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炎熙终于把电话打过来是在次日清晨,她因为心事重重辗转难眠了一夜,才刚刚睡了,就被铃声从梦中吵醒,对着那串熟悉的号码,甚至有一种想要马上接听的迫切。
可是,最终还是迟疑着没有那么做妗。
即便太爱他爱的难舍难离,爱的无争无求,爱得甚至有些卑微,可是,她还要苦撑起一点残存的自尊。
因为她知道,有些东西,不是你放低姿态就能够求得来的。
他之前一次次的拒接自己的电话,那么这一次换做自己来漠视他的存在了。
电话响了一次又一次,第三次那个熟悉的号码跳上屏幕时,她几乎忍不住想要按下接听键,可是,还是没有那么做跬。
她想,如果他再打过来,就接了吧。
她忐忐忑忑的期待着,可是,铃声再也没有响起来。
失望和失落一下子将她淹没,她觉得,因为自己的这个小小的执拗,他和她算是彻底的走到尽头了。
可是为什么还要打电话过来呢,已经把话说的那般绝情?
整个人因为这件事怏怏的没了一点精神,连早饭也懒得出去吃,随便买了一点不健康却合口味的零食随便打发了一下自己受不得饿的胃,就继续窝在房间里了,她实在太需要安静了。
可是,只是想要一心求静,等着看事态进一步的发展,却有人根本不让她得以安静。
本来以为自己住的地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也自然就不会给人发现,不速之客还是不请自来了。
当秦婳招摇的出现在她的门外时,苏意浅怔住了,随即扬起一抹冷漠:“秦小姐是不是走错门了。”
如果知道来的是她,而不是服务生,她怎么着也不会开门的。
撇开准情敌的身份不说,这个女人给人的感觉就是,在美丽的外表下藏了一颗巫婆的心。
以前顾忌到慕炎熙的感受,她对她维持着表面上的客套,现在,已经撕破脸皮,什么都没有必要了。
他昨天还说“只想要她秦婳的孩子”-可笑,以前还作出一副对这个女人深恶痛绝的姿态,一下就彻头彻脸的变了态度了……
“怎么会走错呢,我就是来看苏小姐你的。”
她不再叫苏意浅一声“嫂子”,就已经含了挑衅的味道在里面,尽管依旧一副笑意盈然的嘴脸。
“我很好,不需要谁来看,请回吧,谢谢好意。”苏意浅冷笑。
“可是既然来了,该说的话我总要带到,炎熙说你不肯接他电话,有的事就没法说清楚,离婚的事,最好尽快,公司董事找他谈过这件事,负面新闻对他影响极坏,建议他,要么辞去执行总裁的位子,要么和你离婚。”秦婳唇角带着笑,得意之情不加一丝掩饰。
总觉得她是带着什么阴谋而来,如今她这么的一番话就把什么都通挑明了,压抑住狂跳的心,声音平静:“我觉得你的提醒多此一举,离不离婚也是我和他两个人的事。”
“是他让我来的,把我从床上催起来叫我过来-我也觉得这件事我插不上手,而且我的首要任务是养胎,不是别的什么小事。”秦婳笑的得意,眼底浓浓的嘲讽的意味:“保重啊苏小姐,既然话已经带到,那我就告辞了。”
望着她袅娜离开的身影,苏意浅垂在身侧的手攥成了拳头,“从床上把她催起来”,这话说得,有多么暧昧不明,怎么听着都是她在渲染。
可是,是不是慕炎熙指派她过来的其实都不重要了,她的话里也没有什么是不合乎情理的成分在里面,多半都是既定的事实。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拖下去其实毫无疑义白洋。
他和她已经走到了死胡同上,前无进路,后退才可抽身。
他说过让她滚,也说过只想要别人的孩子,就足以说明一些问题。
压抑许久的泪大颗大颗的滑落,痛到抽搐的一颗心再也承受不住什么,这一刻,她已经给自己的人生选择了一个转折点,因为别无选择。
………………
S市,一间豪华的私人别墅里,大红的喜字犹自亮目,新婚的小夫妻却已经在吵得一塌糊涂。
陈昊少见的一脸震怒:“方回,你这个没脑子的,她都已经怀孕了你竟然都不告诉我?”
“为什么要告诉你,怀了也
可以打掉,而且这件事应该由意浅自己做主,让你知道了她又要身不由己了。你的那个没良心的大哥,早点离了才有好日子过。”方回气焰也很盛。
“可是,他们那么相爱,分开了真的就是好事么?”
“我倒是没看出来,我只知道,苏意浅是一头热,慕炎熙一直对她不好,一直辜负她,现在他那个变态妹妹回来了,意浅就更不得好了,我就是希望他们分开,分开才好。”
“你懂个屁。”陈昊爆粗。
方回马上把抱枕甩给他,气急败坏,毫不示弱:“你敢骂我,再骂我就离婚,离婚去找你那个狐狸精秦婳,别给我添堵,变着法的在我这里套消息给你上司打报告。”
陈昊不再说什么,揉着太阳穴,闷坐在沙发上,一支接一支的吸烟。
方回却一下子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现在连我的找不到她,不知道她会不会出什么事,竟然还下狠心做了流产,这个傻瓜苏意浅,她怎么这么傻,不知道自己以后怀孕的几率都很少了么。”
陈昊带着一脸震惊望一望她,恨恨的掐灭手里燃了一半的香烟。
方回因为气慕炎熙对苏意浅那天的绝情,把怀孕的事对陈昊讳莫如深,本来那个孩子留的留不得也是个未知数,等身体养好了再做决定一切都来得及。
可是想不到的是苏意浅会自己跑出去,不知情的慕炎熙才会又一次对她恶言相向,她也知道他们其实是相爱的,这样的结局也不是她愿意见到,可是时到如今,似乎已经无可挽回。
陈昊把责任都推到她的身上,只说慕炎熙如果知道这件事事情就不会闹到这种田地-可是她也委屈的好不好,只是为着苏意浅少一点受到伤害。
敲门声不合时宜的响起,方回一愣,她家的客人一向不多。
“是送外卖的吧,我刚刚定的。”陈昊起身去开门。
门前,矗立着陈父陈母,一脸错愕的望着一室狼藉,望一眼自己的儿子,再望一望梨花带雨的儿媳。
“爸,妈你们过来了,怎么不打个电话我去接你们”陈昊不知该要如何解释,只是转移话题。
“爸,妈,陈昊竟然把秦婳的照片一直留着。”方回一愣之下,又拖起了哭腔,却是在声东击西。
“陈昊你怎么可以这样?”陈母嗔怪的望一眼自己的儿子,疾步过去儿媳那边安抚着:“马上让他烧掉,回回崩气,他也不是存心的,以前的老物件,什么都舍不得丢。”
方回一面抹着眼泪,一面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对着陈昊挑衅的龇牙。
陈昊恨恨的扔给她一个“你等着瞧,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的眼神,继而按照母亲大人的指示,做自己该做的事去了。
…………
白伟把慕炎熙送到机场就直接去酒店找苏意浅,却已经不见了她的影子,酒店服务生告知,苏小姐已经退了房了,就在半小时前,同时还交给他一个信封,说是苏小姐特意嘱咐了交给来找她的人的。
没有封口的信封,里面赫然是一纸离婚协议书和一张流产报告单。
慕炎熙当天就从美国飞了回来,调派人手去找人,可是,苏意浅就像是凭空消失一般,没了一点蛛丝马迹。
中兴国际顶楼的总裁办公室里,烟雾缭绕成一片。
慕炎熙面前的办公桌上,那个苏意浅临走时留下的信封静静的躺在那里,他伸手抽出里面薄薄的两张纸,发狠的撕成了粉碎,然后,在窗前,扬了出去。
漫天飞舞的纸屑,像是无数只白蝴蝶,风中凌乱,凌乱了他自以为坚强的心。
真真站在门前,望着他落寞的背影,悄悄的退了出去。
却撞上秦婳正上楼来,手里拎着一个食盒,眉眼间都是掩饰不掉的笑意。
不知为什么,在她看来,有些扎眼。
“来给大哥送吃的么?”
“是啊,我做了拿手菜,一起来吃,带给你们兄妹两个的。”
“不了,我没胃口,我想大哥也是没胃口的,我劝你还是不要送进去了,免得他发脾气连累了你。”真真淡着一张脸转身离开。
秦婳愣了愣,因为她的话有些犹豫,最终却还是下定决心推开了门。
慕炎熙应声回头,眸光是少有的凌厉,未发一言。
“我带了你爱吃的,看你气色这么差,是嫂子的事让你不开心了吧,我想,她那么爱你,应该不会离开的吧,也许只是一时赌气。”
那一派通情达理的姿态,欲盖弥彰的在掩饰着什么?
慕炎熙沉冷的一笑,不再看她一眼:“她也许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她不是很爱你的么?”
“她是很爱我,可是远不及你来得深刻,所以知难而退不是也很好么,与你我而言。”他这么说着欺身近前,托起她的下颌,灼灼的凝视着她略显慌乱的眸子,笑的邪恣,性感的薄唇一点点靠近她涂了艳红唇膏的唇瓣上。
秦婳的脸顷刻间红起来,心跳骤快,在他赤luoluo的逼视下,眼睛已不由自主的合拢上,可是预期的痴缠并没有降临,他的气息已经迫近,灼热喷洒到她的肌肤上的同时,却又忽然间远离开去,而他钳制住她身体的那一双手臂,也立刻抽离开去。
带着无限的失落与困惑睁开幽怨的双眸时,入眼及处,是他一个冷漠离去的背影。一颗心,给人撕裂般痛起来,喃喃出声:“炎熙哥,你真的就放不下她么,在你眼里,我竟然是及不得她一丝半点的么?”
“不错,在我眼里,你永远不及她。”没有回头,却扔给她一个果决的答案。
“为什么,明明我对你的爱,远远胜过她。”秦婳不死心的追问。
“是这样的么,我怎么一点都不觉得,你所给予我的,是占有欲,并不是什么所谓的爱。”他已经到了门前,在推开办公室的门。
“为什么要这么说,不是你说的那样的,我明明爱了你这么多年,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却这么说。”秦婳忽然就哽咽起来。
“你自己难道不清楚的么?你都做了什么,为了你所谓的爱?你以为,你偷偷跑去酒店逼她离开,做的天衣无缝,无人知晓;你以为,真真突然出现在方回的婚礼上,个中原因所有人都蒙在鼓里;你以为,之前她和陈昊闹出绯闻只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一切只是因为苏浅岚棋出险招,你这个幕后指使可以逍遥法外?秦婳,我什么都知道但我不忍心说出口,我顾念着你父亲对我和真真的那些好,别让我恨你恨到无法自拔。”
“咣当”的一声房门开合的声音,那一抹高大的身影已经毫无留恋的离开,把充斥在四周森森的一丝寒意也带走了。
秦婳大睁着不可思议的一双眼睛,两条腿,软软的摊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再也动弹不得,他,竟然都知道了,都知道了,那么接下来他会怎么做,把自己打入十八层地狱么?自己这么心机费尽,都是做了无用功,反倒惹来他一次堪比一次的唾弃……
………………
四年后。
美国旧金山,华人街,高氏心理咨询中心。
救护车呼啸着疾驰而去,高崎站在门前,一脸忧色的目送着那辆车子远去,一动未动。
过了有一阵子,终于有些等不及了,助理在他身边小心翼翼的提醒:“高医生,还有病人在等,我们是不是应该进去了。”
虽然来这里的时间不长,可也已经见惯了那个有着天使一般容颜的小女孩的一次次病发急救,从刚开始的紧张忐忑习惯成了从容处之。可是这个高医生,却每次都要站在门外这么目送着救护车离开,不管是寒风呼啸还是暴雨滂沱,无一次例外。
那个孩子着实是讨人喜欢的,尽管面色白的没生气,但是五官精致,因为长时间需要静养,性子亦是少了同龄人的顽劣,乖巧沉静,让人见了,会莫名的觉得心疼起来。
可是,毕竟也不是高医生的什么人,他为什么那般紧张她呢?
很多人私底下都议论纷纷,说是高医生暗恋着他们的苏医生,可是,那怎么有可能,高富帅的多金男爱上灰头土脸的灰姑娘,不是没有可能,可是如果那个灰姑娘还带了个拖油瓶的话,就实在不合常理了?
“好了,我们进去吧。”高崎终于开口,却再也舒展不开眉头。
与此同时,医院的急救室外,一个戴着黑框眼睛的女子麻木着一张脸坐在休息椅上,早春的气候已经宜人,她却还裹着薄呢大衣,面色苍白的一片。
过往的医生护士似乎都认得她,不时有人随便抛给她一句安慰:“陆医生,别太担心了,不会有事的。”
“染染福大命大,哪一次都可以逢凶化吉,这次也不会例外。”
“陆小姐,喝杯水暖暖胃吧,看你气色不好。”
这里是华人区,但大多数人说的还是英语,她对这些关心无一例外的只用一个浅笑回应,似乎此刻,已经虚软得连说一句话都是一件奢是的事。
许是太多人的吉言有了效应,经过紧张的将近一个小时的急救,医生出来时除了倦乏还带着一脸的欣慰:“还好没事,人已经脱离危险了。”
那女子仰头,披散的长发遮住她半张脸,但那沉淀了太多喜怒哀乐而蜕变得清冷的眉眼,不是苏意浅还会是谁?
没有什么喜极而泣,甚至于连一个勉强的笑容也没有,只是淡然的点一点头:“谢谢您医生,她需要多久能醒过来。”
“应该很快,几个小时后吧。”医生叹了口气,对于这个年轻母亲的悲哀无奈他看的太多,可是,有些话还是不能不说:“我已经尽力在替孩子找合适的可供移植的心脏,可是,大人的尚且有很大难度,适合这么一个几岁孩子的,就更困难了,陆小姐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的。”
苏意浅依旧点一点头,没有过多的悲伤的成分,只有麻木。
类似的话,每次来医院她都要听一次,的确也算不得什么了。
“自己注意身体。”医生又嘱咐了一句,径直离开。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重症监护室外,走廊里依旧灯火通明,可是却不见一个人影。
电话铃声响起来,不用看她也知道是谁打过来的:“高崎么,已经没事了,我明天早上办出院。”
“本来想要过去的,妈妈刚刚眩晕症犯了,我一时离不开。”电话那头,高崎的声音沙哑。
苏意浅笑笑:“你来也帮不上什么忙,我挂了啊。”
高崎刚开始到美国办诊所时,他的妈妈对自己是极好的,可是时间久了却变成了排斥,这也怪不得她,她总觉得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挡了她儿子的姻缘,想想也有些心塞。
本来也有意离开这里,可是高崎却又不肯,他是放心不下自己拖着一个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的孩子,难以支撑。
可是,染染这个样子,已经和宣判了死刑没有太大区别了,这已经是个难以面对却又不得不面对的严酷事实。
高崎的好意她已经领受了三年,那么,不要再继续欠他什么了,也就可以让身体多病的高母过几天舒心日子了。
怀着这样的心情,在身心俱疲的压力下,窝在躺椅上睡了过去。
可是有什么尖锐的声音充斥了耳膜,让她一下子从位子上弹起来,在确定重症监护室里的女儿并无异样之后,她抚住自己险些跳出胸腔的心脏,重新坐回位子上去。
想来,是有危急病人送进来了。
隐隐的哭声穿过来,像是急救室那边的。
下意识的,起身,挪动着已经有些麻木的双腿,循着声音走去。
远远的,她望见几个人围着一个哭得伤心的老者,在劝着什么,想来那老人是病人的直近家属。
对方也都是清一色的华人。
这里属于华人街的范围内,多是祖国同胞们首选的就医地点,没什么好奇怪的。
不忍心再对着那种近乎于生离死别的氛围,苏意浅缓缓转身,去卫生间。
老人身边的一个男子,像是留意到了她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不经意的抬头望了过来,就愣了一下。
从卫生间出来,苏意浅依旧回去重症监护室的门外,可是总觉得身后有一道似曾熟悉的目光尾随着她,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
既然准备离开,苏意浅一刻也不愿意再耽搁下去。
高崎对她的好,已经够多的了,她不愿意再继续欠他的人情,自己离开了,也就还了他清静。
即便再这么耗个三年五载,即便她愿意接受高崎的好,而他的父母,也绝对不会容许这样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登堂入室-老人们年事已高,大病小病的都是难免,经不起气恼的,而她,也绝不愿意做那个罪魁祸首。
离开时,是打着带染染出去玩的幌子。
高崎并不曾怀疑,还嘱咐她们要小心些,别给人拐跑了,她笑一笑也没
说什么,把已经四周岁可体重个头却只像个两岁孩子的染染抱起来,出了诊所的门,打了车,直接去机场。
鲜少出门的孩子,一路上都在问东问西,苏意浅却第一次没了耐性为她解答。
出来已经有几个年头了,不知道物是人非成了什么样子。
方回过得好不好,苏浅岚是不是依旧狼狈,慕炎熙呢?
想到这里,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关心则乱,关心则痛。
离开的这几年里,她几乎连报纸都不敢看,害怕看了她会忍不住想起故人故事,想起不该她继续肖想的那个人……
几公里的路,转瞬即到。
下了车,拖着不大的行李箱,步入了机场。
染染手里拿着一个紫色的水晶球,把玩着,一面张望四下里的人头攒动。
苏意浅却略垂了头,满怀心事的样子,阔别四年,重回故国,没有该有的兴奋和欣喜,只有忐忐忑忑,迷迷茫茫。
刚刚下了飞机的慕炎熙,因为寻不到奉命过来接机的白伟,取了电话打过去。
一个向西,一个向东,就那么凑巧的擦肩而过,谁也没有抬头,谁也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存在。
可是,那个泛着紫色光芒的水晶球,就在此刻滴溜溜的滑落到地上,恰巧到了慕炎熙的脚下,他正欲跨步前行的一只脚,生生顿住,垂头,拾起来,把玩着尚有余温的球体,一股子奶香气煞是好闻。
不由得回了头张望,试图找到失主。
一个单薄廋弱的身影,抱着一个漂亮的瓷娃娃一般的女孩,一对黑宝石般的大眼睛烁烁生辉,直直的盯着他手里的球,张着一只小手,像是要过来取的意思。
而她的母亲,却没有停顿。
他想要追上去把球送还给那孩子,白伟的声音适时响起,打断了他。
摇一摇头,也许,对方急着赶飞机,并不在意这个不值几文钱的水晶球吧。
………………
及至到了剪票口,苏意浅才终于回过头去,人海茫茫,哪里去寻那个人的影子?
何况,也许只是一个错觉而已。
世上哪就有那么巧的事,让两个天涯咫尺的人可以偶然在异国他乡相遇。
擦肩而过的那个瞬间,他身上那种熟识的古龙香水的气息让她不由得一怔,但是只因为那一丝丝的熟识感,她就已经选择了逃避,一面轻声安抚失去玩具的女儿,一面拖着行李箱疾步而去。
刚刚的一幕却定格在脑海一般,怎么都挥之不去。
踏上故国的土地,苏意浅没有释怀只有满满的压力。
首先,在那里安家便是个问题,她深思熟虑后,选择在当初上高中的县城租了一处房子,着手准备开心理诊所的事宜。
美国的四年里,在高崎的言传身教和自己的努力学习下,她已经具备了相当的专业水准,也考取了医师资格,所以,把这当成是谋生的手段便也是首选了,毕竟她还要照顾染染,找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就很不方便了。
国内现在,这个行业也算普遍吃香,而从事这项工作的人并不是很多,是有一定前途的。
而之所以选在祁县,一则是因为这里距离Z市很远,不会牵扯到以前的人和事,二来,这里的医疗水平还好,方便染染随时就医。
先天性心脏病,随时都有可能因为病发需要急治,没有合适的条件,很有可能会出状况。
终于把一切处理妥当已经是几天之后的事了。
诊所开业大吉,因为在这一带几乎是一个冷门职业,所以虽然算不得是门庭若市,生意也算是兴隆。
忙碌的确是一味疗伤的良药,很快苏意浅就适应了新的生活环境。
助理刘小姐是一个二十几岁刚毕业的小姑娘,长了一张秀气斯文的脸,却生了一副乐天的性子,和许多同龄人一样,是个典型的追星一族,可以为着听一场演唱会不惜奉献自己半个月的薪水,大街上看到喜欢的明星追他个屁滚尿流。
苏意浅喜欢她那种有什么事都挂在嘴边直来直往的性子,多多少少有点像方回。
一转眼,回国已经有两三个月的光景了,只和高崎报了个平安,连住址都不曾和他说得详尽,不知为什么,总觉得知道了自己身处何地后他会一无反顾的尾随而至,就像当初,不放心自己孤身在美国,天神一样从天而降一般。
他的心意,那般的明了,只要是她的事,他都会毫不犹豫的伸出援手,这些年如果没有他在照顾她和染染,真不知道她要怎么度日如年的熬过生命里最最黑暗的一段日子。
可是,他想要的,她给不起,不是不想给。
因为,他的父母都不希望她走进他的生活。
“陆医生,我过两天去参加高中校友会,方便给天假么。”刘陌陌的一声询问打断了苏意浅的凝思。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苏意浅用的是母亲的姓氏,名字也是以前的乳名,陆陆。
她停下手里正在翻阅的病人资料:“好啊,没问题,高中的校友会?”
刘助理自从来她这里工作,似乎是第一次请假,没有不批的道理,不过一般都是年终才办的校友会,现在才十月初,怎么选在这个时间?
“一高的,一位颇有建树的华侨回国,旧地重游,心血来潮的提议和历届校友碰碰面,所以选在这个时候。”看出了苏意浅的疑惑,刘陌陌解释道:“陆医生也一起去看看吧,有惊喜的。”
“惊喜?”有些讶然,随即摇一摇头:“还是算了吧,又不是我上过学的方,我没什么兴致。”
其实她也是想去看一看的,睢县一高,毕竟也是她曾经呆过的地方,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回去看看了,只是,此时的她,更需要平静的生活,她不愿意也没勇气捡起那段懵懂岁月的青葱回忆。
而且,惊喜是属于刘陌陌这样的小女孩的特权,她,已经在岁月的洗礼下百毒不侵了,什么样的喜能惊得到她呢?
“陆医生你知道么,这一次校方可是把大名鼎鼎的慕炎熙都请来了呢。”
刘陌陌把她认为的天大喜讯道了出来,苏意浅喜是不觉得的,惊却是惊到了。
慕炎熙,那么一个声名鹊起的新闻人物,一定是百事缠身的,怎么可能出席这样的聚会?
“慕炎熙,又是哪一个,听着耳熟,没什么印象。”为了套话,苏意浅做出一副淡淡的表情来。
“怎么可能,陆医生连几年前大名鼎鼎的中星国际的首席执行总裁,现在财力排名国内前三的慕氏集团的创始人都不知道么?”刘陌陌瞪圆了一双眼睛,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的眼神。
苏意浅的震惊不是装出来的,中星国际的CEO摇身一变成了慕氏集团的当家人,她的确是一无所知的。
为了把那段忘事彻底的忘怀,她从来都不看财经报道。
“你也知道,我带着染染很辛苦,那些事从来都不关心的。”
这倒是实话,刘陌陌平日里也是看得到的:“你一个人真的是不容易,为什么不考虑找个男人嫁了,帮你分担一下呢?“
苏意浅一直称自己是离异人士,自己要了孩子的抚养权。
“染染的身体不好,好男人哪个愿意给拖累啊,我也不愿意她受委屈,这样其实也挺好的。”
刘陌陌见她心情低落,像是给触到了伤处,紧忙的扭转话题:“刚刚说慕炎熙来着,长的那个帅啊,电影明星都比不过他,有才有势又有貌,标准的砖石王老五,多少人趋之若鹜呢。”
这话是不假的,慕炎熙的确有那个资本,几年前有,现在更有。
可是,他没有和秦婳结婚的么?
“不过呢,听说他和那个服装设计师-现在改行成了电影明星的秦婳,可是在一起纠纠缠缠了有几年的光景了,据说那个女人愣是把慕炎熙之前的妻子给挤兑走了,还给他怀过孩子,可是不知怎的,这么多年了楞是没能修成正果。”
刘陌陌知道的八卦新闻的确不少,也都还贴边。
苏意浅静静的听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苦笑。
“我猜啊,一定是因为那个秦婳太多绯闻的缘故,他是弃之可惜,食之无味,所以就一直维持着这种暧昧关系。”
大概是因为留意到现在没有病人上门,染染从里间跑出来,身后跟着保姆,打断了刘陌陌的津津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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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意浅立刻扬起一抹笑来,嘴上却在嗔怪着女儿:“告诉你不能跑的,不知道当心。”
一下子撞进母亲的怀里,染染仰起头:“妈妈,我也想去出去玩,让陌陌姐姐带我去好不好。”
长久的闭塞在室内的孩子,想要出去见识广阔天地的***比任何人都要强。
苏意浅马上否决:“不可以,陌陌阿姨要去钓金龟婿的,你去会把别人都吓跑的。”
刘陌陌红了红脸,提议道:“不如我们一起去不好么,你呢放松一下,染染也可以出去玩玩。”
“改天我再带染染去玩。”苏意浅爱抚着女而蓬松的短发,淡淡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