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主神空间
华贵梦幻的水晶宫。
神坐在那张水晶王座上，沉吟不语。
自他自称为神，甚至应当说自从白素贞离开他以后，世上就再也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和他同行，即便是那位和他一样，同得长生之精髓的帝释天，在他眼中也不过是有几分气运而已，难以和他相提并论。
——真正登上绝巅的强者岂是依靠外物能功成的？在他看来世上有一人陪和他同行，这个人就是白素贞，也就是迄今为止他已经有近百年没有见过的魔。
不，或许应当说他每天每时每刻都见到过魔，见到白素贞。
水晶王座上没有雕龙画凤，神自认为龙凤早已不配成为他的配饰，他的王座上只有一个女人，一个栩栩如生的女人。
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请天下第一名工巧匠亲手雕刻的白素贞雕刻，因此他机会天天看见白素贞，看着这个和他走上了截然不同道路的女人。
华贵而梦幻的水晶宫中没有别人了，只有神一人，神安安静静坐在水晶王座上，他的视线瞧向前往。
前往是一块巨大的水晶石壁，石壁上有两个如圆盘的洞，顺着洞眼可以瞧见外面的风景。这片风景他并不是第一次瞧见，这片风景和平日没有半点不同，不过在他的眼中却已经开始不同了，因为他的心境已经不同了。
“魔啊魔，你是否回来观这一战呢？”神望着远方的风景，寂静冰冷的心开始了有了一抹淡淡的温度。
魔会不会出现在普佛山观看这一战，楚风并不清楚，不过他已经将消息传到了，迄今为止这也是他传过最匪夷所思的消息。他本没有请魔一观决战的意愿，也没有这个执念，可这个消息是神通过神将以书信的方式传给他的。
其他人提出这个请求，他或许不会考虑，但神的请求，他不能不考虑。楚风虽然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但他已经知恩图报，他明白倘若不是神的相助，胡金袖、风四娘绝对很难可以寻得到他，或许胡金袖风四娘这两人会来到这一界或许也在神的计划之中，但不能掩盖神对他的恩情。
楚风并不介意有人在一侧观战，因此对于神的提议，他不能不赞同，何况在神的一封书信之中，他已经知道了太多太多关于神魔之前的往事。
楚风甚至还是怀疑这场所谓的决斗，其实神真正的目的并非是决斗而已，至少决斗绝对不是神唯一的目的，这一点楚风几乎可以肯定了，不过这一切和他基本上已经没有任何关系——该传达的话，他已经传达完毕，接下来他岂非就是要上普佛山去见一见那位从未相见的长生不死之神？
午夜，天空划过一道血色红光。
血色红光划破，落在山林中，却并没有发出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甚至在红光落在山林一瞬间，那耀眼的惊虹也在那一瞬间消失了。
楚风在山林中过夜，他看见了拿到血色的飞虹，那道飞虹竟直接落在了他的身上，一种熟悉的感觉再一次浮现在他的脑海。
四周已经是一片由血色覆盖的世界。
天上有月，血月。
地上有树、有草、有山、有河，但也是血色，这是一片血色的世界。
不，不应当称呼为血色的世界，应当称为主神的世界。
楚风神情淡然，这种情况他不止一次见过，虽然至始至终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位高高在上的主神，不过主神那飘渺浩瀚的声音却又一次在他的脑海中想起了。
血色闪电在血月下驰骋，声音也在这一瞬间响起：“几日不见，你的武功又精进了不少，或许再用不了几年，你或许就可以比得上我了。”
楚风淡然一笑，并不放在心上，倘若主神是可以如此轻而易举击败，那主神也就不再是主神了。
他笑意淡淡，眼神却闪过一抹近乎于残酷的光，他冷冷盯着天上那轮血月，说：“主神，我并不介意你封印我这个世界的记忆，因为这毕竟是为了这个世界的公平，但你做错了一件事。”
“我做错了一件事？”
楚风并不理会主神言语中那种讥讽的语调，他冷冷道：“是的，你做错了一件事，我们的事情不必将其他人牵扯进来，你不应当将胡金袖、风四娘两个人牵扯进入这个世界，因此主神，你已经越界。”
“越界？呵呵，难道你以为风四娘、胡金袖两人会来到风云的世界是因为我？”
楚风冷冷一笑，“倘若不是你放松了结界封印，以风四娘、胡金袖两人的本事加上气运，又如何可以从属于她们原本的空间来到这一界！我知道你是主神，在你眼中，世上所有人都不过是任由你摆布的木偶而已，可你不要忘记你虽然是主神，但主神之上还有创世神订下的神典，神典之中岂非本就有神罚：神不过是空间秩序的守护者，而不是干预者，任何干预空间自然运转的神祇都将接受神罚。”
“很好，你竟然将神典记得如此清楚。”
楚风淡淡道：“对于这些事情我虽然不愿意记得很清楚，可若我不愿意成为主神的傀儡，因此我就只有记得很清楚，我只不过是一个穿越者，而你是伟大近乎于无所不能的神，但穿越者和主神之间却并非是从属关系，我有我的命运，而你有你的法则。”
“不错，我们之间本就应当互不干扰，只可惜无论是你还是我似乎都已经违背了神典上订立的那条原则。”
“若非如此，我又如何会在此时此刻出现在这个世界，若非如此，你又如何会让我如此快适应这个世界的天地法则，有些事情你我本就是心知肚明，又何必开口说出，倘若并非是你，神又如何可以以隔空剑气让我知道他的存在？”楚风依旧神情淡然，即便是面对神力绝伦的主神，他依旧是一副淡然如水的模样，他淡淡道：“此战我即便是败了，也请你将胡金袖、风四娘送回属于他们的世界，她们本就不属于这一界。”
“这件事本座早有打算，不用你开口，但你也应当明白倘若这一战中你死在了神的手中，你的身体与灵魂也都将彻底烟消云散。”
楚风神情自若，淡淡道：“人死了本就是死了，这本就是天公地道的事情，我自然明白，倘若我真死在了神的手中，那主神你也就再也看不见楚风这个穿越者了。”
主神道：“好，你明白就好，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件事。”
“你说。”
主神道：“你是虽然也是人，但是穿越者，因此你最好不要动情，若是动情，穿越者命就绝不长久。”
楚风笑了笑，他转身坐在一块石头上，依旧望着高高悬挂在天空的血月，淡淡道：“若是断绝七情六欲，求一个长生不死天地同寿，是否值得？”
“你认为不值得？”
楚风摇了摇头，他道：“我不知道，倘若可以长生不死我自然愿意，可我怕。”
“你怕，你怕什么？”
楚风淡淡道：“我怕几百年以后乃至上千年以后，我回忆往昔种种，人生在世竟然没有一个人可以令我的心产生任何波动，没有任何一人曾和我比肩同行，这岂非是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情吗？”
“恐怖？”
楚风道：“是的，恐怖。人是人，是因为人又七情六欲生老病死，倘若七情六欲都没有，那人即便得到了长生不死，那和一颗石头又有什么区别呢？”
主神沉默了，半晌主神的声音才再一次响起，他声音中充斥了一种轻叹声：“楚风你的确与众不同，往昔那些穿越者心中思忖得无非是坐拥美女，完成主神赋予下来的任务，进行永无止境的索求，最终被欲望被金钱被权力吞噬，他们的人生空洞而虚无，而你却不一样，迄今为止你的初心依旧，至今不改！但我要提醒你，倘若你抱着来到一个世界便在那个世界投入你全部的情感，那也总有一天将被你们人类七情六欲所逼疯，那样你会经历太多的生离死别。”
楚风笑了起来，他常常笑，只是笑容的意义有不同，这一次楚风笑得非常灿烂非常无邪，他依旧望着天上那轮血月，道：“一个人经历了太多的生离死别，那那个人的心就会麻木，渐渐对于世上的一切事情都开始漠不关心，到时候我岂非也就成为了神？”
主神道：“是的，这是每一个穿越者成为主神必经的过程，但从古至今却没有几人可以成功，他们不是被欲望吞噬，就是被七情六欲生离死别而逼疯，最终选择死亡，楚风，我希望你可以成功，成为真正的神灵。”
楚风笑了笑，他叹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以前我认为这句话是说天地将众生当做蝼蚁，任意践踏，天地实在不应当存在，但我现在总算是明白了，倘若天地存在七情六欲，那众生就将不得安宁！天地无情岂非就是天地对众生的大爱！神若有情，岂非和天地有情是同一个道理？”
主神点头，他道：“是的，因此真正的神祇无情无欲，原本风云世界的神有资格成为真正的神灵，只可惜他心中依旧有情也有欲。”
楚风淡淡一笑，他道：“是的，只不过我这一生永远都不会成为神灵。”
“为什么？”
楚风淡淡道：“当我有一点我发现我对任何人生老病死生离死别这种事情都已经可以淡然处之了，那那个时候也就是我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那时世上绝对不可能在存在穿越者楚风这个人。”
主神又沉默了，他发现这个穿越者的确太不同了，或许应当算得上他有史以来见过最与众不同的穿越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悠长悠长的声音在这片空间想起，随着天上的血月也消失了，只留下声音在楚风的耳畔回荡：“你若真做到了那个地步，本座的心中会记住一个叫楚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