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看张城心情烦躁,一旁的楚曦出言宽慰道:“没必要在这个人身上分散精力,能找到最好,就算找不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重点是那位段医生。”
“看起来他才是一切的源头,”眼神中有光闪过,楚曦又补充。
“嗯,”张城点点头,接纳了楚曦的建议。
听赵医生话里的意思,是这个段医生害死了夜班保安杜鹏,尸首分离,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残忍手段。
通过对已掌握情况的分析,这个神秘的段医生给张城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再结合各种渠道汇集的线索,这个段医生就是幕后黑手的可能性极大。
县医院天黑就关门,不再接诊;关门后1、2层熄灯,不允许下楼走动;甚至是封死通往太平间的左右通道……这些应该都与这位段医生有关。
张城已经盘算好了,等明天天一亮,他就去找院长黄成,不管用什么手段,也要撬开他的嘴,将段医生以及太平间里发生过的事情打探出来。
眼见张城不再纠结,楚曦也松了口气,他最担心的就是张城头脑一热,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冲到太平间。
并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危,张城如果真下定决心要去查案,他是一定会陪他去的,吸收了孙押中的血气,又有绝望的钢琴曲傍身,就算是有那么一两只诡怪,楚曦也真心没觉得有什么威胁。
换句话说,即使打不过,逃总归是逃的掉的。
不过张城可就不好说了,一但又出现了类似保安杜鹏那样的存在,神不知诡不觉的将他与张城分隔开,那么张城的处境恐怕会很危险。
毕竟在太平间中所面对的东西,绝不是保安杜鹏可与之相比的。
“现在我们做什么?”楚曦警戒的朝四周看了一眼,经过了刚才的事,他现在对楼梯附近有种近乎本能的警惕。
“走,回4楼,”沉默了几秒钟,张城拿定了主意。
“去帮他们找人?”
“不,回403等他们,然后好好睡一觉。”
张城清楚,今天能做的已经结束了,重头戏在明天,今夜务必要好好休息。
将楚曦收回网球包,张城一人回到4楼,李海逸等人还在挨屋统计,所以推开403门后,屋内空无一人。
这是一间标准的6人病房,除去李海逸等四张病床,还有两张床是空着的,上面零零散散扔着几件衣物。
简单收拾下其中一张床上的衣物,张城便坐了下来,李海逸他们还没回来,现在睡觉显然很不礼貌。
强忍住睡意,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一来二去竟又想起了楚曦。
对于这第一个真正意义上接触的诡怪,张城不仅仅是满意,更有一份感动在里面。
也是他让张城明白了,诡怪并非如传闻中的那样嗜血可怖,它们其实与人一样,也有善恶之分。
恶如孙押中,阴险诡秘,杀人嗜血,还有收集人手的癖好;善如楚曦,被心爱之人算计,无辜惨死,竟然还保留了一颗本心。
坐在松软的床上,思绪纷飞,疲惫与睡意轮番袭来,昨天晚上他就没有睡好,今天又整整折腾了一天,实话说,他有点挺不住了。
不知不觉间,他意识慢慢模糊,随后身子一歪,睡死过去。
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长到仿佛没有尽头。
梦里尽是些怪诞离奇的场景,他被人牵着,走在一条漆黑漫长的小路上,没来由的恐惧席卷了全身。
张城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慢慢下沉,力气被抽干,又像是被关进了地底的牢笼,所有人,不,不止,似乎整个世界都离他而去。
一路上很静。
静如死。
走了不知多久,久到张城头脑发旷、双腿麻木,面前第一次有了光。
就像冗长的隧道有了尽头,这种死而复生的感觉没经历过的人不会明白,可还没等张城松口气,眼前的景象就让他大吃一惊。
面前是一座破败的老屋,或许说是一座简陋道观更恰当,断了轴的破木门微微颤栗着,可诡异的是,居然没有让人牙酸的吱嘎声。
这里仿佛屏蔽了所有的声音,还有生机。
一盏大白灯笼高高挂起,与恐怖电影的套路不同,上面并非是祭奠的奠字,而是笔走龙蛇,书了一个大大的血红色的喜字。
白底血字,还是喜字,心底狠狠一颤,张城瞬间想起了在生态小区713房卧室中见到的那一幕。
*婚?
这又是谁与谁的*婚?
还没等张城继续往下想,突然手腕一紧,牵着他的人将他拉入灵堂……不,婚堂之中。
一口漆的血红的棺材当中摆在正中,八根婴儿手臂粗细的红烛四四一组,分列左右。
四周的墙壁上,立柱上贴满了白纸裁就的喜字,婚堂内的装饰大都以鲜红为主,辅以素白,红白二色交映,给人以视觉上极大的冲击。
走的近了,张城发现这口棺材与一般棺材规格不同,明显尺寸更大些,就是4,5人合抱都显富裕。
得益于自己早年的不学无术,什么杂七杂八的古书老书都看,他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可将夫妻二人同葬一棺的合葬棺。
《葬经》有云:二人合葬一棺,一主紫微,否极泰来,大吉,一主天狼,魄散魂飞,大凶。
古人迷信风水,始皇帝尚且只求长生不老,而这合葬棺更扯,说是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当然,万事皆有代价,一人重生是以合葬的另一人魂飞魄散为代价。
作为21世纪新青年,张城对这些封建遗毒是抱以嗤之以鼻的态度,读着纯粹猎奇解闷罢了。
在这里碰到书中所写,张城自己也没想到。
带他来的人就那么默默站在合葬棺前,不动,也不说话,张城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他潜意识里一直把眼前的一切当做一场噩梦,熬到梦醒,一切也就该结束了。
他想闭上眼,不看也不想。
可他试了许多次后,发现竟然做不到,似乎有一种很奇怪的力量在控制着他,强迫他看,强迫他记忆眼前的一切。
耳畔有风吹来,很轻,但很明显,这是张城来到这里后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还活着,自己还有感觉。
他猛的回头,不知何时,身后有两人跪倒在地上,二人低垂着头,身穿医院的病号服,光着脚,上身……上身套着制式的拘束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