我本来想摇脑壳,看着幺舅盯着我的表情。矛盾的也点了点头。“老幺,那你得早点回来哟,我热不来饭。”
“还热个球的菜,你没听说么?今儿隔壁村儿有白吃的伙食咧,你娃给我就在屋里头等着。晚上老子给你带烧嘎嘎(瘦肉)回来。”
按照幺舅的性子,肯定是在屋里头呆不住的,所以才会闯那么多的祸。我妈舍不得打他,所以因为这些祸我们家跟外头不晓得吵过多少架,偏偏我妈每次打我都是下狠手,所以长期卧心头不平衡。眼看着大太阳,这货沿着土路子出去直接下了田埂子没了影。
大热天的下午,周围的人家都是躲在屋里头睡觉歇凉,连泥巴路都烧的火烫火烫的,外头根本没什么人。这货走在前头,根本就不知道我完全没看店子,远远的就吊在后头追。偷偷的跟着这货翻了两三个坡子左右,顺着条泥巴路就到了附近的一个村子里头。这村子叫丁远村,一共三个大队,我们那头就叫着地方丁远号,中间一个山坡盖的房子,周围都是竹林,外头一圈是水田。由于天气太热,山里头都安静的不行。
跟到这村儿外头,幺舅已经是没了影。根据经验,章老幺的这句有白吃的伙食已经是不对头,指不定又是去别处整什么东西回来。上回这货蒲水(游水)到河对面,抓了三只别人放的鸭子,脖子一扭就整了个死,带回来说是在水沟里头捡到的,被我爷爷骂的一晚上都不敢回屋。
我心想这回跟着铁定又有肉吃,在路上扯了两根水根子草嚼。刚刚绕过竹林,就听着一声大喊从远处的竹林后头传了出来。
“有偷儿,快把偷儿逮住。”
远远的就看着一个身影从村儿边上的土坡后头跑了出来,手里头还拿着个什么东西。紧接着后头就有一个农民跑了出来,手里头拿着锄把子在追。
虽说隔得远,但那拼命逃跑的不是看身形可不就是章老幺?我骇的不行,赶紧跟着就跑了过去,村子口陆续也有两三个人跟了出来,一个大娘边跑还边在骂,我不敢露头,顺着田边上就从另外一个方向往那头绕。村子另外一个方向的上头是就着石头坎子垒田,田的坎下头就是沱江河。
小路田坎难走的紧,我刚刚才绕到河边上,就看到两个人在打架,果然是幺舅,手里头还攥着的应该是偷来的东西,正好被那人追上一棍子抽到了背上头。可能是力道太大,幺舅顺着就朝着土里头倒。就在这时候,谁也没想到的情况出现了,一大块田埂子直接就那么跨了下去。连带着那拿着锄把子的农民轰的一声都摔进了河里头。
这一幕就发生在我面前,我已经是吓傻了。就看着跨了的田埂子水哗哗就朝着河里头流。而四五米高的河面上,就那么蹦跶了几下,接着哪里还看得到刚才那人的身影。
“德才,德才。”
几个跟过来的大人飞快的跑了过去,按理说,我们这地儿的人都是水里头折腾大的,但那几个人看着那高坎下头河水一个劲的旋,一时间居然没有一个敢往下跳。
我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惊骇的到了田边上,躺在地上的人果然是幺舅,看样子连他也骇的不行,下头像是一只鸡,正偷偷的朝身下的水田里头埋。
时间到了已经是到了晚上,出了这种事儿,这坎边上已经是围了不少人,一个个婆婆大娘全都在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
“奇了怪咧,这么大个坎子,怎么就一整块全垮咧。好几个人看着他掉下去的。”
“天气太热,泥巴都晒干了,裂了口子,下头还是湿的。本来这儿就不能站人。这章幺娃也是遇得到。偷个鸡儿都能整出人命来。”
我妈火急火燎的从县里头赶了回来,到场的时候就看着我蹲在幺舅旁边一个劲的哭,幺舅早就被打的躺在地上缩成一团,嘴巴鼻子全是血,下午的时候我是看着三个大人打他打的手都累了。
我在边拉边哭,哪里拉的住,
“老幺,老幺。。。”
一个大娘哭嚎这不断的骂。
“以后断子绝孙的货咧,大下午来我们地里头手脚不干净。”
“我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咋就遇得到你这么个龟儿子,德才耶,你咋就找不到了哟。要你偿命。。偿命。。。”
几个人都拉不住这婆娘。
我妈整个人都愣住了,看着幺舅的样子,那婆娘还在扯着她一个劲的骂,我妈捡起一块干泥巴就朝咋到了幺舅脑壳上头。
“你。。。你个不争气的货。”
那人叫陈德才,田坎垮的地方河水本来就急,愣是三天后尸体才从很远的地儿被捞了上来。当时幺舅没有去,我跟着我妈站在边上看,这人整个身子都已经是发胀,眼睛就那么鼓着,肚皮的位置居然早就被鱼吃的有点烂。几乎是第一次看着一个人死在我面前,我吓的已经是说不出话,几天前才看着这农民气势汹汹追人的模样。现在就成了这一副恐怖的模样。
找到尸体的地方离家很远,那家人一大家子几乎把我妈骂了惨。我妈嘴里头就一个劲的劝,始终忍着不说话,就在一瞬间,我突然看到了什么。远远的就是一个林子边上,有棵树后头伸出个脑壳正朝着这边看。居然是幺舅,藏得很远就朝着这地方看。
爷爷回来后气的直骂丧德的败类,我老汉不敢劝,找到尸体的那天傍晚,我妈带着我回了屋,直接就进了幺舅的房间。这货躺在床上,一个脸色已经是卡白。
“你去哪儿了?”
幺舅嘴巴都还是肿的。“姐,我就待在屋里头。”
就看着我妈伸了手,摸了摸幺舅腰杆的位置,接着声音都有些变。
“他。。。他打了你?”
这货瞪着眼睛没说话。我心头奇怪的不行,那天打这货的是三个农民,我妈到场的时候就知道了呀。我妈突然就把被子掀了开来。一眼看过去,我直接吓了一跳。
一大滩的血就在床上。而他的身子是侧躺着,腰杆的位置,衣服都粘在了身上。我注意到稍微动一下就痛的脸色都发白。我妈弯腰摸了摸床边的鞋子,里头还是热的,出门就拿了根木棍进来。从小到大第一次的我看到我妈打他,每一棍子下去,看的我觉得自己身上都痛。眼看着老幺咬死牙吧不说话,到了最后,我妈抱着他就开始哭。
当天晚上,我妈把屋里头所有的钱拿了出来,爷爷早就把所有吃完的饭都倒进了水沟里头,只有我老汉站在边上没说话。我妈领着我正要出门,刚刚才走到门口,突然。
“姐,等等。”
回头一看,居然是老幺,穿着脏衣服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藏在那门后头的黑暗处。边上拿着根棍儿就那么靠着拄着。
“那头死了人,不吉利。要是去还这人情,今晚上别带小还去。”
农村里头死了人本来就忌讳,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我妈突然就变了脸色,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幺舅。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我头皮都有些发麻,就看着幺舅回头瞅了一眼我们屋里头,慢慢的说了句,
“小还虽说在场,但是他是小孩没看全,你得信我,那。。那人不是淹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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