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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音冷笑道,“曹嬷嬷是想起来什么了?”
曹嬷嬷跪在地上,虔诚肺腑的讲道,“老奴年老体弱,头晕眼花,自从良贵人走后,老奴一直心神不宁。”
岚音不动声色的眼神,轻轻扫过,“曹嬷嬷这话便不懂了,俗话讲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曹嬷嬷心神不宁为的那般呀。”
“良贵人教训的是,老奴记下了。”曹嬷嬷不骄不躁,带着分赞赏,缓缓而语。“夜深人静的时候,奴婢想起一件陈年往事。”
岚音与落霜眼神交汇,落霜惊愕的放下了手中的百子被。
“讲。”岚音端正着架势。
“奴婢是从盛京老城来到紫禁城的,一直在宫中当值,先皇去了之后,便做起掌事嬷嬷,后来与孝昭皇后颇有缘分,奴婢便是那时见过这红茴香的。”曹嬷嬷风淡云轻的讲诉着,仿佛自己如置身事外之人,仔细的讲诉着前尘往事。
“孝昭皇后?”岚音没有想到曹嬷嬷如此直白的告知,矛头直指旧主孝昭皇后,难道还要迁出储秀宫的温妃?真是环环紧扣。
“当年前朝与后宫一线相牵,皇上尚未亲政,后宫激烈的争夺后位,赫舍里氏和钮钴禄氏水火不容,势不两立,虽然太皇太后已定下赫舍里氏为后,那钮钴禄家怎能善罢甘休,他们买通了太医院的一位太医,意图谋害孝诚皇后,正是用这貌似八角的红茴香。”曹嬷嬷一气呵成。
“谋害孝诚皇后,到底是哪位太医?”岚音追问,难道是老谋深算的李太医?
“旁的老奴不知,但他们用红茴香害死了坤宁宫的二阿哥的事,却是千真万确。”曹嬷嬷闭上深陷的双眸。
落霜惊讶的捂住了红唇,二阿哥正是孝诚皇后的第一子,也是皇上的嫡长子,年仅二岁有余便早殇了,原来竟是当时身为嫔妃的孝昭皇后所为,这些见不得光的背后阴谋,真是令人冷汗淋漓。
“孝昭皇后为人和善,却懦弱无常,毫无主见,所有阴谋诡计大多都是母族安排在近身之人教唆,奴婢亦难阻止。
那献策的太医才华八斗,医术了得,又儒雅风趣,常年医治懿靖太妃,在宫中颇有威望。”曹嬷嬷回忆着往事,眼中迷离。
“是李太医?”岚音脱口而出的问道,
“不是李太医,而是穆太医,这穆太医早在几年前便出宫了。”曹嬷嬷知道,穆太医凶多吉少。
穆太医?岚音心中一寒,难道他便是崔公公所讲谋害孝诚皇后的那位太医?出宫后被钮钴禄一族灭口?
“这穆太医是汉人?”岚音不解的问道,太医院官职极低,却是内廷要职,均已蒙满为主。
“这位穆太医也是从盛京老城一同来紫禁城的,并不是汉人,而是蒙古人,却熟读汉人的诗书药典,太宗皇帝和先帝都颇为重视。”曹嬷嬷面带崇敬的解释道,
蒙古人?医治懿靖太妃?还连着血腥的往事,定有惊人的隐情,岚音感到如层层抽丝,每一层都染着干涸的血迹,而每一层都暗藏着食人的阴毒阴谋,无休无止,无穷无尽。
岚音暗吸着寒气,面无表情的问道,“那你当年为何不禀告皇上和太皇太后实情?”
曹嬷嬷微微一笑,舒缓着满布皱纹的眼角,柔和的眼神盯着岚音,“奴婢在世间无根无派,无牵无挂,家人在战乱中,都死了,一生只能困在这宫中。
后宫娘娘们争宠夺位,何等凶残,只看到孝昭皇后对二阿哥下了毒手?殊不知那孝昭皇后多年不孕又是谁暗中使计呢?谁又得干净?
从盛京老城到偌大的紫禁城,奴婢见过太多的阴谋,便是不讲、不猜、安心做事,将看到的、听到的都烂在肚子里,才能明哲保身,活到现在呀。”
岚音和落霜深深的触动,眼前的曹嬷嬷满头白发,戴着暗哑的绢花,两鬓光泽,梳得无一根乱发,微驼的后背,瘦弱不堪,却处处显着麻利的姿态。
她与太皇太后同是历经三朝,看透世间的风霜呀。岚音蹙眉,转变着态度,含着分疼惜的问道,“既然曹嬷嬷看淡名利,懂得回避是非,已经隐瞒至今,今日又何必讲出来?”
曹嬷嬷虔诚的讲道,“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老奴近日的身子大不如前,没想到临死之时,又见到那害人的毒药,便想赎罪谢恩呀。”
“那你为何相信于我呢?”岚音试探的问道,
“良贵人出身宫人,博得盛宠之事,后宫上下皆知,那日老奴见良贵人毫无恃宠若娇的骄纵,又无狂妄自大的蔑视,心生好感,老奴自夸了,在宫中阅人无数,良贵人的性子,老奴极为赞誉。
心中十分信任良贵人,这几日过去了,老奴时刻等待着牢狱之灾,良贵人真是菩萨心肠,并未送老奴去慎刑司严刑拷问,老奴感激良贵人大恩。”曹嬷嬷字字珠玑,句句真情。
岚音望着曹嬷嬷深邃的眼神,沉默了许久,轻启朱唇道,“祖训道,老吾老及其人之老,幼吾幼及其人之幼。曹嬷嬷在宫中奔波一生,辛辞有加,怎能送去慎刑司受苦,但太子年幼,那被奸人所害,还请曹嬷嬷多加留意担待。”
曹嬷嬷面带惶恐,“老奴这几日也琢磨了,定是有人用那补汤加害太子。”
岚音死死盯着曹嬷嬷的双眼,捕捉着细小的慌乱,只可惜除了一片混沌之色外,便满是惋惜沉痛。
“御膳房中还有谁最为可疑?”岚音慢条细语的问道,无论如何,还是稳住曹嬷嬷为好,她总觉得曹嬷嬷与初见时不同,少了几分虐唳,多了几分温顺,难道是她察觉到了什么?
“红茴香产于瘴气重生之地,并不多见,知晓其功效之人少之又少,多半是当年穆太医所告知留下的。”曹嬷嬷微挑着浓重棱角的眉头。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即来报。”岚音发觉曹嬷嬷与苏麻嬷嬷都好生面熟,原来她们的眉毛都好似一字型,又粗又黑,那这曹嬷嬷也定是也来自草原,岚音纠结在内心的迷雾又重了几分。
“主子?”落霜唤着沉迷不语的岚音。“这曹嬷嬷所言可有几分真?还是她早知晓此事,而故意隐瞒不报,刻意心里装着糊涂。”
“不论她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一切都证明,好似有人坐不住了。”岚音笑意盈盈,曹嬷嬷如若没有这般本事,恐也难活到今日,大智若愚是最好的伪装。
阵阵凉风吹过,岚音递过落霜眼神,这便去重敲一锤,看看到底背后隐藏着谁?
“主子越来越有翰林的丰姿了。”落霜回应的逗笑道。
“你讲的是林太医吧。”岚音顺着窗外指向正提着药箱跨进宫门的隽秀身影。
落霜顺着望去,“讲曹操,曹操便到了,这林太医看样子也到了娶妻之龄,主子还是要多加留意,给他指一门好亲事为上佳呀。”落霜贴心提醒着。
岚音望着桌上黄玉佛手花插,黄玉质地极佳,莹润如脂,一整块黄玉雕琢而成,虽未插入花草而亦景致有序,夺人眼球,不正如温润如玉的林太医?
定要寻个鲜香高洁之女子与之相配,男才女貌,有凤来仪,也是一桩世间的美事!
“到底是何家的女子如此有福,能与林太医执手一世?还真是要上心了。”岚音娓娓柔声道。
“当然是姓何的了。”落霜玩笑着端起金茶壶。
岚音含笑摇着头,浓浓的暖意传递在主仆二人的心间,缓解着后宫中的血腥之气。
“良贵人吉祥。”林太医温润的话语淹没在落霜朗朗的笑声里。
“林太医,请。”落霜收起笑意,倒着热茶。
“良贵人和落霜姑姑,今日可是有何喜事?”林太医早便听到昨夜皇上召岚音东暖阁侍寝的消息,又见岚音与落霜面生欢喜,心中泛着淡淡苦涩,低头问道。
“不知林太医贵庚?”岚音微笑反问道。
林太医一愣,望着岚音柔婉的眼神,恍惚失神,连忙避而不见,“微臣已是弱冠之年。”
“噢,那可曾婚配?”落霜焦急的问道。
林太医心中释然,原来两人是想做那月老之人,真是苦笑不已,拱手道,“家父曾为微臣在总角之时,定下姻亲,幼年时见过一面后,便失去联络,这么多年过去,更是音讯全无。”
“寻觅不到?”岚音挑眉柔声,
林太医苦不堪言,心中从未有过的疼痛,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却是咫尺天涯之远,万般凄凉失意。
应着岚音关切的眼神,深情的答道,“微臣寻遍了旧居,仍找不到一丝痕迹,但在微臣心中,她便是微臣今生唯一的妻子,此生若无缘,愿来生再续,但微臣绝不会放弃,定会一直找寻下去。”
一席细语如汩汩甘泉流进岚音和落霜心中,皆被林太医满腔柔情所感动,真情之人,便是谦谦君子那般纤尘不染的一颗痴心,万千红尘下,有一男子寻寻觅觅,该是何等的绝恋痛心,令人蚀骨疼痛。
“那如若林太医寻到她时,她已嫁人生子,你又当如何?”岚音不忍的问道,本是一桩美事,却不曾想是如此的伤感,原来一切美艳的背后,都暗藏着伤心的泪水。
林太医闻语,眼里已是氤氲一片,看不清眼前岚音面带伤痛的神情,所有的情感堵在喉间,却讲不出一句话来。
“想是我逾越失礼了。”岚音被林太医的失落所感染。
林太医依旧没有应答,只是缓缓的掏出绢帕,覆在岚音皓腕之上,半晌过后,“良贵人脉象平稳,小皇子康健有力,勿需焦躁。”
“有劳林太医了。”落霜缓解着屋内伤感的气氛。
“微臣回良贵人的话,如若寻到她时,她已嫁人生子,微臣只能一生默默守候,不会打扰她平静安宁的生活。”林太医鼓起勇气,对视着岚音清澈的双眸。
书迷满200加更。懿靖大贵妃博尔济吉特氏,名娜木钟。封麟趾宫贵妃。子一,博穆博果尔。女一,下嫁噶尔玛索诺木。原为林丹汗的大福晋之首。总角出自《诗经·齐风·甫田》“总角卯兮。”角,小髻;后人用总角代指童年。老吾老及其人之老,幼吾幼及其人之幼出自《孟子·梁惠王上》。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出处:春秋·鲁·孔丘《论语·泰伯》。暗线逐渐浮出水面,穆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