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这些糕点都要丢掉吗?”苔芗手上拿着一个食盒,面上有些纠结,“奴婢方才试过了,都是凤语楼新做的,没什么问题。”
只是,就在她前面的不远处,一身靛青长裙的小姑娘端坐在梳妆镜前,手指轻轻抚摸着耳垂,眼睛里的情绪很淡,她说道:“沈绥送来的,我不稀罕。”
凤语楼又如何?她沈槐衣像是却那点吃食的人吗?
“奴婢知道了。“苔芗只得应下,端着糕点离开的小步子都带着抗拒,二小姐这些天同二少爷闹了矛盾,已经一连三天了,二少爷托人往世安宛送了不少的吃食,但是二小姐全都退了回去。
两个人之间冷战的极其明显,苔芗夹在中间不可谓不难受。
只是她到底还是沈槐衣的婢女,自然是偏向着自家小姐的——小姑娘这两天一听见二少爷的名字便会红了眼眶,整个人都笼罩着一层别样的情绪。
像是失望到了极致,又好像不是。
“等等。”
就在苔芗快要离开内室的时候,沈槐衣却出声叫住了她。
“别丢,”沈槐衣说道,“等会儿同我去一趟沉香榭,我给姐姐送去。”
反正凤语楼的点心何其无辜,沈槐衣就当自己是在借花献佛了。
苔芗一怔,连声应了下来。
窗外云卷云舒,天色晴光潋滟。
沈槐衣手上撑着一把画了墨竹的纸伞,看着迟迟不散的日头眉头微皱,“入了夏之后,天气倒是越发炎热了。”
“九王爷让人送了冰,就在世安宛的地下库房里,奴婢等会儿就给小姐放些在内室里,也就不那么难受了。”苔芗一边给小姑娘摇着折扇,一边轻声说道。
沈槐衣意外的抬了抬眉,勾唇笑了笑,“常小溟考虑的真是周到,你等会儿也派人去问问管家我们府上的库房里有没有冰,有的话就拿着给姐姐,没有便出府想办法买些。”
总不能让她家脑子不灵光了的傻姐姐也忍受这盛夏的暑气。
“是。”苔芗应了一声,顿了顿又道:“不过这两天二姨娘也不曾派人给世安宛送冰,府上怕是没有的。”
毕竟如果世安宛都没有收到,沉香榭便更不可能了。周氏那般精明狡黠的一个女人,知道沈家姐妹那个才是最好拿捏的那一个,对沈知星,她可是欺压尽兴了的。
“说来也是,不过我昨日才看见二姨娘院子里的婢女端了冰进去……”说到最后沈槐衣倒是先笑着摇了摇头,“父亲大哥不在府上,二姨娘肆意妄为也是常态了,是我未曾思虑周全。”
只要府上没有一个真正的大夫人,周芹哪怕只是一个妾室也同样可以只手遮天,这种事情她这些年可是做的得心应手,否则也不会想着囚禁一个戏子四年,逼得自己情感不断地扭曲。
她对徽城的爱露骨而恐怖。
“还是我们家常小溟靠得住。”沈槐衣哼哼了两声,抬眼看见不远处沉香榭的木匾后眼睛亮了亮,里面波光流转,她轻轻勾唇,“不过说起来这些天我都没有见到他了,常小溟最近在做什么?”
以前的常溟可是隔三差五就会找机会来暗搓搓的见一次沈槐衣,这些从前被她忽视的小细节如今再回忆起来沈槐衣心中便只剩下淡淡的温暖,还有一丝无奈。
从前的她是脸上写了魑魅魍魉四个字吗?怎么常小溟那般害怕见她。
“王爷昨天夜里便去了边境,长则半月短则七日,让二小姐别担心他,王爷一定会安然无恙的回来。”苔芗抬头看着小姑娘的神色,小心翼翼的开口,“王爷身上毕竟没有虎符,这次去也只能偷偷摸摸,小姐您别怪罪他……”
“我相信他,”沈槐衣却是摇了摇头,并没有像苔芗猜想的那般大发雷霆,眸中情绪依旧平静的不成样子,她从苔芗手中接过装了点心的食盒,淡声说道:“常溟从来不会骗我,他说能回来那便一定可以。”
哪怕原着中阎王爷最后的结局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但那个时候的沈槐衣对他根本印象不深,成不了常溟努力活下去的动力,现在就不一样了。
沈槐衣和常溟可是两情相悦的,他说过会回来娶她的。
“小姐……”苔芗眨了眨眼睛,垂眸盖住里面的湿意,她说道:“您能这样想自然是再好不过了,王爷知道了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何止非常,阎王爷直接升天都有可能。
主仆二人已经站在了沉香榭前,朱红的院门单薄脆弱,被风一吹便发出咯吱的声音,听着几分骇人。沉香榭的大门前种了一株银杏,如今正是舒展翠绿枝叶的时候,细碎的阳光落下只投射出一地的阴影,沈槐衣便站在银杏树下笑的漫不经心,“敲门吧。”
可是,苔芗方才走到门前院门便自己被人从里面开了,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感觉眼前有人快速走过,抬头只看见一个妙曼纤瘦的背影。
“槐衣,今日里怎么过来了?”沈知星站在小姑娘的面前,紧握着她的手关切的问道,“这外头晒成这样,你也不害怕中了暑气。”
“从世安宛过来也不过几步路的脚程,姐姐担心我做什么。”沈槐衣不以为然,将手上的食盒递上去,“这是凤语楼新出的糕点,姐姐尝尝。”
沈知星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苔欢,后者立马会意,上前接过了沈槐衣手上的东西,“二小姐,让奴婢拿着吧。”
“外面天热,先去内室坐着吧,我让苔欢去厨房煮着酸梅汤过来,槐衣小时候便很喜欢那玩意儿,不过母亲总是顾及你刚长出来的牙齿不让你多喝……”说到最后沈槐衣目光未变,到底还是没能说下去。
沈槐衣神色不变,声音一如既往的甜软,“先进去吧姐姐。”
方才沈知星急冲冲的提着裙摆朝沈槐衣跑过来的那一刻让沈槐衣都有了几分恍惚,因为太像一个正常人了,同前些天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有着天差地别。
连沈槐衣都险些觉得她已经好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