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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密召(1 / 1)

百姓以衣食为本。作为“衣”的来源,蚕桑与“食”的来源——农耕之礼并重。正如天子会亲自在郊野耕作,以示农业的重要性一样,在特殊而盛大的场合,如三月的亲桑礼仪式中,也是由皇后亲自着谒庙的蚕服,率领公卿诸侯夫人一起参加。

敬神衣之仪,只是蚕桑礼仪中一个小小的分支。是因了近年来织锦的重要性越来越突显后,又经曹操特别的重视才发展起来的一种仪式。虽然不能同世代相传的三月亲桑礼相比,但往年这个仪式的最后环节,都会选由品秩较高的贵妇担当主持。

这一次当然主持者便是蔡昭姬了。她身为蔡邕之女,本身就精通礼典,在这样的场合下,昔年所受的教养终究如石中之玉,突破了磨难铸就的外壳,散发出雍容无匹的光芒,整个仪式几乎做到了完美。

摘星楼前的空地上,已经供奉了沉香木雕的蚕神娘娘神像,并香案等物。蚕神是个和蔼秀丽的妇人形象,面容圆润,栩栩如生。

按规矩,蚕桑之礼是妇人们的本分,男子们是不用参加的。他们此时都陪侍在曹操身边,凭栏摘星楼畔,观看敬神衣之仪。

所以在场的贵妇贵女们都戴着幂篱,长长的各色纱罗一直拂到了膝边,只露出绚丽的裳服,却不能辨清面目。但绕是如此,织成也觉眼前繁花耀目,似乎来到了姹紫嫣红的万芳园中。

因为皇后不在,所以皇帝的小老婆们当然是不在的。这些贵妇、贵女除了朝中各位大臣的家眷外,应该就是刘汉宗室的公主、翁主们了。

她不仅揣想道:“临汾公主是哪位?那欲杀我的公主又是哪位?”

但这些女贵人们颇为讲究,宴坐之后必换新的裳服。织成虽知道那个恶公主以前穿的绛衣,但此时已经换过了,又遮了面孔,便认不出是哪一个。

至于临汾公主,看她行事,便知其地位之尊。不过跟在蔡昭姬身后并行的有三四名女子,显然身份最为尊贵,只是打扮得一样的金碧耀眼,也看不出谁比谁更尊。但临汾公主显然正是其中的一位。

蔡昭姬已换上了一身桑青色蚕服,手捧金盘,上面正放置有那两件名为月华、云落的锦衣,并一只旧蚕茧、三枚枯桑叶并织梭等物。当看她面容肃然,缓步上前,亲手将两件锦衣依次披挂在蚕神娘娘的神像上时,所有人,包括织成的心中,都油然而生一种庄肃之意。

乐声大起,有歌伎们唱道: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春日载阳,有鸣仓庚。女执懿筐,遵彼微行,爰求柔桑……”

眼前仿佛浮现出一副美丽的图画:春天来了,天气暖煦,黄莺在枝头清脆地鸣叫。妇女们挎着深而大的筐子,沿着桑间的小路,去采摘饲蚕用的嫩桑叶。

蚕桑,这源自嫘祖的古老技艺,与稻田为代表的农耕文化一起,构成了源远流长的华夏文明。

织成在上大学时,就从课本上知道,蚕桑业的发展,使中原纺织文明领先世界数千年,当然也促进了财富的增加、阶级的分化。

然而重要的是,蚕桑文化成为了中国传统文化最为重要的部分之一,

因了它的发展,汉人儒雅高贵的宽袍大袖形象,也由此而定格。

甚至是,连纸张、毫笔、剌绣等发展,也是由蚕桑文化而来。

然而只到了此刻,或许是因了敬献蚕神仪式的庄重,这些古人对于蚕神最质朴的敬仰,甚至是因为那些真实的触手可及的珍贵织物、婉转清扬的蚕桑歌咏,它们融汇成洪流,重重地冲击着胸腔中的那颗心灵,让她第一次发自内心地觉着,自己是多么有幸,竟然选择投身于这个行业。不仅仅只是因为以轩,还有她已经萌芽的理想……

“蚕月条桑,取彼斧斨。

以伐远扬,猗彼女桑。

七月鸣鵙,八月载绩。

载玄载黄,我朱孔阳……”

歌的意思是说:三月开始修剪桑枝,以斧砍去一些远扬的枝条,攀枝采摘柔嫩的桑叶。七月伯劳鸟咕咕地叫着,八月里妇女们就动手纺织了。纺织品染着不同的颜色,黑红土黄,最鲜亮的是朱红的颜色啊。

悠扬的《国风?豳风?七月》歌声里,蔡昭姬徐徐向后退下。

织成已经从高喜处得知了整个大典的程序,知道整个敬神衣之仪,到此时已经到达了尾声。接下来就应该是各位贵人们自由地行走铜雀台,并吟诗作赋,悠游半日了。

身为织造司的宫奴内侍们,是没有贵人们这种福气的。

织成让素月明河等人去召集绫锦院众人,准备禀过高喜之后,便返回院中。毕竟她们今天已经获了赏赐,虽没有出现第二个陈顺容,但毕竟一波三折,令人胆战心惊之后,仍有后怕。特别是乙室中人,原来的乙大娘不明不白地卷入了前院丞被杀一案而丧命,谁知新的乙大娘竟然还是个剌客,并且剌杀的对象居然是丞相!

虽然只到宴会结束,丞相都没有追究织造司的意思,但是若论起连座来,只怕整个乙室、绫锦院乃至织造司,都要被牵涉其中而获罪。高喜只到从凝晖殿退出来时,双腿还觉得软如面条。

幸亏有那位新院丞甄氏!

她不但在乙大娘剌杀时勇敢地挡了一挡,为辛室所编的曲子得了蔡大家的青眼,甚至是她改良提花机后所出的新锦,得到了丞相的认可,未来可以说是一片光明。

因了对这光明的向往,人人心中都觉得有了希望,加上大难得脱的喜悦,对于那些织成分赏下去的钱绢之喜,倒还在其次。

此时其他几院看向织成的目光,自然又有些不同了。

织成并有没留意这些,她看向高台之下,负责守护的北军的玄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不远处的城门口,有一队穿着五彩衣服的人,正向这边行来。

那衣服真彩啊!

“甄娘子可在?”

一个内侍尖利的声音响起来。

织成转身看了看他,只见他的服色颇为贵丽,明显是有品级的,便行礼道:

“奴正是甄氏。”

“宣甄娘子入摘星楼,随某来罢。”那内侍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转身就走。

织成略一犹豫。

不是她惊弓之鸟,实在是她今日出头太甚。先前只因一件绛衣,便险些惹来杀身之祸。后来她为了引起曹操的重视,几乎连临汾公主和何晏一股脑地全得罪了。虽说这二位碍于身份,明面上不会为难她,谁知道私底下会不会使绊子?

她觉得还是快些回到绫锦院中,比较安全。因为对于这些贵人们来说,绫锦院那个地方,是一个偏僻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处所,料想他们生性骄傲,绝不至于为了与她的一点龌龃,还要追到那里去为难她。

她这一犹豫,那内侍已经不耐烦地转过头:“甄娘子,可要丞相久候否?”

是曹操啊!织成长舒一口气。是他,事情倒不怎么糟。因为这些贵人胆子再大,也不敢公然冒充曹操的名头,而且那内侍也不会当众说了出来。

“丞相召见姐姐?”明河扑闪的大眼睛中,浮起一缕忧虑,她看了一眼槿妍:“槿妍姐姐,这……”

槿妍长于陆府,多见贵人,略通朝事,所以遇到这种情况,即使明河也自然而然地想征询她的意见。

“娘子速去。”槿妍催促道:“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

便是没有槿妍这一剂定心针,织成也知道无法拒绝。

她低首跟在那内侍身后,于各色目光中穿行而去。但仍是忍不住再往高台下看了一眼,那群彩衣人越来越近了,人数颇多,前面的人已经到达了内城的门口,后面的人还在源源而来,足有数百人之多,仿佛融成一条彩色的河流。

依稀可见他们头戴样式古怪的高冠,冠上镶嵌着宝石,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冠两边垂下长长的丝带,上面也串缀着各色的碎玉。还穿着上赭下青的长袍,袍裾和下摆处都绣满了艳丽夸张的花纹,并不象是普通人的穿着。

“甄娘子且在此等候。”那内侍已经引织成来到了摘星楼最下一层,一间偏僻的侧室中。

虽在摘星楼中,但那侧室里颇为简陋,且堆放了不少毡毯桌椅之类的杂物,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显然正是一个杂物间。不过这摘星楼正在凝晖殿后,一面对着北城,另一面下临着玄武池的粼粼清波,兼之位置又高,所以室中气味倒还通畅,没有冰井台下的那个休息室难闻。

那内侍见织成犹自透过窗格,向外张望,以为她是出于好奇,不免脸上带了些鄙视的神色:“丞相正在楼中会客,稍后会令人来传召娘子。”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居高临下地看了织成一眼,又道:“此处多有贵人,娘子不是内廷出身,仔细失仪获罪,还请稍安勿躁。”

他的话中之意,织成如何听不明白?只是他先前催促织成快走,口口声声唯恐丞相久候,但此时却将她随意撇在这间侧室之中,显然曹操并没有那么急迫地召见,分明是刻意地鄙薄她。

世人逢高踩低,她都看得惯了,现代社会尚且有,何况这个朝代?只要不是生死攸关她都不放在心上,此时也根本不在意这样的阉人,仍是看着外面,却不答话,只微微点了点头。

那内侍心中更怒,但此时总不好发作出来,且眼前这女子好歹也有了女官品级,不是任意打杀的宫奴。当下拂袖哼的一声,抬步便走。

织成此时心神,都放在高台之下、城门之前的那些彩衣人身上。他们且歌且舞,衣袖翻飞,如一片彩色的丝浪。但其舞步踉跄,手势奇异,又不象是寻常的歌舞。

任他们舞得再厉害,甚至有的与守卫城门的北军不过两三步之距,但那些北军仍如钉子般站着,对他们竟是一副熟视无睹的样子,也丝毫没有拦阻的意思。

这是些什么人?

织成默用真气,运足耳力,当那缕细线般的热流到达耳膜时,但听嗡地一声,却是那些隐隐绰绰的歌声顿时大了起来。

她不禁双手将耳一掩,但那歌声仍是丝丝入内: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

不是寻常的歌曲,倒更象是吟咏般,语句间还带着古远的韵味,一听便知是道家的经篇。

仿佛与之相和一般,轰的一声,有烈火冲天而起,却是北城门口的空地上,忽然冒出了一个神坛。坛中燃起熊熊大火,呛鼻的檀香味和火烟一起,袅袅升上虚空,一面土黄色的幡旗也摇摇晃晃地升起来,伴随着更大的钟磬法器的乐音。

“这些人是道士?”

她随即失笑地想道:这个时代虽有了道教,却没有道士这种称呼。

道家,是自先秦时便有的学派,最有名的人物便是老子和庄子。到汉初时,道家将黄帝之说与老子思想结合,以“无为之治”为中心思想的黄老之说风行一行,但这种道家政治学在后来逐渐被儒术所取代。

到了汉末的时候,黄老之学还是作为私学继续流行,但主要是因为其健身养生之术而受到贵人们的重视。真正被称为道教的教派诞生,却是因为著名的张天师张陵,他创立了天师道,也就是史称的“五斗米教”。而那个化为一道光芒,莫名其妙地进入了织成红宝石戒指之中的阳平治都功印,正是天师道的印玺。

张陵之孙张鲁,现在正割据在汉中,职务是太守,实际上在那里实行了政教合一的统治。他自号师君,各教区头领叫治头大祭酒,新入教的教徒叫鬼卒,老教徒称为祭酒。至于道士这个称呼,只怕到了唐宋时,才有这个称呼。

当下对于这些道教的传人,世称为方士。

事实上曹操对于道教,采取了比较温和的容纳态度,且因为养生的缘故,他身边也常有方士随侍,但他们的功效,也仅限于保健而已。

而道教本来就信仰“杂而多端”,其思想渊源都包括了哲学理念、养生方术、巫术和鬼神崇拜活动,表现出来的宗教形式更是多样了。

眼前的这些彩衣方士,能在北城门口出现,显然是受到了曹操的许可,当然不会是什么天师道的鬼卒和祭酒,也不会是那些讲述养生的方士,倒更象是先秦道家中的修习巫祝符录一流。

运起真气后,目力也更加明亮,她仔细观察他们的衣衫,虽然奇异,但应该也有其独特的含义。比如说镶满宝石和串有碎玉丝带的冠,代表的正是闪闪发光的日月星辰;那交领右衽的上衣是赭色的,可能代表峻峭的山川;而飘曳及地的下裳,以一片纯净的青色来喻指河流;至于整件衣袍上所绣满的花草走兽,当然就是山川河流中的万物了。

这么说来,他们所跳的舞蹈,应该是一种祈求万物安宁的仪式。织成不了解汉家的仪典流程,但也能从这一次的敬神衣大典中,感觉出曹操的重视。他所做的这一切,绝不仅仅只是为了铜雀台的落成,以及迎接蔡昭姬的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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