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了停在售楼中心外面的那辆车，也看见了那个总是以公司董事长‘舅爷’自居的家伙，果然目送着他离开、继续坐在会客室里等待着。
会客室跟记忆里的差不多，只是沙发新了许多。
哒、哒、哒……
高跟鞋敲击木地板的声响逐渐近了，虚掩的门很快被从外面推开，于是记忆里那个眼神倔强的大女生、也就终于出现在了果然的面前。
干练的短发，西装、包臀裙、长筒袜、纤细的高跟鞋，但过于严肃且刻板的表情、并没有能够让她显得强势，反倒是破坏了她竭力想要营造出来的强势，让她有种小女生强扮傲慢女王的可爱，而且她的手真的是细腻且柔软……
果然在观察、在感受、在感慨、在缅怀，而坐下来的穆慕也同样在观察着他。
金额高达四百五十万的商业承兑汇票、付款期限是明年的一月底，出票方是关外一家名为高虹电子的企业，而收款方虹犇财务公司，经过收款方的背书、这张汇票被转给了一家名为花娇品牌管理的公司，公司财务对这张商业承兑汇票的情况进行了部分核实，这张汇票如果不是伪造或者是变造的，那么这张汇票一旦无法兑付、也就类似于一张标准的空头支票，收款方是绝对一分钱都收不到的。
感觉到对方的年纪不大，但坐下来却一直在盯着自己、一副老练成熟的模样，穆慕有些羞恼，将诸如骗子、空手道等不好的念头先从脑海里驱散，这才扬起那张商业承兑汇票开了口。“果总，这是一张非银行担保的商业承兑汇票，如果到期出票方账面上没有钱……”
果然笑了。“你会有什么损失吗？”
穆慕愣住了。
损失？
几百万的损失、难道还需要由自己直白的说出来的吗？
晓得穆慕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精明和成熟，果然不等她做出回答便笑着说了下去。“损失无非是直接损失和间接损失，对吧？”
“对……”
“而损失产生的基础，是源自于这张商业承兑汇票的无法如期兑现，对吧？”
“对……”
“那么问题是这张汇票所购买的是公寓、是固定资产，购买方是能够把这些公寓从慕澜花园里搬出去、还是能够在没有付清银行贷款的前提之下，将这些公寓卖给第三方呢？”
穆慕蹙起了眉、略一思索也就不得不摇头了，唯恐再被对方抢白、赶紧开口说。“但问题是损失一旦产生了，那就会有大……”
果然：“大麻烦？是啊，可能是需要上法院打官司的，甚至于是需要向法院申请采取强制措施的，而且无论是请律师打官司还是申请法院强制执行，都是非常麻烦且耗费时间的，你想说的是不是这些？”
穆慕不得不再次点头，只是她的话连续被打断、终于让她有些愠怒了。“果总，你能不能让我把话先说完？”
果然往椅背上一靠，抬起手示意她先说。
还以为对方会继续抢白呢，穆慕一下子就被郁闷着了，不得不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才开了口。“果总，高虹电子的这张商业承兑汇票、是开具给一家财务公司的，一旦高虹电子无法按期付款、那这张汇票就形同于空头支票，即便是以内地的法律规定而言，这也是涉及到违法的一种行为，更逞论以这样的方式获取收益了，对不对？”
果然正色道。“但你所说的‘违法’的大前提、是建立在这张商业承兑汇票到期后无法兑现的情况之下，所以在‘无法兑现’这种情况出现又或者是被证实之前，购买行为的本身并不涉及到违法，对不对？”
“可是……”
果然终于沉下了脸。“如果买卖双方不存在最基本的信任，那么任何交易都是有风险的，批量购买本身就需要卖方给予更多的优惠才能够达成协议，否则我为什么非要购买慕澜花园的公寓？马路对面的小区、均价虽然高了一些，但没有风水方面的担忧……”
果然这一系列的质疑、让穆慕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想要反驳慕澜花园的风水没问题，但水渠里的呜咽之声、三号楼后面的乱葬岗、横死于工地上的前任董事长、出车祸昏迷不醒的父亲，一样样、一桩桩，没有哪一样是一两句话能够解释清楚的，再加上这段时间退房者的数量激增、银行还停掉了慕澜花园的按揭贷款，正处于不知道该从何处着手、从眼下困境中摆脱出来的穆慕，也就不得不承认一点，对方说的不但是事实，而且说的也还算是客气。
虽然穆慕的脸色一直都挺难看的，但表情之中细微的变化、果然却是看在了眼里，清楚她已经陷入了两难，但个性使然、令她并不愿意就此认输，于是也就站了起来、顺势将摆在桌上的那张汇票给取了回来，用合适惋惜的口吻说。“呐，原本还想着在年底前能够完成对三号楼剩余公寓的购买呢，可看来你根本不在乎能不能从这个项目上脱身，那大家还是桥归桥、路归路吧，省的最后彼此恶语相向！”
穆慕本以为对方的购买欲望强烈，能够通过交涉、让对方就‘风险’的问题做出更多的保证或者是承诺以达成交易，不料话赶话竟是落到了个一拍两散的局面，情急之下也不由得赶紧站了起来。“果总，你……”
“又怀疑我的诚意、又不愿意接受我的交易条件，难不成还要我留下来等你请客吃饭不成吗？”
被看扁了？
穆慕愕然，不自觉的噙着嘴唇、心乱如麻。
内地房地产行业受国家宏观调控、整个行业都处于低谷期，慕澜花园开盘这么长时间、库存却是在金九银十的销售旺季里反倒是不断增加，说是内忧外困丁点都不夸张，而且依照目前的情形发展下去，别说是在明年三月份之前结束这个项目了，能不能从这个已经出现亏损的项目里脱身，都尤未可知的……
像是被穆慕的冷漠给激怒了，快走到了门口的果然却是突然又折返了回去，重重的一拳砸在了桌子上，火气十足的低吼。“都已经危如累卵了，却还在为了一个‘可能’存在的风险而瞻前顾后、犹犹豫豫的！难道非拖到无可救药了，才考虑要不要断臂求生？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这个局人家布置了很长时间的，可不是封几个大红包、陪着吃几顿海陆大餐、去几次卡拉ok就能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