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慕白全神贯注,窥出些许门道。
这一棍看起来很简单,就像莽夫用蛮力劈砍木柴。但师父要让他看的不是劈棍的动作,而是如何调用身体关节与肌肉组织,使劈棍更具威力。
仅仅只是一个简单的劈棍,就需要同时调动指、腕、臂、肩、颈、胸、腹、腰、背、臀、腿、膝、足等部位,整套棍法练下来,想必全身上下任何一处能动的肌肉组织都会得到锻炼。
难怪说习练棍法拳法能够凝练气血,帮助武修加快开窍进度。
丘阳生看到姜慕白一副恍然神情,纳闷道:“你看懂了?”
《天渊剑典》是凝聚飞升大能毕生心血的神书秘典,即使是开窍期的功法招式,也称得上精妙玄奇,虽然文字和配图简单易懂,但要彻底掌握可不容易。
严格来说,《天渊剑典》的学习难度,远远高于聚英馆师祖留下的《劈山棍法》。获得嬴老爷子的神识碎片后,姜慕白连飞升大能留下的剑法都能无障碍使用,更何况一位第四境武修创出的棍法?
闭目回想片刻后,姜慕白笃定回答:“弟子懂了。”
话音未落,姜慕白双手高举齐眉棍,朝着身前地面劈出。
数百块肌肉一并发力,数以亿计的肌肉纤维同时收缩,将远超姜慕白臂力的力量传递至齐眉棍,使棍开山盖岳似的劈向水泥地面。
棍尾碰撞地面时,棍身咯嘣作响,当场断成两截。
馆内用于练习的齐眉棍都以白蜡杆制成,纤维密度高,坚而不硬,柔而不折,除非天生神力,否则以六窍武修的力量,不可能一下劈断。
而姜慕白这副身板,跟大力士完全不沾边,能够劈断齐眉棍,全靠劈山棍法的特殊发力方式。
只看一眼,就能掌握劈棍的诀窍?丘阳生惊疑不定,抛出手中帚柄,喝道:“再来!”
师父随手抛出的可是价值百万的上品宝兵,虽说帚柄不会摔坏,但宝兵岂能蒙尘?姜慕白急忙扔了半截齐眉棍,双手高举稳稳接住帚柄。
出乎意料,帚柄不像姜慕白想象的那样沉重,轻得像是剧场道具,表面看来普普通通,但握在手里便能感觉到它的不凡。
从触感和外形来判断,帚柄由竹竿制成,想来就是林初槿所说的“有灵之物”。
姜慕白学着石山耍帅的样子舞了个棍花,接着举起帚柄再次劈出。
这次帚柄没有触地,而是劈中断裂的齐眉棍。
半截棍身一分为二,朝着左右两个方向弹出,令姜慕白倒吸一口凉气。
上品宝兵,竟恐怖如斯!
丘阳生低头看看断成三截的齐眉棍,问:“石山教过你?”
未经师父允许擅自传功可是大忌,这锅可不能扣到石师兄头上,姜慕白摇头回道:“大师兄尊师重道,不会擅自传功。师父,弟子有些小聪明,所以一看便会。”
丘阳生双手负于身后,久久不语。
师徒俩对视半晌,丘阳生意兴阑珊地摇摇头:“岂止是小聪明。算了,不教了,我把《劈山棍法》和《八形八极》给你,你自己看着学吧,反正一看就会。”
姜慕白深深鞠躬,接着起身说道:“师父,弟子有一事不解。”
与第三境武修交流的机会可谓难得,平时师父痴迷于扫地,此刻姜慕白必须抓住时机。
“你说。”丘阳生微微点头。
姜慕白组织好语言后说道:“弟子打开眼窍时,不仅视觉能力得到提升,肝脏解酒解毒的代谢能力也得到提升。从《百年武道》中记载的武修人体实验来看,武者打开眼窍后,肝脏去氧化、储存肝糖、蛋白质代谢、脂肪代谢和免疫、凝血等等功能全面提升。”
丘阳生并不熟悉姜慕白所说的医学术语,他嗯了一声,回道:“眼是肝之苗,武修之道走到巅峰即是以灵气重塑肉身,有此变化不足为奇。”
“弟子昨日打开鼻窍后,肺部也有突变,进清排浊,吐故纳新,供氧和造血能力大幅提升。可是,耳窍比鼻窍更早打开,弟子却没感觉到脑部有任何变化。”姜慕白继续说道,“目是肝之苗,鼻是肺之苗,耳是脑之苗,大脑也是人体器官,既然灵气中蕴含的宇宙能量能够改造细胞、组织和器官,为什么没有改造我们武者的大脑?”
这个问题让姜慕白困扰已久,在他所接受的观念里,智人之所以能够成为地球亿万生灵的主宰,不是因为智人肉身强大,而是因为智人拥有独特的头脑,正是突变的大脑帮助智人发明了语言、工具、信仰,最终形成文明。
如果能用灵气升级大脑,武修的强大岂止于舞枪弄棒?
然而,打开耳窍既没有让姜慕白拥有过目不忘的特异功能,也没有让他的思维结构发生明显变化。
丘阳生沉思良久,摇头道:“精满不思淫,气满不思食,神满不思睡,打开耳窍,便可‘神满’,至于脑部变化……嗯,或许天京大学武修院的教授、博士能回答你的问题。”
言下之意,他回答不了。
姜慕白心中叹气,略感失望,天京离得太远,而且师父说的是或许,不是必定。
看着弟子这幅模样,丘阳生想起一件陈年往事,皱眉道:“不求甚解,不是好事,但也未必就是坏事。武道坎坷,没有捷径,千万不要学王家那位。”
“王家那位?”姜慕白眨了眨眼。
“天京王家的麒麟儿,王钦珩,武圣王晁的嫡系血脉,十四岁九窍齐开,十六岁淬体大成,天大武修院院长亲自请他进校。当年,几位宗师都认为他会后来居上,成就武道史上第五位人仙,可惜啊。”丘阳生惋惜叹道,“突破第三境后,他不顾劝阻,强行用灵气灌冲大脑,结果烧坏了脑子,从此荒废武道,声色犬马。”
原来真有人曾经尝试用灵气改造大脑,只是结果糟糕。
即便师父不提,姜慕白也不会冒险用灵气灌冲大脑,他再次鞠躬,奉上帚柄:“弟子谨遵师父教诲。”
“嗯,乖。”丘阳生欣慰点头,接着挥了挥手,“为师乏了,你去门前扫地吧。”
说完,丘阳生转身进了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