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寒被那古怪的触手缠住了脚踝,不停地往湖底扯去。他只觉胸口仿佛要炸了一般,双眼直冒金星。
危急关头,他把腰弓成一只虾的形状,手中气刃往困住自己脚踝的触手砍过去。但那触手这次似乎变得精明了,气刃一到,便猛地往旁边一扯。江小寒在水中无处着力,被扯着左右摇晃,手中气刃怎么也砍不到目标。
他心中焦急,胸口已经憋得疼痛起来,意识也开始有些模糊。他眼前忽然出现慕容雪泫然欲泣的模样,看到自己永远沉睡在孤独阴暗的湖底的模样。江小寒觉得自己就要死了……
脑海里慕容雪的模样渐渐变得模糊,江小寒忍不住大吼了一声。吼声在湖底变成了一声闷响。随着响声,他手中气刃猛然暴涨,如同利箭一般直插进触手中间。
那触手应声而断。江小寒又惊又奇,从前自己的玄兵刃顶多能幻化出两三尺长,与寻常佩剑一般。但方才那一下,足有十几尺,就像是一根长戟。
他来不及多想自己是如何爆发的潜力,借着水势猛地向上划动。那触手似乎吃了亏,并没有追击过来,湖底又变得一片宁静。
江小寒一下子冲出水面,清新的空气灌进胸膛,他疯狂地大口呼吸。慕容雪又惊又喜,忍不住大声喊:“快救人……快救人……”
江小寒很快就被打捞起来,扔到甲板上。慕容雪跪在他身旁,捧着他的脸,喜极而泣。
江小寒贪婪地呼吸着空气,吸一口气,便剧烈咳嗽一声。每咳一下,便吐出一口湖水。他死里逃生,也顾不得周围是什么人,自己是什么身份,忍不住放声呐喊。
喊了几声,剧烈跳动的心才算平复下来。江小寒一眼就看见身旁泪眼汪汪的慕容雪。水下那双唇柔软火热的感觉,立刻涌上心头。刚才他只想着救人,根本没有认真感受。此刻忽然觉得浑身都发起烧来。
慕容雪也有些害羞,苍白的脸颊泛起一丝红晕。两人在转瞬之间,经历一场生死考验。一种异样的情愫,悄悄在两人心中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上官炎站在一旁,一言不发。但他脸色阴沉,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足以显示他心中的愤怒。自己的未婚妻,当众关心别的男人。而且这个男人还是一个卑微的家奴。这岂能不让他堂堂相国世子丢脸?
慕容放也有些尴尬,道:“小妹,快去换身衣服……”
慕容雪这才发现浑身湿透,凹凸有致的身躯纤毫毕现,着实有些难为情。小岚早已拿来一件披风,上前给她披上。慕容雪这才向长乐王行礼,匆匆赶去客房换衣服。
慕容放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江小寒,心想,这小子可真命大。不过看在他冒险救了小妹,就先饶他这一次吧!唉……老子真是生了一副菩萨心肠啊……
他冷冷地说道:“江小寒,死了没有?没死就赶紧爬起来!”
江小寒手脚酸软,勉强站了起来,扯下衣角布条,轻轻地将左手手指伤处裹了起来。
上官炎一双眼睛冷冷地盯着他,忽然对身后险死还生的元贞做了个劈砍的手势。元贞心领神会,立刻点了点头。
旁人也没察觉。慕容放问一脸阴沉的长乐王:“王爷,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怪物?”
“什么怪物?哼!不过是有人在装神弄鬼罢了!”长乐王冷冷地说道。
“是人?”端木文惊魂未定,颤声问道。
“什么人有这样的本事?”
长乐王眼神闪烁,默然许久,才说道:“看起来像是江湖上几个孤魂野鬼……”
他并没有再解释。慕容放等人也去喝酒压惊。唯独江小寒站在船边,喃喃自语:“孤魂野鬼?那是什么人?”
过不多时,慕容雪换了一身翠绿色长裙。一头青丝还没干,披散在肩膀上。她并没有回凉亭,而是走到了船尾,向着江小寒走过来。
江小寒看见她,心忽然剧烈跳动起来。他不知道慕容雪的心思,更不知道刚才那场生死考验,已经在慕容雪心里烙下了印记。
慕容雪走到船边。两个人站的位置,亭中的人恰好看不见。慕容雪皱眉道:“唉,你也不能换身干爽的衣服么……”
江小寒看她神色,猜想慕容雪在水下意识模糊,可能没有察觉自己会武,这才放了心。他咧嘴一笑:“没关系,这么热的天,正好凉快……”
他下意识地挠了挠头,却忘了左手受伤。手指往头上一抓,一阵钻心的疼痛让他倒抽一口冷气。
慕容雪一把拉过江小寒的手,看见简陋的包裹下,隐隐渗出血迹。她将包手的布条解开,看到他左手食中二指的指甲盖儿都已经剥去,鲜血丝丝往外冒。
江小寒尴尬地笑了笑:“没关系……”
他终于知道,枫叶先生说的没错,疼痛能让人更加理智。十指连心,手上的疼痛,让江小寒顿时清醒了许多。
他如梦初醒,想到了自己的身份,想到慕容雪的身份,想到慕容雪已经是上官炎的未婚妻。他还想到自己不仅仅是一个家奴,更是一个杀手,而目标正是慕容雪的亲生父亲。江小寒忽然觉得天意弄人,偏偏让自己喜欢上了慕容雪。
慕容雪猜不到一脸傻笑的江小寒,此刻心中却已是波澜汹涌。她将自己的裙摆撕开,扯下一段布条,轻轻地将江小寒的手包裹起来。她包得很仔细,一边包,一边说道:“这里也没有药。等回家了,我再给你上点药,重新包扎一下……”
“谢谢……”江小寒喉头有些发干,小声地说了一句。
慕容雪冲他展颜一笑,仿佛鲜花绽放。她笑道:“是我该谢谢你。”
“小姐说笑了,我是慕容府的家奴,为慕容家的人粉身碎骨,是应该做的!”江小寒恭恭敬敬地说完,转身就走。
慕容雪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一时有些木然。她也不知道江小寒为什么突然变得冷漠了起来。她自嘲地一笑,落寞地走回了凉亭。
经过这场风波,大家都没了兴致。长乐王吩咐游船靠岸。不多时,画舫停稳,众人登岸,向长乐王道了别,便各自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