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赌局
“他说不赌并非真正不赌，只不过现在还没有赌局。”高渐飞因胡金袖讶异不已的时候，一道洪亮的声音从富贵客栈外传了进来，随意一位穿着蓝色缎子长袍的年轻人笑如春风般走进了富贵客栈。
这位客人微笑走到店小二面前点了三四个小菜，要了一壶二十年陈的女儿红，而后不急不缓慢悠悠走到他的面前。
高渐飞盯着这个青年人看了半晌，但已经看不出这个年轻人的身份。他原本猜测这个人是不是香帅，不过年轻人的长相实在以及和胡金袖的关系，实在应当不是香帅。
不过有一点高渐飞可以肯定，这个人一定并非是寻常人——认识身轻如燕胡金袖的人是寻常人吗？
胡金袖狠狠瞪了年轻人一样，一只手直接对着年轻人的手肘拍了过去，年轻人笑了笑也不反手，任由胡金袖捶打。
胡金袖冷哼道：“下一次你在见我的时候能不能管好你的嘴巴？”
年轻人笑了笑道：“下一次我一定管好自己的嘴巴。”他这句话说得非常虔诚恭敬，不过任何人也都应当看得出这个年轻人似乎一点也没有记在心里。
高渐飞望着年轻人，年轻人也微笑打量着他，他的眼神温和，绝对不想胡金袖那么犀利，很快年轻人对他点了点头，他道：“我知道你叫高渐飞，我也知道你来找司马超群的人，我更知道你刚从雄狮堂来。”
高渐飞的面上没有一丁点变化了，可当年轻人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他的手就已经有些忍不住拔剑了。不过他终究还是忍住了，他的面上依旧很平静，他语气也很平静，他望着面前这个年轻人开口道：“我现在似乎已经很有名了。”
年轻人淡淡一笑，这时候一壶酒，一碟花生已经送了上来，年轻人举起酒壶准备倒酒，只不过他的手还没有碰到酒壶，就被胡大小姐拿走了，胡大小姐为自己连倒了三杯酒，这才为年轻人倒了一杯。
年轻人笑了笑，他看上去是一点也不介意了，他望着高渐飞道：“点苍、昆仑、华山，三派四大剑客三位高手都已经败在你的手中，而且还有一人死在你的手中，你就算不想成名也已经不可能了！一个人想在江湖上成名本就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只可惜你做错了一件事。”
高渐飞微微一笑，淡淡道：“我做错了什么事。”他是不客气的人，他伸手抓了几粒花朵吃着。
年轻人慢慢抿下一口酒，他淡淡道：“你不应当认识朱猛或者说你本不应当来长安挑战司马超群。”
“为什么？”
“因为现今司马超群和朱猛已经水火不容，你是朱猛的朋友，你来挑战司马超群，倘若你败了，那你只有死，即便你胜了司马超群，那你也极有可能死！”
这个道理高渐飞明白，他来长安之前他就已经明白这个道理。这个道理朱猛就对他说过，不过他依旧来了长安，他望着青年人道：“不管如何我已经来了长安，而且我已经认识了朱猛，更已经准备挑战司马超群了。”
青年人点头，这是事实，他不能不点头，他道：“是的，现在你已经来了长安，而且你已经认识了朱猛，更准备挑战司马超群，而且我知道你是无论如何都要挑战司马超群的，因此我来要敬你一杯酒。”
他拿起酒壶为高渐飞倒了一杯酒。
高渐飞低头瞧了一眼桌上的酒，淡淡道：“你为什么要敬我？”
青年人淡淡道：“因为这或许是你和我最后一次喝酒，因此我要敬你。”他说完就已经举起了酒杯，酒一口饮下。
高渐飞望着酒，他迟疑了一下，也一口喝下了酒。他立刻放下酒杯望着青年人道：“我现在是不是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此时四个小菜已经送了上来，还有三副碗筷、一盘饭。
青年人已经正在吃饭了，他很平静的说道：“你想问什么？”
高渐飞盯着青年人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一切，你究竟是谁？”
青年人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他淡淡道：“我告诉你这一切只不过是我不想杀你而已，至于我究竟是谁，你的心理岂非已经有了答案？”
高渐飞沉默，一刻钟之前他的心理是没有答案的，不过他现在心中的确有了答案，他望着青年人道：“你是楚风，你是击败霸王枪王万武以及叶孤城的楚风？”
青年淡淡道：“是的，我就是楚风。”
高渐飞瞳孔微缩，但很快平静下来，他拿起碗筷也开始吃饭了……
他可以认出楚风不是因为他的眼力高明，而是因为他看见了一柄剑，看见了楚风腰间的那柄剑。
剑在腰间。
剑鞘漆黑如墨，剑柄亦如墨。
这柄剑并非是上好的铸剑材料铸就而成，铸造工艺也并非一流，实在是一柄极其普通的剑。
江湖上使用这种剑的人不知凡几，因此这种剑绝对不算特殊。但这个人可以和胡金袖这么有名的女人这么有名的赌徒如此随意相处，可见这个人并非是普通人。
而长安上下最近来了不少名人，其中最有名的岂非就是楚风。最近长安来得这些名人中只有楚风的剑才会如此其貌不扬，普通平凡。
高渐飞吃饭吃得很快，似乎有急事要离开。但胡金袖、楚风却一点也不着急，因此高渐飞吃完的时候楚风、胡金袖还在吃喝。
高渐飞已经走了，但楚风、胡金袖还没有走。
此时才正午过半。
胡金袖的脸上依旧都是非常灿烂的笑容，她已经放下了碗筷，望着身边正在吃饭的楚风，她笑吟吟道：“你看出了什么。”
这句话说得很奇怪，不过胡金袖并不感觉奇怪，她很了解楚风。她最开始见到楚风的时候，她并非是因为楚风的剑客身份认识楚风的，而是楚风那令她都为之吃惊的可怕观察力才注意到楚风的。
那时候她甚至还想过将楚风拉入同伙，和她一起赌遍天下，只可惜后来楚风成为了一名剑客。
不过她相信楚风的敏锐观察力依旧还在，而且她也知道这一次楚风出现在富贵客栈正是因为高渐飞而来。
楚风神情平静，他依旧在吃饭，可也回答了胡金袖的问题，他思忖了一下道：“他的确是来找司马超群决斗的，只不过他这一次并非仅仅只找司马超群决斗的。”
“为什么？”
楚风没有迟疑，他淡淡道：“因为刚才我说无论他是胜是败都一定要死，他虽然沉默了，可眼中闪过得是迷离。”
胡金袖点了点头，她轻声道：“一个人在听到这种事情的时候，眼中出现得应当是震惊而绝对不是迷离，显而易见他并非是不知道这种可能，只不过他却没有回头的打算。”
楚风道：“是的，因此显而易见，他绝对不是为和司马超群的决斗而来长安，显而易见还有其他的事情。”
胡金袖笑语嫣然，他望着楚风道：“而且你怀疑这件事也极有可能和朱猛有关系？”
楚风没有否认，他道：“是的，至今为止无论是丁宁和傅红雪的决斗抑或者高渐飞、你的出现都和雄狮堂朱猛有关系，甚至我怀疑昨天柳无恨行刺上官小仙也和朱猛有关系。”
胡金袖楞了一下，眼中闪过诧异，她道：“你说柳无恨刺杀上官小仙？”
楚风点头道：“是的，而且柳无恨行刺上官小仙之前他身上还受了伤，像他那种杀手绝对不会在如此时候刺杀上官小仙的，而且像他那么聪明的人也绝对不会接下刺杀上官小仙的事情的，可他偏偏做了。”
“那柳无恨呢？你们从柳无恨口中问出了什么？”
楚风淡淡道：“你可以从死人口中问出什么吗？”
任何人听见这句话绝对会说不可能，但胡金袖却说：“能。”她眼中流露出非常自信的光芒，她凝视着楚风道：“别人或许不能，但你却可能办到。”
楚风没有说话，他低头继续吃饭。
胡金袖也没有再问了。一个聪明的女人是绝对不会一直喋喋不休逼迫男人的，这样的女人不是聪明，而是聪明过头了，一个聪明过头的女人岂非就等于蠢。
胡金袖并不蠢，因此他没有问这件事。
“现在你准备怎么办？”
楚风狠狠咽了几口饭，今天他吃了三碗饭，实在已经吃饱了，他放下了碗筷，淡淡道：“现在我想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
“四月十二黄昏，丁宁、傅红雪大雁塔之战胜负如何？你在这场决战中和谁立下了赌局？”
胡金袖怔了一下，她很快又愉快笑了起来，她望着楚风道：“原来这世上也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啊。”
楚风微微一笑。
胡金袖忽然拖着下巴，眯着眼睛，以一种非常缓慢的语调慢慢道：“我似乎已经有三年没有见到关玉门了。”
楚风也笑了起来，他想起那个吃遍天下无敌手的关玉门，也忍不住摇了摇头道：“我平生以来最佩服两个人，一就是他的胃口，二就是你在赌局上的天赋，至今为止你似乎还没有输过。”
胡金袖也笑了，她忽然搂着楚风的脖子，在楚风的耳畔轻轻道：“你认为我这一次会不会输呢？”
楚风摇了摇头，他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一点也不知道。”
“为什么？”
楚风凝视着胡金袖的眼睛，近在咫尺只要他微微一上前就可以亲吻到的脸颊，他道：“因此我发现你这一次似乎想输了。”
想输，一个想输的人想要赢岂非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