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我是在学习过程中。”
我立在高高的树杈上，尾羽在微风中威风地摇摆。
愚蠢的豹子趴在树下，被我的身姿吓得连眼睛都不敢睁开，只敢待在原地，聆听着我的演讲。
“姐姐说，来到新环境之后，不要轻举妄动，要学会观察。”我双翅抱胸，为自己的记忆力感到骄傲，“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做多余的事情一定会出错，所以我一直都在精心策划着我的每一个行动……”
“死鸽子，你挡到光了，滚下去。”豹子的尾巴像鞭子一样甩在了石英树赶上，整棵树木随着他的动静开始剧烈摇晃起来。
你妈妈难道没教过你打断女生说话是很失礼的事吗！
事发突然，我的爪子一滑，整只鸟像根葱一样栽倒在沙地上。
沙尘四起，讨厌的豹子动动耳朵，不耐烦地移开脸。
“哼哼，不要太得意忘形了，豹子，”我挣扎着翻了个身，怜悯地看着眼前智力低下的野兽，“现在的我不过是委身跟你们混在一起，只要我想走，现在马上就能……”
话还没说完，眼前就是一片天旋地转。
“就能怎样，恩？”
豹子一脚踩在我可爱的脸上，说“恩”的时候爪子还用力压了压。可怜我还没完全爬起来，就又倒下了，真是多灾多难。
挣扎不开，只好大力地拍着地面来表达我的气愤：“刚刚的不算啦，我还没做好准备，你偷袭我！”
粗鲁的豹子闻言松开了爪子。
我连滚带爬和他拉开一大段距离，扑腾几下翅膀，坐着起飞的准备：“听我倒数才能开始哦，三……”
我开始往反方向跑，并拼命地扇动翅膀。
“二……”
成功了！起飞了！
“一！哈哈，笨蛋，这下你……”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眼角余光是豹子黑色的爪尖，脸颊上是被踩住的压迫感，刚飞起来的身体又重新地掉落在地面上。
“……这不科学，你不是豹子么，怎么也会飞……”
“居然说我，你不是只鸟吗，怎么飞的比鸵鸟跳的还低？”
“你懂什么，对于鸟类而言，飞的高不是最重要的！”我更加悲愤地用翅膀拍打地面，“重要的是要长的可爱啊！”
豹子这次总算让我说完了话，如果没有在听完之后，把我一脚踹飞，就更完美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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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豹子先生、豹子先生！”
我颠颠地跟在豹子后面，不计前嫌地和他答着话。
“你的那几个小弟去哪里了啊？”
“什么小弟，少说的像我跟他们是一伙儿的一样。”豹子语气不善道，脚步悠哉地在沙地上散步。可怜我两条小短腿，必须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你、你不和他们一块、一块儿抓虚吃吃吃吗？”
说话声因为身体的摇晃而断断续续的。
深一脚浅一脚地在细软的沙子上移动，对我这样本该在天空帅气飞翔的雄鹰实在是有些难度。不过没办法，只要稍微懈怠，就会把眼前的豹子弄丢。
要不是怕他一只虚呆着会寂寞，我才不会紧紧粘着这个暴力狂。
葛力姆乔在沙丘的尽头停下，转头对着我呲牙：“我看起来像是那种仗着人数优势才敢行动的软弱家伙么。”
“……”
“你干嘛抖得跟筛子似的，真恶心。”
我两眼放光，翅膀朝天，崇拜地看着豹子：“好酷的发言，豹子先生，再多说点！我还想听！”
“……”豹子的尾巴扫了扫地面，似乎在挣扎，半晌，才低声道，“……只有实力相当、全力以赴……”
“说到这个！”我挺起胸膛，向他展示我软软的毛，“我胸前的羽毛可以抖成波浪状！怎么样，很厉害吧！我偷偷练了好久的！”
紧接着，我的眼前一花，胸前被踹了一脚，整个人再次飞了起来。
优雅地随惯性坠落的间隙，我看见葛力姆乔弓起修长的身躯，喉咙里滚着威胁的低吼。
他的身前，我刚刚站着的地方，站着一只半边头部被面具覆盖的大猴子。
双方在原地僵持着，不肯退让分毫。
我终于落地，后背磕上倒下的石英树，发出一声响亮的闷响。
以此为信号，两只亚丘卡斯同时一跃而起，向着彼此扑去。
我疼得眼冒金星，整只鸟晾在树干上，起不来也下不去，好不尴尬。一直卡在上面也不是个事，于是我开始玩命地左右扭动。
终于，在我不懈的努力下，我从树干上滑落下来，安全的趴在沙地上。
当我终于从脊柱的疼痛中缓过来，才想起葛力姆乔还在跟人家厮杀中，急急忙忙地抬起脸，搜索着豹子先生的身影。
不远处传来野兽的咀嚼声。
我慢慢地向着声源移动。沙丘上，偷袭我的猴子亚丘卡斯此刻失了生气，瘫在地上，脖子上有一块狰狞的咬伤。葛力姆乔大概就是靠着这处伤口干掉对手的。
银色的豹子此刻正埋头在猴子的肚子里，脑袋动着，正急切地进食。
“豹子先生……你受伤吧？”
豹子停下动作，抬起脑袋盯着我看。他的整个头部都染上了血，衬的那双湛蓝色的眼瞳有些红，他舔了舔嘴角残余的内脏残渣，对我说道：“你不害怕么？”
我忙不迭地点头：“当然怕了，我胸前的毛都抖成波浪状了！可恶的猴子，真对我下的去手，有没有基本的审美观！”
“不是！不是这个！”豹子粗声打断了我，声音里带着些焦急，“亚丘卡斯，只要被咬到一下，就会退化，你可是差点就要永远变回下级大虚了，明白吗？！”
我小跑着来到他身边，翅膀虚虚地对他比了个拥抱的姿势：“是嘛，真是好险，还好你反应快。”
可惜的是，我的示好没换来什么好结果。豹子好像神经过敏一样，我一靠近，就伸出爪子，很是熟练地一脚踩在我的脸上。
“我们只要停止进食，只要失败一次，就永远丧失了进化的机会！你为什么不害怕呢？！之前就是这样，一脸事不关己的傻样，你在嘲弄我吗，啊？！”
“……你倒是好好听我说话啊，我一直在说自己很怕，是你每次没等我讲完话就把我踢飞，怎么……”
他果然不吸取教训，在听完话之前，把我的脑袋拨到了猴子的尸体躺着的方向：“看到了么，如果不一直吞噬下去，一直变强，就会变成那个样子，被我吃掉。”
天真，觉得死虚能吓到我？
当我还是人类的时候，在现世见到的尸体，估计比整个虚圈的虚总数加起来都要多。
“你的直觉是那样告诉你的么，豹子先生，”我努力想要扭过脸和他对视，“吃的越多越好。”
“有什么……不对吗！”
威胁一样，他加大了挤压我脑袋的力道。
虽然爪子是让人生畏的锋利，爪心倒是软软的，很有弹性。当然，再怎么样也没有我的脸颊手感好。
“没、没什么不对，我觉得没有不对！”我急忙澄清，希望他能早知错误松开前肢，“只是姐姐说，吃的太多会、会变胖！不饿就好，不能暴饮暴食！但是我觉得，你你你说的都是对的！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
豹子先生松开爪子，似乎是放弃了和我进一步交流的打算，一言不发地扭头离去，连吃到一半的猴子尸体都抛下不管了。
他的爪印像一串小花，整齐地印在沙漠上，仿佛是这一望无际的沙漠中，一条笔直的坐标。画着坐标的执笔人却低着脑袋，迷茫地埋头前进。
鬼使神差地，我将爪子踏在他留下的脚印中，比了比尺寸。
看起来细瘦的黑色兽爪，无论是长度还是宽度，都比我的要大一圈。下陷的沙子将我整个包裹了起来。
豹子在我发呆的空隙，已经远离到快要消失到风沙里的程度了。我必须要眯起眼睛，才能看清那几乎与银白世界融为一起的身影。
“葛葛葛力姆乔！”
我如梦初醒，高声叫喊着对方的名字，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
“葛力姆乔！葛力姆乔！”
慌乱中，我没注意到自己已经到了沙丘的尽头，只觉得脚下一空，毫无阻力地顺着下坡滚了下去。
虽然是加快了追赶的速度，却对是不是在朝着正确的方向滚动，都没法弄清。
爪子抵住了我发晕的脑袋，葛力姆乔站在我面前，用前爪止住了我的向下冲的势头。湛蓝色的眼睛瞪着我，一副要发火的样子。
“葛力姆乔，那个……”
“再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就宰了你！”
被他凶狠的语气惊到，我张着喙，思考了一会，才敢开口。
“那个，葛力姆乔，我能不能，”我冲他眨眨眼，无比真诚道，“摸摸你的肉垫？”
“……”
“……”
“是、是不行的意思吗？还是说其实是默许……”
“啊？！”
“……对、对不起……”
“啧，浪费时间。”
“葛葛葛葛葛力姆乔，你你你要揍我吗？”
“本大爷才没那个闲工夫，快滚。”
“那、那我可以摸你的肉……呜哇！”
再一次地，英勇的雄鹰在说完台词之前，就被拍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