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秋山教官轻拍少年的肩膀,调侃道:“不愧是朽木家的继承人,剑术比我上次见到你时进步了不少。”
“为什么评价我的时候一点都不客气啊。”我不满。
清识回过神来,整理了下情绪,对我说道:“你在斩术课上的表现也很优秀,但是和朽木少爷不同。你灵力高,身体素质好,没受过系统的训练也能抵挡秋山教官一阵。加之你的那个什么灵感迟缓症,对教官的抗性高,不会被灵压压迫得难受。虽然这些因素让你拖延了不少时间,但是你没对秋山教官造成一点伤害吧?”
我回想了下,确实。
我当时只顾着格挡袭来的攻击,哪有空闲想什么反攻?
朽木白哉对于教官的身体接触显得十分抵触,他避开对方的手,后退几步,才皱着眉头道:“距离上一次的指导已经过去六年了,你在耍我么,秋山七席。”
“朽木少爷很优秀,”清识叹了口气,“他没有你的那些优势,但他拥有十几年来如一日苦练的剑术。现在秋山教官的右肩上,一定还留着被击中的红肿。即使陷入劣势,也要想办法扳回一城,才是战斗。”
我想起了那个夜晚,剑八靠在角落对我说的话语,以及地上那滩暗红的血迹。
[缺乏信心和勇气,不是以击倒对方,而是以避开攻击为主。把战斗没有必要地延长,消耗自己本来就不多的体力。]
怎么办,脸好疼。
秋山教官对朽木白哉厌恶的态度不但不生气,反而被取悦了似的,弯下腰凑到人家脸跟前,道:“我早就不在六番队干了,现在只是个教书的,不会没听你父亲讲过吧?”
朽木白哉大概是觉得再后退会驳了老师的面子,只能僵硬的立在原地,隐忍回答道:“一度在朽木门下的死神,无论你决定退出与否,都将会被铭记其忠诚。正是我们朽木家族代代流传的品德。”
秋山教官被他这番说辞逗得哈哈大笑,摇着手示意朽木白哉下去,让下一个倒霉鬼上场。
大少爷郁闷地走开,人群自动给他让了好大一个圈。只见他坐在那里,双手抱腿,生人勿近的样子。离他八丈远的同学们有的凑在一起低声说笑着、还有些用眼睛瞟着他,却不敢上去搭话。不合群的朽木白哉严肃地观战,那表情跟奔丧似的,和周围青春洋溢的气氛格格不入。
我真是看了,都为他感到尴尬。
我对清识道:“其实近距离看着,他也没有那么玄乎,是不是?”
像是终于对朽木白哉那张脸失去了兴趣,清识收回目光,微笑道:“嗯,比传言要普通的多。”
我忍不住调侃她:“但是架不住长得帅啊。瞧你,眼睛都恨不得黏在他脸上了。”
清识茫然:“什么脸?”
我也茫然:“那你刚刚一直在看什么?”
清识双手合十,原地转了个圈,开心地与我分享:“那布料是真的好,不沾灰不起皱,塑形能力也不错,硬是把朽木少爷衬的比原本高大了不少。不愧是母亲大人,眼光独到。”
……之前用那么肤浅的想法揣测你真是对不起了。
“只可惜母亲大人没法看到朽木少爷现在的样子,即使把她带到这里……”少女苦恼道,“他也会被朽木少爷散发出来的高贵气场震晕吧?或者会因为他那仙人般的身姿刺伤了双眼?”
……你们一族称赞他人的姿势这么浮夸怪不得一直是下等贵族。
清识补充道:“顺便一提,他头上的发带也是我们家的作品,不过是放在店里卖的普通货,没想到朽木大少爷也会用……”
她在描述自己母亲的纺织产业时总是闪亮亮、充满自豪的。
真好啊,我叹道,我这边的家长是个只会挥刀杀人的幼稚鬼。真想要个成熟点、理智点的监护人啊。
她随即画风一变,又开始那面无表情的恭维:“即使绑着大众款发带,朽木少爷自身的帅气也足够把它衬出定制般的质感了。”
我看了眼埋在人家长发中,看不出什么款式的深色发带,一时不知接什么话比较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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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的飞快,在朽木白哉偷窥行动后,已经过了两个星期。
在我还算是刻苦用功的情况下,文化课终于赶上了年纪平均。从同时期现世那识个字都算人才的教育普及程度为标准,真央的课程确实有难度。但我是谁啊?经历了九年制义务教育加上大学四年的磨练,啃这种初中水平的教科书,简直畅通无阻。
入学的时候虽然考出了个可耻的不及格,但那是无可奈何的!
我跟着更木剑八风雨飘摇,跟生人说话的机会都很少。偶尔拿些财物去打听,还都是奔着“剑八”的消息去的。什么真央灵术学院哪年建校啊,由谁创办啊,护廷十三队的队务都分别是什么啊,这么强人所难的问题,我能知晓就见鬼了。
虽说入学测试对于所有人一视同仁,但这种流魂街游民没法儿回答上的高端问题,间接地筛掉了一大部分出身不好的人。
像是现在身处的四班,我应该是唯一一个流魂街出身的。
现在正在上的是医学课。那教官一脸严肃地讲述怎样止血,怎样紧急接骨,这种在我看来完全是普通急救常识的知识。
即使如此,现在的我仍和维郁清识坐在超靠前的第三排,认真地记着笔记。
当然不是因为我热爱学习,在我十几年的求学生涯中,我的成绩一直都是高不成低不就的凑合程度,属于典型的混日子型。
但是那什么,你看。
我不是班内的流魂街代表嘛。
不、不是说我对出身论这种封建思想很拥护啦。
但是这个标签打在我身上,还是会留下痕迹的。
我要是再像以前那样吊儿郎当地上课,总感觉没能入学的流魂街同胞们会把我揪住暴打一顿。如果再因为我的缘故,传出什么游民真是一点责任感都没有枉为死神啊之类的传言,我这可是担当不起。
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发奋图强。
“改变阶级固有印象,从我做起!”
我心中暗暗给自己喊着口号。
这时,一只黑色的蝴蝶不知从哪里飞进了教室,落在了正在讲课的濑川教官的肩头。
“那是地狱蝶,”清识见我一脸惊奇,开口解释,“是死神间用来互动的道具。”
这么高端,连电话都不用了。
我们搞了几十年的工业革命究竟是为了什么……
濑川教官不知道听见了什么可怕的消息,惊愕地等大了眼睛,连手上的粉笔都抓不住,掉到了地上。
坐在我们后排开小差的户川似乎被濑川反常的样子抓回了注意力,探出头对我们道:“不会是老婆外遇了吧?”
我冷静地纠正道:“如果是外遇,那应该是愤怒的表情吧?这吓坏了的样子,倒像是突然得知其实老婆是个汉子似的。”
户川缩回座位闷笑。
清识补充道:“以濑川教官可忽略不计的男性魅力而言,有没有另一半还是未知数呢,别这么早下定论。”
原田信平太为人憨厚,每次都跟不上我们跑得飞快的对话,只见他刚准备开口,就被一脸凝重的濑川教官打断了。
“同学们,告诉大家一个沉痛的消息。”原本因为授课的中断而有些吵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濑川教官颤抖着双唇,沉重无比地说道:“刚刚得到的消息,十一番队队长鬼严城剑八,被流魂街来的刁民杀害了。”
室内一片哗然。
流魂街来的刁民之一的我闭上眼睛,感受了下射过来的无数道视线。
再见了,流魂街的形象,有剑八这个拖油瓶在,我是拉不动了。
一片混乱之际,秋山教官豪爽地一脚踢开大门,大步走上讲台,对发抖的濑川教官大声说道:“什么杀害了,搞得像人家趁着半夜鬼严城睡着的时候偷袭弄死了似的!”
濑川教官显然没从噩耗中反应过来,他闭了闭眼,义正严辞道:“身为游民不对护庭十三队感恩戴德,反而做出这样的不义之事,不用杀害用什么?”
秋山教官跟他身边的中年男人心情截然不同,她似乎对于这个消息很是兴奋:“那个更木来的家伙,可是在十一番队所有队员的见证下,像个真正的武士那样,和鬼严城决斗,然后砍下了他的肥胖脑袋!”
我们的鬼道正教官伊势渺不知何时也闯了进来,他不耐烦道:“行了吧秋山,你都一路上跟多少人讲过这个故事了,也不嫌腻?”
秋山关衣无视了对方,继续大声描述道:“那家伙把鬼严城破烂的羽织扯了下来披在肩上,”她背过身,假装手上拿着披风,转头低沉道,“‘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队长了。’这样说的!”
伊势渺拍了拍手,让学生的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身上,道:“综上所述……因为这样的原因,真央今天停课,同学们随便就解散吧。”
秋山关衣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对伊势教官的冷场感到不满:“我激动?你应该听听跟我讲这件事的那个队员的样子,对那个新剑八崇拜的不行!”
学生们开始陆陆续续起身出门。绝对不是我的错觉,那群知道我底细的人指着我的方向在碎碎念些什么。虽然教室因为提前下课吵闹的很,令我听不大清,但是那股无形的压力让我被钉在椅子上一般,无法动弹。
跟粗神经的剑八不一样,我的脸皮其实很薄,而且有点在意周围人的评价。
清识收拾起了课本,对我说道:“原来如此,有能够单杀现任最强死神的怪物存在,又有平庸的真央四班生,流魂街真是充满了多样性。”
我嘴硬:“贵族也不差,有特权一堆穿着奢华的超优生,也有裁缝出身的不起眼真央四班生。”
清识被我气的回不上话。
户川冲到我们面前,满脸通红,张牙舞爪地对我们道:“哇,你们不觉得那个更木来的,超带感的么,我要是在现场就好了。帅爆了!”
那闪亮的眼神简直像是个追星小伙子。
清识不屑:“就凭你那身板,估计队长级接近你半尺之内,就得晕过去。”
原田点头道:“维郁同学说得对。”
也不知道他在赞同哪句话。
如坐针毡的感觉不知何时消失了,我拉着淡定激怒户川的清识,晃悠出了大门。
户川和原田紧随其后。
伊势教官似乎还在跟秋山教官争论:“即使死神间普遍崇尚武德,也有不少秉持着正义为原则的人……那个新剑八劲爆的手法肯定触动了他们的神经,这也是无可奈何的。”
秋山关衣不满:“不过一百年的时间,这群和平日子过惯的老家伙……”
教学大厅厚重的木门在我面前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