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泽内,河流纵横交错,湖泊星罗棋布,一袭寂静深幽伴着青烟渺渺,却闻木鱼声声从远方传来。
闻着檀香袅袅,孙悟空睁开了眼睛,他看着盖在身上的紫色霓裳,怔地坐起,下意识地伸手触摸过去,嘴唇微微有些颤抖,问道:“师傅,紫霞呢?”
菩提祖师静静地坐在石凳上,眼神空空如也,低下头答道:“她为了救你,已经……”
突然,一道青光从湖面隐隐照射而来,落在孙悟空眼中,他只觉得一阵眩晕,脸色随之苍白如纸。
脑海中的画面仿佛回到了数日前,紫霞跪伏在青灯古佛前,苦苦哀求道:“玉佛,请你救救孙悟空。”
那一盏琉璃青灯在玉佛手上泛着青焰,他微微皱着眉头,说道:“看在菩提老祖的面上,救他可以,只不过……”
“玉佛,不过什么?”
青灯古佛脸色一变,动了动嘴角,继续说道:“我的法力远远比不上如来,要复生孙悟空,唯有以心换心,以命救命。”
紫霞身子缓缓缩了一下,沉默了许久才道:“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却见菩提祖师突然站出,闭上眼,半晌才睁开,带着一丝肯求的之意,说道:“孙悟空毕竟是我的徒弟,用我的命换吧。”
青灯古佛立刻摇头,道:“昨夜星辰昨夜风,心无灵犀不可通。只有他最心爱的人能救他。”
紫霞轻轻叹息一声,下意识地咬了咬苍白的下嘴唇,道:“孙悟空最爱的人是我,也只有我能救他。”
“那你愿意吗?”
她苦涩的脸上突然泛起了笑容,两行泪水从脸颊缓缓流下,惆怅地道:“我愿意用我的命,去守护他这一世,无怨无悔。”
……
孙悟空醒了,而紫霞却从他生命中消失了,清醒过后,只剩撕心裂肺地苦喊,仿佛心中失去了一道紫色的晚霞。
此时,一袭青白袈裟徐徐走来,青灯古佛给人以一种庄严之感,他从袖口掏出一块普通的石子,说道:“这是一块,锁心石,里面锁着紫霞想对你说,却又来不及说的话,当你听到这个声音,便能自然而然地想起她。”
迎面而来的清风,吹拂在孙悟空的脸上,他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即将目光默默地移到锁心石上,他伸手握起那块石头,隐约带着一丝清凉。忽然,锁心石在他手心泛起了紫光,他咬着嘴唇,将石头靠近耳旁,只闻紫霞温柔的声音轻轻说道:“孙悟空,我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便是与你在花果山,劈柴,喂马,看晚霞……”
“从明天起,你要按时吃饭,不能挑食,千万别忘了睡觉,还有花果山的仇,你一定要报……总之没我在你身边,要好好照顾自己……我想说的话还有很多,可现在我却想不起了。”
所有的千言万语,最后竟凝结成一句:“再见,孙悟空!”
月影婆娑,风声阵阵,有多少的回忆,有多少深情,都凝固在此刻,孙悟空再也无法忍住那眼眶中横流肆虐的泪水,因为他是紫霞一生中最爱的猴子,孙悟空。
他把锁心石凿出了一个小孔,再将一根细细的红绳从孔缝穿过,随后挂在了脖子上,没了金箍的束缚,却逃不过紫霞的红绳,青灯古佛眼睁睁看着这对苦情的爱人,深深叹息一声,道:“一夕风霜烟雨沉,半盏青灯伴古佛。红尘事,多磨人。”
……
飘渺的云梦泽,迎来了唐三藏一行人,恩恩小姑娘问道:“大师,青灯古佛为何不住在灵山?”
唐三藏轻轻一笑,道:“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只要心中有佛,脚下便是灵山。”
“你什么时候跟我说过?”
“前世,或者前前世。”
不知什么开始,静谧的月光温柔地洒在恩恩眼中,她脸上一红,美丽的瞳孔中簇拥着唐三藏的背影,这一刻,仿佛全世界的声音都忽然消失了。
直到云烟中,青灯古佛徐徐走来,他手中的琉璃青灯闪着比月光还要亮的光芒,轻声道:“金蝉子,孙悟空就在前面等你。”
唐三藏随即双手合十,然后叫一句:“师叔!”
青灯古佛,又名玉佛,乃如来佛祖的师弟,灵山先天之一,后来因佛法理念不同,独自步入红尘俗世,一直隐居云梦泽中。
走了许久,通臂猿猴突然问道:“三藏法师,你怎知孙悟空会在青灯古佛这里?”
唐三藏苦笑一声,道:“其实我们都误会了李靖,他忍辱负重,甘愿做暗帝的走狗,不过是了暗中帮助我们。”
“那他有说暗帝是谁吗?”
“时间仓促,当时他的意识像是被人控制一般,没来得及说……”
云梦泽,地势低洼,却有一处通天高峰,危耸入云,浩然屹立,还飘荡着悠悠的钟鼎之声,冷冷的月下,摆着一张圆圆的石桌,孙悟空与菩提祖师静静地沉坐在石桌前,面无表情。
久别的重逢,还在十步之外的唐三藏远远望见孙悟空的身影,喜出望外地喊了一声:“悟空!”
“师傅!”
孙悟空却冷冷地应了一声,自顾自地埋头盯着胸前的锁心石,仿佛心都被锁住了,唐三藏一路上也从青灯古佛口中得知紫霞牺牲的经过,他轻轻坐在孙悟空身边,像当年西天路上一样的情景,拍着他的肩膀,安抚道:“只要佛祖复生,他一定能救紫霞,你还有希望再见到他。”
“真的吗?”
“师傅什么时候骗过你?”
……
锁妖柱前,
一把斧刀凌空高悬,那正是暗帝设下的斩神台,李靖双膝跪伏在地,脖子处在锋锐的刀口之下。
暗帝头戴面具,一步,一个台阶,徐徐从远端走来,责问道:“李天王,我留你一命,还赐你暗魂之力,没想到你却恩将仇报,一心向着外人,时到如今,你还有可言?”
却见李靖没有一丝一毫求饶之意,应答道:“哼,别以为你戴着面具,我就认不出你,你我同为神族,行径却截然不同。”
暗帝咳嗽一声,向李靖看了一眼,道:“每个天神走的路都不同。”
“那你的路又是什么?”
“我要创造一个没有天神的世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只闻李靖凄凉的笑声在风中回荡,那悬空的斧刀轰然砸下,在台阶上溅出一抹鲜红,暗帝冷冷地踩着脚下的头颅,道:“难道你不相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