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暮可以想象的到,每一场战争都是不予余力的,不给对手留任何余地的。被怒火燃烧过的每一寸土地上,都不会留下生命的痕迹,蒙重光做为幽冥族的首领,自然不会成为那个例外。
“然后呢?”方暮平静的问出这三个字,心中却已经风高浪急的想过了他能想到的每一个可能。但蒙重光给出的答案却和他所想的任何一个都不同,“我死后受到了一股神秘力量的召唤,魂魄没有进入冥府,而是来到了这里。也是那时候我才知道,本该属于幽冥族的圣物残血藤种子,竟然早就被人窃取,种下后将残血藤取下,带到了这里。”
“残血藤,是幽冥族的?”方暮听到这个消息时,觉得这一切似乎都是冥冥中被人安排好的,他无法抗拒。蒙重光告诉他,“没错,残血藤是幽冥族的,更是你的!所以,既然你出现在这里,我会帮你拿回残血藤,并离开这里,重新建立幽冥族,恢复当年的辉煌,将每一个参与过那场战争的人和他们的子孙后代,化为脓血,流淌在肮脏的沟渠中!”
方暮震惊了,他从未想过自己肩上还会担起如此沉重如此血腥的责任。他几乎是用上了全身的力量在摇头在抗拒,“不,我绝对不会听从你的摆布,替你去做这些事的!而且,我来找残血藤,是有自己的理由,并不像你想的那样,要去复兴幽冥族!”
“我知道,我知道,孩子,你不要惊慌!”蒙重光的脸因为兴奋变得更加的扭曲,他眼底有灼热而狂躁的光芒,“你是因为要修复九龙鼎,所以才千辛万苦的来到这里,对吗?”
方暮一愣,蒙重光接着说,“即便溟幽国将残血藤带了回来,也知道它是拥有着无上力量的圣物,却并不知道该如何使用。而残血藤的另一个用处,就只有修复九龙鼎了。孩子,我真的很为你感到骄傲,没想到传说中得到它就能得到整个天下的九龙鼎竟然也落在了你手中,这一定是上天有意在帮我们幽冥族啊!”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方暮忽然觉得自己的命运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切都变得那么陌生和冷酷。是要依照自己的本心继续做下去,还是听从命运的安排,忘掉从前发生的一切,坦然接受幽冥之子的身份,复兴幽冥族,他不知该怎么选择。
“我知道,让你一下子接受这么多事,换做是我也会觉得头疼和为难,不过孩子,既然我再次见到了你,就要将本该属于幽冥之子的力量交还给你,连同我的那一份!”蒙重光伸出双手,抓住了方暮的肩膀。
“放开我!”方暮忽然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忍不住拼命的挣扎起来,“你自始至终都没有问过我的意见,将我送走的是你,要让我认祖归宗的是你,如今想要控制我,为你做那些未完成的事的也是你!我倒要问问,在你心中,我到底是什么,一件工具吗?”
“不,孩子,你当然是我的骄傲!”蒙重光的双手有汩汩的黑气冒出,钻入方暮的身体当中,“我能感受到你的慌张和无助,放心吧,虽然幽冥族在那一战中几乎全军覆没,但我们的勇士并没有完全被杀死,他们就隐匿在人们看不到的地方,只要你召唤他们,他们就会站出来协助你,为你冲锋陷阵,为你献出他们的生命!”
此刻方暮已经不能说话,来自左右臂膀上的那种强大而黑暗的力量正在和原本就在他体内的灵力抢夺最佳的位置。而这时候方暮也看到,蒙重光的身躯正在一点点变淡消失,他忽然意识到,蒙重光是要将他最后所拥有的力量交托给自己!
“不,我不会替你去做那些,你不要痴心妄想了!”方暮只能在心中大声吼叫,蒙重光却已经听不到了,就在方暮的注视之下,他已经完全消失了!
加诸在身体上的力量陡然消失,方暮觉得脚下一空,摔了下去,与此同时,一朵恶龙般的黑色印记,正在他的眉心出滋生出来!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做什么?”
这是方暮再次清醒过来之后产生的疑惑,在他的脑海里,新旧两种回忆在不停的交织,争夺,妥协。这让他的意识出现了短时间的混乱,他什么都记得,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每次试着回忆刚刚发生的事情时,方暮就觉得头痛欲裂。他不得不放弃,闭着眼,让自己好好的休息下。或许当身体开始适应的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
方暮将自己摊成一个“大”字,双手下意识的在可以摸到的范围内摸索,忽然,他摸到了一个异样的东西。这东西圆滚滚,软绵绵,甚至还带着一点儿温度,那种舒适的手感让方暮忍不住多摸了几下。但就在这时候,一个熟悉的女人的声音吼了起来,“谁呀,哪个混蛋在摸姑奶奶?”
一个激灵,方暮凭着求生欲将伸出去的手猛的缩了回来,然后小心翼翼的问,“师姐,是你吗?”下一秒,一个人翻身压了过来,有人抱住方暮,兴奋的大叫到,“方师弟,真的是你吗?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
随着这个声音的响起,其他人的声音也纷纷出现了,“方暮,真的是他吗?”“是,是方暮,我听到了他的声音!”
方暮能感受到周围的光亮,眼前却一片昏暗和模糊,什么也看不清的。他只能凭着人影的晃动来判断其他人的位置。其实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和他的情况差不多,他们暂时失去了视觉,犹如一个盲人。
于是,声音成了他们确定地方身份和位置的唯一途径。方暮一个个叫出他们的名字,然后循着声音找过去。当触摸到那些熟悉的带着温度的手的时候,方暮的心终于安定了。
“我们这是进来吗?”不死的声音就在方暮身侧,方暮点点头,立刻想到他们和自己一样是看不到的,“我们已经在里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