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数日,时常会有平城来的官员上门。
整个郑家如临大敌,但学堂并未停课,郑绥依旧照常上学,只是每日里除了学里,郑绥就只待在望正园,或是守勤园,琅华园和守静园都不让去,甚至连请安都免了。
众人都只把她当作小孩子,哪怕她派采茯去打听,也打听不到消息,而除了采茯之外,她身边的其他的丫鬟和仆妇都是阿嫂派给她的。
每每看到阿嫂蹙着的眉头,只要她一问,阿嫂必是轻轻揉着她的头,尔后笑道:“小孩子家家的,说了你也不懂,有我们这些大人在,熙熙就别操这个心了。”
每回她只得扭扭头,撅撅嘴,却反而惹来阿嫂的笑。
这一日,郑纷没有来学里,下了学,郑绥忙地追上五姐郑缡,“阿姊,四姐今儿没来学里,你可知道是缘故?”
郑缡顿住了脚步,“听说是身体不舒服,我正准备过去看她。”
“那我和你一起去。”
郑缡低头看了郑绥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了声好,“也好,你过去,正好我也有事问你。”
听了这话,郑绥有一丝疑惑,却见郑缡瞧了几个庶妹一眼,拉着郑绥走开了几步,凑上前来,贼兮兮地低声道:“阿熙,我问你,那个南阳宗君长是不是真的有你画的那么丑呀?”
郑绥一阵错愕,四姐郑纷和五姐郑缡因年纪相近,十分的要好,只是郑绥没想到要好到这地步,那画像四姐竟拿给五姐看了,抬头,瞧着四姐眼睛滴溜直转,明显带着几分焦急,“你快说,都要急死人了。”
让五姐郑缡这么一催,郑绥脑袋里登时就浮现宗侃的模样来,再想着自己的那副画像,已经在尽量美化,又想着,依照大兄和宗侃的交好程度,大抵宗侃是要来一趟荥阳的,而且撇开这一节,郑家和宗家联姻,宗侃也是要来荥阳的,到时候他一过来,两位姐姐哪怕不去见他本人,也会从丫鬟仆妇口中得知宗侃的长相,遂点了点头,“就是长得那副样子。”
话音一落,五姐的脸登时沮丧起来,“阿和只怕要哭死了,想我们家里,除去五郎不说,余下的,个个英俊不凡,谁长成他那样。”
“可大兄说,他是个乱世英雄,智勇双全。”
郑缡不由对郑绥翻了个白眼,“乱世英雄,说白了,就是个草莽,也只哄哄你这小孩子。”
郑绥一听这话,颇有些气结,语塞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位阿姐说话,从来就是脱口而出,不会多想的,一时之间,郑绥只睁着圆鼓的大眼,盯着五姐郑缡。
郑缡看了她这模样,不由取笑道:“难道我还说错了吗?“
“既然认为我是小孩子不懂,那阿姊还问我做什么。”郑绥说完,扭头就走,这些天来,她已是最厌,大家都把她当小孩子看待了。
郑缡待在原地,看着迈着小短腿转身离去的郑绥,才意识到郑绥好似生气,不由忙地追上,“这就生气了。”
郑绥没答话,只是脸上越发地气鼓鼓的了。
郑缡三步并作两步,赶了上去,“不去看阿和了。”
郑绥顿住了脚步,瞧着郑缡似没事人一般,觉得自己这般生气,倒有点自己气自己的意味,到底还是开了口,“我晚上的时候再去,阿嫂嘱咐我这几日,别乱去守静园那边。”说着就要走。
郑缡忙急道:“你晚上过去,必是跟着阿嫂一起去,这样的话,那还不如和我一起去。”
“我小孩子可不敢掺和大人的事,若和阿姊一起,没得让阿姊也变成了小孩子。”
话一说完,就听到郑缡噗嗤一声笑,不由自主地伸手捏了捏郑绥此刻还有些气鼓鼓的脸颊,“你这脾气,还是个记仇的,我是你阿姊,还说不得你了,我必要和阿嫂说道说道,让你知道什么叫长幼有序。”
郑绥一急,抢白道:“那也得先兄友,方能弟恭,你是阿姊,尽欺负我年纪比你小。”
这回郑缡停住了笑,“谁让你年纪小,不欺负你,难道让我去欺负阿和。”
“你……”郑绥气结,说出一个字,涨红了脸,转身就走,只是方走两步,却让郑缡给拉住了,“好了,好了,阿姊和熙熙开个玩笑,你别真计较,我哪敢欺负你,若真欺负了你,阿娘知道了,还不给我一顿好打。”
郑绥想抽回手,无奈力气不够,又想着,若真较真,闹下去反而不好看了,遂顿住了挣扎,只是却不言语。
郑缡见郑绥没有挣脱的意思,遂又道:“我也只是过过嘴皮子罢了,你就别往心里去,大不了,往后阿姊都不说了,行不行?”
郑绥扬了扬头,虽没再说话,可情绪还是缓了过来,只是有些别扭,不去看郑缡,郑缡只一笑置之,硬牵着郑绥的手往守静园的方向去。
郑缡先把几位庶妹打发了,带着郑绥去缀锦楼,一起的,还有同路的郑芊,绕过前门,直接从侧门进去,抵至缀锦楼时,出来迎接她们的是四姐郑纷。
然而,一见面,郑绥就觉得四姐郑纷的眼睛红肿红肿的,好似哭过,眼里还有泪光,见到她们时,也不敢拿眼睛看她们。
三人跟着郑纷进去,给小崔氏请了安后,郑纷便把她们请进自己住的着锦阁。
自从进屋后,郑绥就觉得屋子里的气氛有些沉闷,不但四姐郑纷,连着小崔氏的脸色也不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