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有些人哽咽了起来,这隆冬季节本就冷厉,孩子小的很多发烧夭折的,更不说这破冰坠入河水的两个小娃了。
“我的孩子!”
范丽娘听不得他人所言,正要跳下之时,只听得人群中有人兴奋的叫声。
“快看,颖儿拖着心儿在河那头上岸了。”
贺天和范丽娘一愣,急匆匆地朝桥上跑去。
对岸那,贺颖儿剧烈地喘气,她不断压着姐姐的胸腹,心儿吐出了两口水来,贺颖儿才心神安定,却是茫然无措地看着这白雪梨花的天地。
范丽娘噗通趴在两个女儿身上,双眼早已经哭得通红。
有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将衣服脱下,罩住了两个孩子,劝贺天赶紧把孩子带回去,可不要得了风寒。
贺天忙要将孩子抱走,可是范丽娘不动了。
她刚刚恨不得跳到河水里和两个孩子一起死了算了!
“丽娘?”贺天闭了闭眼,他转过头来看着略低着头缓缓走来的周氏。
范丽娘猛的朝周氏跪了下来,她倔强地抿着嘴,贺颖儿就在她怀里,听到她切齿的吱吱声,和那喉咙间呜咽的哽咽。
一个响头,两个响头,三个响头……
范丽娘的额头红肿,周氏却憋足了一口气。
“能怪我吗?你自从嫁进门来一个带把的都没生,如今世道不好,儿子好养,贺天又要忙着乡试,你们三房有什么给家里?”
贺天被说得满脸通红,他不是没有给,为了考科举,他不得不把其他的一些事放一放,可不是还有丽娘吗?丽娘的一手绣活每个月也能给一百钱呢。
里正来了,村里的人都指指点点,似乎觉得周氏说得有理,又太过不近人情了。
范丽娘咬紧双唇紧紧搂着贺颖儿,今天她一定要讨周氏一个说法,否则一旦她出门,周氏还是会打两个孩子的主意。
贺颖儿眯起了眼,她看到了大堂姐贺小娟和二堂姐贺花容蔑视的眼神,那是对范丽娘极端的无礼!
贺颖儿摇摇晃晃地从范丽娘的怀中挣脱,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一步一步地走向这两个日后百般使坏的堂姐。
“颖儿?”
贺天欣喜于颖儿的苏醒,却不明白她这是干什么?
只见她一把扯下两个堂姐的辫子,动作极为神速地将二人的头押入河水中。
周氏惊呆了!
其他人更是见了鬼一样。
贺颖儿自小就活泼乖巧,一些与贺家相熟的人莫不都认为这孩子中邪了。
贺小娟和贺花容拼命挣扎,可不知为何贺颖儿小他们不少,却能死死地摁住他们。
大伯母何花和二伯母翁桃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本以为两个姐妹会一把推开贺颖儿,却不想两人动弹不得,这便忙冲上去,两人都是腰圆膀大,范丽娘忙先冲上去将贺颖儿拉开。
贺小娟和贺花容仿佛被鬼魅掐着了脖子,吓得浑身激颤。
何花撩开袖子,一把推开范丽娘,“滚开,我要打死这个小贱人!”
竟敢谋害姐妹!
贺颖儿却抬起头来,清瘦的小脸上透着坚决和冷静。
“里正大人,不知道杀人该如何判?”
被点名的里正愣了下,见何花那模样,真是要杀人一般。
便是脸色一沉,道:“何花,你难道想要进牢房不成?”
何花不以为然,正要抬手。
贺颖儿却道:“小娟和花容见我与心儿被河水所溺,一不能出口相劝这是不友,是不善心恶,二我母亲跪拜,他们却站着,这是不敬不贤。我父亲要考取功名,断不能纵容这样的人辱没家族,奶要置我于死地,依法也得经过我父母的同意,而我叔伯母却不能,否则视为杀人!”
何花的手竟不知道该不该下去!
“那你方才谋害姐妹,你不是在杀人?”
贺颖儿扫了何花一眼,道:“我不过是教训两位姐姐,并无谋害之意,然伯母方才如何说?”
村民们不知道这小女娃讲话怎么一套一套的,却下意思道:“她说要打死你。”
贺颖儿不语,湿透了的身子被寒风一吹,瑟瑟发抖了起来。
在众人眼中,看到的就是一个畏惧生死,凄凉可怜的小女娃,这便都纷纷对何花喝骂了起来。
没有人注意到贺颖儿那凤眸之中的丝丝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