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一声嘶鸣,到站了。.陈工敏提着行李,柳枝像一个阔家的小姐于前,工敏于后的下了车。
柳枝虽然不要提行李,可是她的心里负担比提了行李还要提了行李,十万元的存折就在她衣下面袋子里,她用针线将存折与衣袋缝在一起,可是还不放心,一路来,她的右手几乎没有离开过,一直按着这个袋子,这是要交给多劳的,这是他们两个的学费啊!这也就他们的还子弹梦啊。
站在月台上,柳枝手按着衣袋子,伫立着,像风中的柳树。
“怎么不走?”工敏有点奇怪,问。
柳枝一大把眼泪夺眶而出:“一年前,我和多劳就是在这里分别的啊!我在车窗里见到他就站在这个地方狠狠地顿了一脚,就双手掩面啊!”
“你今天不是回来了吗,你们就能见面了,而且你们今后不会分开了。”
柳枝破涕为笑:“得谢谢你呢,不然,我们今天还不可能见面的,我们两个一个在南,一个还是在北。”
“怎么要谢谢我呢,还不是要谢谢你自已。反过来我也要谢谢你,如果当时你不愿意与我合作,那个饭店我就不会拿下嘿。”
“拿是拿下了,我们钱也赚了,可是现在都归了我们,连你去年下半年的都要给了我们,你的事情也要开始考虑了,下半年你还是不要将钱寄我们了。”
“这个,我们说好的了,你不要反悔了,不过,我望穿眼睛的是你们要把还子弹研究出来啦。我是一定是愿意干到老的那样顶着你们。”
“谢谢你!”
“这是大家的事,人生在世上,太多的钱有什么用,带到阎王那里去他不认你的,我们干出了事业就留在世上,到时,你们的功劳簿上也要写上我的名字。”
柳枝望着这个与他合作了半年的同事,又一把眼泪夺眶而出。
“我们出站吧?”
柳枝在倾听着,她希望铁轨上传来远方车轮的辗动声,多劳坐在上面的火车就要到了。
“我们去车站看看列车时刻表不就知道李多劳什么时候会到吗。”工敏说
是的,去看看时刻表!不然柳枝还不会动身,看样子她会要在这里一直站到多劳坐着的火车到了这里,然后她上去抱住他。
火车时刻表上北下的火车还有一个小时就到!
“那我们就站到出站口去等去!”工敏说,并且提起了包。
“好,我们就先站在那里,多劳来了,问他知不知我们站了多久,看他猜不猜测得出来!”
“喂嘿,你是要回去吧,李多六呢?”
柳枝一下就认出了这人是送过他们的先是手扶拖拉机手后是小客车的司机,难道碰巧他又开车子过来了?忙答道:“李多劳一个小时才能到。”
“那我就就还等一个小时,不然的话,我打算要开着走了的。我是送了乡长到县里来开会,顺便来火车站看不有客带回去,那我今天又愿意免费接你们回去。”
一小时过去。
柳枝几次要从这出口处冲进去接她的多劳,都被检票员拦住。
多劳来了!他把一小袋子行李交给后面的一个姑娘,像狂风一样的扑来了。
多劳捧着柳枝的脸,看了又看,看了又看,两眼下面出现了两条泪水的瀑布。
柳枝想抱着多劳痛快的涌出眼泪,却在这个司机跟前显得不好意思。就指着陈工敏向多劳介绍:“这就是我在信上老说的陈工敏。”
李多劳松开捧着柳枝的脸的手,走来却抱着了陈工敏,口里轻轻道:“陈老兄,你辛苦了!”
“你就是李多劳,果然是位英雄的样啊!柳枝每天说着你和你们的还子弹呢。”
“姜隐娴提着包走来了,正好多劳与工敏的拥抱过去了,多劳指着隐娴向工敏和柳枝介绍道:”这是我们学校姜教授的女儿,我的同学姜隐娴。”
“啊,你好!”柳枝上去和隐娴拥抱。
总之,这是幸福的时刻,最幸福的时刻。
柳枝的眼泪出了一把又一把。
“尊敬的最大的大学生,上车吧,我在这里等了你一个小时了,如果是别人我一分钟都不会等,这是这样的大学的大学生我才等你这么久。”小客车司机叫起来,其实他是看着柳枝怕这个美女哭得久了会损坏她的美丽。他心里在想,妈的,又来了一个美女,天底下竟还有一个这样的美女。
50华里的路程,又一次碰上了这个司机。要知道这时的这个地方,是还没有公共汽车的,更不知道出租车这个名称。而他们今天不但不要走路,反而将这车厢改成了相聚的欢乐场。柳枝的眼泪多是笑出来的了。
这回这个勤嘴的司机也插不上嘴了,他们四个有说不完的话,没有空隙给他插了。他也知道他们的一些事,觉得也是不插为妙。多劳和柳枝都忘了到了丁字路口他们曾经的分界线上就要请司机停下来。
然而司机用不着他们说的,到了这个地方,他狠狠的一脚刹车,将他匀几个摇出忘记是他们还是坐在他的车境界,你们该下车了!
“到了!”柳枝惊叫起来。
陈工敏早就准备了两张大拾的钞票,偷偷地放在司机身后的发动机盖上。
万分的感谢司机以后,他们沿着多劳和柳枝这条熟得记得地上的每一颗石子的形状的小道,享受着酷热的阳光,看着道路下面泛着白光的水沟,要说缓缓不是缓缓,要说匆匆又不是匆匆,时快时慢的走着。
多劳和柳枝要不是有柳枝的妈多劳的爸要快快地去见,说不定就会下水去摸摸鱼,在这被晒得滚烫的地上坐一阵。家乡啊,我们回来了!
而对于姜隐娴来说,这里比城里美得不知多少倍啦,放眼是如画的山和水,田和路,热,算不了什么!
屋前果然是一口这么大的塘,一条土埂的两边真是两座这么相彷的房屋,陈工敏一眼就望见了柳枝说的桂花亭,原来那只不过是一个小不点啦。
隐娴呢,她看了看他们走过来的山冲,看了这油画一般的池塘和房屋,觉得有写不完的诗和唱不完的歌。然而她知道此时李多劳和钱柳枝的要一步跨进门的去看看他们的亲人的心是多么的迫切,就对现在两件行李都要是由他一个提着的陈工敏说:“我们快点进去,等下再出来慢慢欣赏这可爱的地方。
先是到了柳枝的家里,柳枝妈高兴得团团转,不好先做什么,是先每人发一把老蒲扇?还是赶紧备茶水,她真是乐开了花,见女儿穿得漂漂亮亮回来,满脸的红光,一颗吊了差不多一年了的心放了下来,也是陪了女儿一大把的眼泪。
闻得这边有异样的声响的多劳爸,从土埂上走过来,一见这情景,一个老男人也是一大把眼泪,夺过老眼眶,汹涌而出。
接着就一起来到多劳家里。
别看陈工敏粗莽,这时他解开行李袋,从里面拿出两挂鞭炮来,他听柳枝说她的爸爸和李多劳的妈妈就埋葬在不远的山嘴上,他们两个离家这么久,该去两座坟上唤一唤亲人。
这一着大受赞赏。不久两个孩子在亲人的坟头上哭得死去活来,哭声被鞭炮声裹着在空中蹒跚。
当夜隐娴和柳枝谈到半夜才睡。
隐娴有着每晚过了十点就睡得像一条蚕子一样的习惯,今夜却与这个李多劳美丽的看来心地特别善良的钱柳枝谈到了半夜,她暗里替李多劳感到高兴,他将来的妻子一定是他事业的好帮手,她回去告诉爸爸,爸爸更是对李多劳坚定信心。天才的李多劳,有着天下少有的女子作终生伴侣,是李多劳的福气,也是她爸爸的期望不会落空的一份保障啊!
隐娴这次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因为她知道爸爸已经把李多劳当一个徒弟和儿子在对待了,又听李多劳说他有了未婚妻,她也知道一个科学家的妻子对于这个科学家的事业的成败所起作用。她就看到她的母亲对科学事业的无私奉献她使爸爸在科学的道路上的顺利就知道了作为科学家的妻子所应具有的基本条件。
所以隐娴这次来可以说是为爸爸的决定来作了解的,也正因为他看定了李多劳在前途上的大有可为。她将向爸爸口述一份您可以大力支持李多劳的报告。
隐娴睡着了。睡得就是有人抽她几耳光,抽耳光的人在她一点反应也不给的情况下也会索然无味。她确实睡得像了条蚕,一条缚在茧里的蚕。
柳枝不但是睡不着,脑子里面云水翻腾了。
这姜隐娴从她和她的谈话中就能觉察得出,她的水平特别是物理方面的知识明显的就要比自己高一大截,她和他又是这一个专业的同学,她的父亲是那所学校的教授,而且不是一般的教授,已经调到多劳理想的“还子弹”方面的科研单位去了,而且那个姜教授又准备收他做弟子,如果真要如她和多劳的“还子弹”梦,是不是由多劳和这个姜隐娴去奋斗一生更有可靠的把握呢?至少也会这“还子弹”问世得早些呢!
像陈工敏他一个右派分子的儿子虽然读书很少,一听她说的还子弹,就愿终身为之奋斗,他可终生不娶,岂止是不娶,就是骨头烧成灰,他也还要用这骨灰来肥这种“还子弹”。
你钱柳枝如果真是为了天下要有“还子弹”而且早曰出来,你就应该把你的多劳让给这个姜列娴!
多劳是绝对没有这个意思,看来姜隐娴也没有这个意思。那么只有自己想办法去促使他们结成良缘!
她浑身大汗,身下的席子都有一层水了。
她爬了起来,灯光下,美丽的姜隐娴鼾声均称。
她下了床,披着一身大汗,走出了房门,走出了大门,走到了地坪里,走到了桂花亭。
天啊,你说我该怎么办?
青蛙们在鸣叫,她问这些青蛙们:她应该怎么办?
她要嚎啕大哭,然而她没有哭出声。
她大汗不止,身体里的水分就会要全部放干了!
她颤栗,没有一点力气了,坐在长方形的石凳上。
就这样,她一直坐到了天亮。
她得回到房里去,妈妈起床得早,她会发现她不在床上的。
她战战抖抖的站了起来,举起了右手:为了“还子弹”,我们的姓命都可以拿出,李多劳,你要继续加油,姜隐娴,你应该努力去协助李多劳,我把李多劳交给你了!“
她决定:明天把存折交给李多劳,暂时不和他说什么,只是说他和陈工敏还去干到开学的时候,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