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从左肖军严肃的表情也可以看出,这件事非同小可。
“小飞,你知道携款潜逃的那个人是谁吗?”左肖军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孟飞根本不知道“二建”出事了,哪里会知道跑的人是谁,随口胡诌了一句:“总不能是市长家亲戚吧?”
左肖军脸色顿时一变,怔怔的看着孟飞。
孟飞也愣住了,不是吧,猜对了?
左肖军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点头道:“小飞,我早就看出你不是池中之物,今天看来,果然如此!哎,只是没进入政坛可惜了。”
孟飞咽了口唾沫,就觉得好笑,不过仍是面不改色的道:“左伯伯,您以副市长的地位,对待这件事都这么谨慎,那么结果也就显而易见了。”
左肖军点头:“嗯,你很聪明,携款潜逃的人是张市长的妻弟。”
原来是小舅子跑了,呵呵,以官场中那么错综的关系和复杂的人脉网,若是这件事处理不好,恐怕对张市长的威信、权力都会受到很大影响。
我党虽然主张不搞株连,但这是华夏国的传统了,不是嘴上喊几句口号就能改变的。
现在孟飞终于明白了,难怪市里会这么迫切的想要把“二建”转让出去。
要知道,市第二建筑工程有限公司有很庞大的基础,光是员工就有七八百人,同时支撑两三个中等项目没有任何问题,即便是董事长和会计携款潜逃,也断然没有到出售不可的下场,这可是市政府过去几十年重点扶持的国企。
不过现在一切明了了,原有就在于“二建”的董事长是市长张德海的小舅子!
也就是说,“二建”中有很大一批人是张市长的亲朋好友,那么大的建筑公司,里面存在着巨大的油水,而油水去哪了?这一点毫无疑问。
如果孟飞所猜不错,张德海现在一定已经压住了对“二建”的检查,打算火速出售掉公司,销毁账目,让那些不利于自己的证据全部消失。
一个携款潜逃的董事长或许对他市长的职位不会造成太大影响,若是整个“二建”都因为他的荫庇而贪腐成群,那就算他有再大的靠山,恐怕都支撑不住政敌的打压。
左肖军见孟飞脸色阴晴不定的变幻着,说道:“看来有些事情你是想明白了。”
孟飞摇摇头道:“左伯伯,我还是有件事不明白。跟您直说了吧,我现在手里的资金,满打满算也就一千万,想要收购二建这样的庞然大物,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左肖军笑了笑:“小飞啊,你不懂政治,在咱们这个国家里,领导说你行,不论你行不行,都一定行!”
这样的陈腔滥调孟飞听过了不少,但仍是不解。
我没钱,能收购个蛋啊?
左肖军低声道:“市政府可以给你做担保,让银行给你提供一笔数量足够的创业资金。利用这笔资金,你不仅可以收购二建,甚至可以继续发展你的稻花香产业。”
孟飞直接傻住,还有这样玩的?
以前他总觉得侵吞国有资产就是低价收购国企,现在看来,这样的想法简直太天真了,跟人家内行人比起来,简直笑掉了大牙!
难怪自己当初收购酒厂时,人家市长理都不理睬自己,原来这根本就是小儿科,跟人家真正的大手腕相比,完全可以忽略了。
先让市政府担保贷款,再拿从银行贷来的钱买市政府的企业,这你妹的,还有比这更无耻的行为?
不过孟飞喜欢!
哈哈,这简直就跟白送没什么区别,不要那就是白痴!
若是以前,再给孟飞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有这样的胡作非为,不过现在他不那么害怕了,有曹孝远这个大靠山在,这么一点小事根本无伤大雅。
“左伯伯,可是我还是有一点不明白,整个惠城市那么多商人,张市长怎么会选择我?好像我和张市长还没见过面吧。”这是孟飞最后的一点疑问。
左肖军却摇了摇头:“也许是看你年轻脑子活,将来能把‘二建’发展好吧。”
孟飞翻了个白眼,鬼才相信这样的话。
“二建”要想发展好,太容易不过了,只要承包几个类似修桥、修路、修楼等政府基建项目,那里面的成本和利润基本上是五五开,公司想发展还不容易?
靠着承接国家项目而发展起来的大型建筑公司实在是太多了。
孟飞深吸了口气,面色很是镇定:“左伯伯,我想见一见张市长。”
左肖军瞥了孟飞一眼,眯着眼睛道:“你想好了?”
孟飞点头,郑重的道:“我不想放弃这个和张市长结交的机会。”
那位张德海,孟飞可以清楚的很,别看他现在是市长,是二把手,可是不出一年,他就会正式接管惠城市,而且这一掌控,就长达十年!
后来甚至他成了省委常委,都一直兼着惠城市委书记的职位,可见他对惠城的把控和操持是多么的到位。
虽说孟飞背后有更大的靠山,但远水解不了近渴,要是能和张德海这号人物搭上关系,那自己以后在惠城的发展,就注定会顺风顺水了。
“想好了!”
孟飞咬咬牙,下了决心。
机遇总是不期而至,要想成功,就必须牢牢把握!
左肖军点了点头,回到办公桌后坐下,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叫来了秘书,让他带孟飞去市长办公室。
“对了,把这两瓶酒带着。”左肖军笑着提醒了一句。
孟飞哈哈一笑,提起了两瓶包装精美的稻花香酒。
张德海今年还不到五十,戴着一副黑边眼镜,眼镜有些小,给人一种摸不透、看不穿的感觉。
他穿着一件白衬衫,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看到孟飞来了之后,脸上露出了一个很和蔼的笑容,放下报纸,笑道:“小孟是吧?呵呵,总听老左提起,说他有个聪明伶俐的大侄子,可是让人羡慕呢。”
孟飞脸上露出了一个很恭敬的笑容,鞠了一躬:“张市长您好,我是孟飞。”
张德海点点头,很随意的一指对面的沙发:“坐吧,轻松点,别拘束。”然后冲秘书递了一个眼神。
秘书立马退了出去,把门牢牢的关严。
有些事,不能老等领导先开口,即便是对方求你办事,你也要表现的像求他一样,这样才会得到领导的好感。
孟飞虽然跟政府官员交到不多,胜在机敏,坐下后,马上就把话题提上了日程:“张市长,我听说市政府有意出售‘二建’,是真的吗?”
张德海没想到孟飞年纪轻轻,竟然这么识趣,眼里不由得闪过了几分赞许,双手覆着肚子,微笑道:“没错。”
“张市长,想必您也知道,我虽然年轻,但一心都想为家乡的发展建设贡献一份力量。现在‘二建’遇到了麻烦,我理当出手。”孟飞欠着身子,一副求人办事的模样。
张德海对孟飞的印象愈发的好了,不过他心中还有个疑惑萦绕在心头,这个疑问不解开,他甚至感觉寝食难安。
“嗯,二建目前确实遇到了一些困难,昨天我还专程到省城和曹省长汇报了这件事。”张德海语气很平和,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笑道:“对了,曹省长还问起你了呢!”
孟飞脑子里嗡的一下,瞬时就明白了一切。
一,张德海之所以仕途能够这么顺利,是因为他背后有曹光树的支持,也就是说他攀上了曹家的高枝。
二,张德海隐约猜到了自己和曹家有些关系,却不敢确定。
三,张德海之所以把“二建”这样一份大礼送给自己,就是因为自己和曹家那样不清不楚的关系。
难怪整个惠城市那么多人,张德海偏偏选择了自己这个经济实力很薄弱的小商人,原来根源在这儿。
得知了原有,那一切就变得简单了,扯虎皮拉大旗的事孟飞在擅长不过,坦言道:“我和曹省长不熟,不过曹孝远是我兄弟,呃……就是曹家的那个长房长孙。”
“你兄弟?”张德海忍住了震惊,心里也在暗暗窃喜,看来自己这次是赌对了。
孟飞脸不红心不跳的点点头:“过命兄弟!”
张德海直接倒吸了一口凉气。
作为曹家一系的人,曹孝远的事迹他早有耳闻,几年前因为玩的太过疯癫,闯下了大祸,被家里送到了法国留学,今年才刚刚留学归来,听说行为上比以前收敛太多了。
却没想到,孟飞竟然和曹孝远认识,而且还是兄弟!
张德海笑了几声,掩饰了自己的震惊,拿出了香烟,笑呵呵的问:“小孟啊,抽烟不?”
“谢谢张伯伯。”
孟飞也不客套,直接攀起了关系。
张德海暗暗点头,不由得想起了左肖军说过的话,这小子虽然年轻,但极为成熟,办事利索,知进退、懂分寸,是个苗子。
烟不是什么好烟,最普通的红塔山,不过两人相视而坐,烟雾缭绕间,两双眼睛都闪烁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