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和梁淑萍又闲聊了两句就告辞了,回到办公室开始审阅近期积压下来的文件,文山会海最消磨时间,一阵手机铃声才打断了李晓的忙碌。
电话是庆伟打来的:“李晓,你在区政府吗?”
“我在办公室。”
“那你来隔壁分局,晓怡也来了。”
李晓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感觉:“发生了什么事,晓怡怎么去找你了?”
“我下午不在局里,刚才是晓怡打电话叫我回来的,梁晓军带人砸了南平公司的办公场所,被人报警抓到分局了。”
“和人打架了?”李晓皱起了眉头。
“不是打架,是梁晓军带人打了别人。”
“他带人?好,我马上过来。”
李晓拿起手包,下楼向西走到隔壁分局院子里,一眼就看到分局办公楼下那辆熟悉的红色广本,微微顿了顿,面无表情地走上楼,来到庆伟的副局长办公室。
梁晓怡看到李晓,心头先是一喜,起身打了个招呼,又黯然地坐了下来:“你来了。”
李晓没有理会梁晓怡,走到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砸人家的公司?”
庆伟抽出一支烟扔给李晓,“当时宋维军让梁晓军离开时可能没有发工资,宋维军现在被抓了,梁晓军去要了几次工资,人家不给,下午他就带人去公司乱砸了一起,被治安大队给带回来了。”
“他一个刚毕业的学生,从哪里找的人?”
“不知道,治安大队的人说,那些人乱砸了一起就跑了,看着向社会上的混子。梁晓军还在后面嚣张,被赶到的警察抓了回来,苦主现在治安大队做笔录,人家可能要赔偿呢。”
李晓的脸色阴沉了下来:“砸了多少东西?”
庆伟扫了一眼桌上治安大队交上来的财物清单,“砸坏一些办公桌椅,还有一台电脑,价值不到一万,但是梁晓军把现场的经理也给打了。”
“呵呵,出息了,分局打算怎么处理?”
“治安大队意见是,南平公司补发梁晓军的工资,梁晓军赔偿被砸坏的东西,然后罚款加治安拘留五天。晓怡不同意拘留,你看呢?”
李晓想了想,起身说道:“你陪我先去治安大队见见他,我有些话要问他。”
庆伟点点头,拿起桌上的固话打了个电话,然后起身说道:“治安大队在一楼西侧,我们过去吧。”
看李晓和庆伟要去见梁晓军,梁晓怡也起身跟了过去。
在一楼西侧的一间留置室内,庆伟和李晓见到了戴着手铐,垂头丧气的梁晓军。
梁晓怡看到自己弟弟一副无精打彩的样子,立即走到不锈钢栅栏前,眼睛先红了:“晓军,你有没有事,他们打你了没有?”
旁边陪同的治安大队的干警顿时一头黑线,什么意思,在李区长面前怀疑我们警察打人?
梁晓军顿时满血复活:“姐,没有人打我,我就知道你会来接我出去,这里有蚊子,你看我身上都被叮了几个包。”
李晓点了支烟,面无表情地看着,也不说一句话。李晓不开口,庆伟和几个干警自然也不说话,看着姐弟俩在秀亲情。
可能感觉到房间里的气氛不对,梁晓怡回头看了看,红着脸看着李晓,等待李晓开口说情放梁晓军出来。
李晓还是沉默不语,庆伟看气氛尴尬,只好先开口:“梁晓军,那些打人的人你从哪里找来的?”
梁晓军先看了一眼李晓,发现对方脸色不好看,想了想说道:“那些人是我在社会上的朋友,我只想要回我的工资,他们却耍赖,还和我争吵,那些朋友看不过眼就动了手。”
李晓却开口了:“你从公司离开也几天了,为什么今天才带人去闹,还不是看宋维军被抓了,如果宋维军在,你敢去吗?”
梁晓军没有回答,眼珠一转又看向梁晓怡。梁晓怡顿了顿,抬头看着李晓:“李晓,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就拿个主意吧。”
李晓淡淡地扫了一眼梁晓怡,然后扭头对庆伟说道:“毁坏财物照价赔偿,打人更不对,该罚款就罚款,拘留就不必了,这里环境不错,就留置到四十八小时再放出去吧。”
梁晓军急了,自然不愿意留在这里喂蚊子,可是李晓已经和自家姐姐离婚了,他只能求梁晓怡了:“姐,我不要留在这里,我也没有钱,那些东西我拿什么赔?”
梁晓怡看着李晓,眼里满是哀求:“李晓,毁坏的东西和罚款我替他出了,还是先把人放出来。”
李晓冷冷一笑:“梁晓军,你没有钱?一天之内设计从你姐手里拿走了十五万,我估计你现在手里的钱比你姐都多,需要警察去查一查你的银行卡吗?”
梁晓军惊慌地看了梁晓怡一眼,然后低下头,来了个沉默是金。
“嗯?李晓怎么回事,晓军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李晓嘲讽地看着梁晓怡:“都是你给的呀,上次梁晓军亏空了证券公司十一万,不过就是给你舍了套而已。庆伟都调查清楚了,不相信你问问他。”
梁晓怡先看了看庆伟,“庆伟,这是怎么回事?”
“很简单,公款梁晓军的确是拿了,不过什么赌钱赌输了就是骗你而已,你替他补上了公款,那十余万他自己就落进了腰包。其实,现在查一查梁晓军的卡就明白了。”
身旁的干警都诧异地看着梁晓军,人才啊,这种奇葩弟弟真是百年难得一见。
梁晓怡脸色涨得通红,扑到栅栏前,狠狠地低着梁晓军:“说,到底有没有?”
这种泯灭亲情的丢人事被当众揭破,梁晓军哪里还有脸面面对梁晓怡,直接转身在留置室面壁去了。
“浑蛋,你不是人!”
梁晓怡看着弟弟的背影,眼泪簌簌流了下来。十几年的辛苦付出,连自己的家庭都搭了进去,指望着梁晓军能稍微有点出息,可换来的却是如此不堪的现实,这让人情何以堪?梁晓怡失魂落魄地转身走出房间。
李晓不屑地看了看梁晓军,转身走了出去:“庆伟,就按我说的办,让他好好在这里反省。”
梁晓怡坐在车里,失神地靠在椅背上,眼泪却怎么也控制不住,断线似的掉了下来。脑海中却如潮涌,自己短暂的人生,又有哪一件事情是顺心顺意的?
自己成了弃妇,弟弟成了没有底线的无赖,母亲遭人侮辱,这一切还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更令她心惊胆颤的是,还有一场牢狱之灾等着自己,这样卑微地活着又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