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昏黄中透着淡红,洒在黄色的土地上,田地里那些黄橙橙的麦穗沉甸甸的,里正沿着田间走,见老贺家的小孙女俏生生地站在前头,笑盈盈地看着他手里牵着的大黄。
“四丫,快饭点了,怎么不回去吃饭?”里正笑着走了过来。
“里正爷爷,大黄两个月前生了小狗,可能送我一条?”贺颖儿走了过来,她正双手捧着一只漂亮的山鸡。
这山鸡足有三四斤重,像是刚刚被打晕的,身上没什么伤,还新鲜着呢。
里正双眼亮了起来,忙问道:“这可是给我的?”
贺颖儿点了点头,“中午上山看到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怎么叫都叫不醒,我就给里正爷爷带来了。”
里正大喜,山鸡肉鲜嫩有嚼劲,好吃的紧。
这东西要在集市上卖可能得不少铜板呢。
贺颖儿眯起了笑,从军打猎的身手是大不及从前了。但,好歹收获了一只山鸡。
里正接过山鸡,将山鸡的脚捆了起来,提着就对贺颖儿道:“走,爷爷带你去,家里的小黄脾气有些坏。”
他有些犹豫,和大黄一样,小黄是一只凶猛的狼狗,黑溜溜的大眼睛,长得老大的嘴里头白牙森森,好在他训练了一段时间,听话着呢。
到了晚饭时候,贺颖儿就带着训练熟练的小黄入了院子。
两个月的狼狗在身量不算矮的贺颖儿身侧,却并不显得瘦弱,相反,它凶猛的獠牙一张,仿佛随时会扑上来。
周氏见这狗,便骂道:“做什么养狗,这种狼狗能吃,哪里有那么多的粮食?”
贺心儿试探地走到贺颖儿身边,见小黄并没有起身攻击,就呼出了一口气。
“颖儿,哪儿来的?”
贺颖儿眨了眨眼睛,看了周氏一眼,道:“看门的来了,以后我看就算是奶也不敢入咱们三房了。”
贺心儿闻言,掩嘴偷笑了起来,接着周氏的话道:“奶,中午娘回来的时候阮家的不是给了不少吃的,往后就给小黄吃。”
“那是给人吃的,败家的娘们,那东西怎么能给狗吃。”
周氏的话刚一落,何花与翁桃的脸色就不太好看。
中午,听范丽娘说了,这饭菜是一堆绣娘一起吃的,吃剩下的就给了范丽娘,还一锅端了,不分吃没吃的全都倒进来了。
这样的东西,她们是无福消受了。
自然,贺颖儿他们更不可能碰了。
周氏却舍不得,虽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能省一顿是一顿。
“奶,我昨天看到一个绣娘往那里头吐了一口又黄又黏的痰。”贺颖儿砸下一锤重磅,周氏的脸大变,像是被鬼追了一样,跑到一旁吐了起来。
范丽娘给了贺颖儿一个白眼,却又忍俊不禁地看着大房二房的人的脸色,她知道周氏素来都爱吃第一口,定是刚拿回来就动了。
周氏吐了个脸色煞白,身体虚弱,不过,从那以后,周氏就可劲地使唤起两个媳妇,倒弄起了吃食。阮家给的就便宜给了气场强大的小黄了。
小黄就代替了心儿看起了三房的家门,狗不认人,就连周氏也不敢近三房一步,里正又不时来串门,见小黄吃得好,笑嘻嘻地走了。
何花每每看着范盛给送来棉花,都忍得手脚痒,可见到小黄,她又讪讪地回了屋子。
夏收的到来,让贺家上下都忙得不可开交,老爷子让贺福贺才回来,女人们也只能在饭点回来,随便做个煎饼带着凉茶就下了地。
贺天下地帮了半个时辰就被老爷子给赶回去,因着日后就是贺天进省城乡试的日子。
贺才看着贺天的背影,忍不住嘟喃了一句,汗顺着眼角滴入干涩的眼睛,疼得他睁不开眼啊,却是不敢把贺天叫回来。
贺天背负着全家的希望,他也想体会一次什么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滋味。
今日,阮府鼓声宣天,张灯结彩地很是热闹。
戏班子在前方搭好的戏台里头,化妆安排。
舞狮队伍在门外早早地就跳了起来,爆竹声起,门外聚集了不少人看热闹。
整个县都知道,阮府老太太过寿了。
县里只要稍微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拜访,乡绅氏族拿着礼,穿梭在阮府的各个门。
奴仆们卯足了劲,恨不得一个人做三个人来用。
而身为绣娘的范丽娘虽不在其中,却也是忙得晕头转向。
贺颖儿给范丽娘倒了一杯水,其他的绣娘都在忙那百花贺寿屏风的最后一道工序,倒也没人看范丽娘这。
“娘,你找什么呢?”
“我的帕子,就前些天刚绣好的,上头绣着我名字的并蒂莲的帕子。那是……”范丽娘有些羞涩,“那是我绣好了准备给你爹爹上省城用的。”
范丽娘有些小心思,这些心思无伤大雅,贺天却很是受用。
就比如这样的帕子能睹物思人,贺天收到就算看到省城更为娇艳的姿容,怕也会时时警醒。
贺颖儿眉头高挑。
这样的东西送给爹爹无妨,可要是落入别人手中,那可不行,尤其上头还绣了娘的名字。
“什么时候丢的?”
范丽娘摇了摇头,“早上还在的,中午用过午膳后就没去注意。”
贺颖儿心头一跳,入了这府邸,她事事小心,这个帕子虽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却意义深远。
她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茫然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笑着监管绣娘的蓝灵身上。
蓝灵背着她们,却似乎听不到他们任何的只字片语。
只道:“再快点,老太太的寿宴要在申时办,耽误了时间,可不止是扣月例这样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