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抬脚迈进门槛,一边回头向人群中四下张望。
慕容辰却回头,温声说道:“跟上,不是肚子饿了吗?”
那声音端的温润动听,还带着一丝宠溺和霸道,外面一群女人顿时听得痴了。一个个眼睛像探照灯似的向翠微投射过来。
“原来就是这么个小姑娘,长得也一般般嘛。”
“还这么瘦小,你看看哪里像个女人了?”
人群中议论的开始又慕容辰转向了翠微。
翠微自己到不觉得怎样,她一门心思都放在找秦赢上了。
女人们却议论的更加起劲儿,尤其是站在最靠近门口的三个长相破清秀的少妇。
“啧啧啧,真是可惜了。你看看她那小个子,前面平平的,啥都没有。呵呵。”一个捂着嘴做作的笑起来。
“后面也是平平的。”另一个抬手指一指,嗤笑道。
“别说了,也许人家会什么妖媚的手段呢,不然那样的公子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怎么会为了这么个黄毛丫头包下醉香居这么大的酒楼?”一个表面上是在劝说,却故意挺起胸脯抖了抖,还朝慕容辰飞去一个自以为诱惑的媚眼儿。
慕容辰好看的长眉微皱,转头低声朝身边的护卫说道,“为什么没有清场?”
护卫脸上一僵,他只是包下了酒楼,可是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立刻带了几个护卫走出门口,就要驱赶围观的人群。
“翠微,不必理会这些无聊的人,我们上楼。”慕容辰走会翠微的身边,安抚的说道。
“不必了,我们就在一楼吃吧。听听大家的议论也蛮有意思的。我说其实你大可不必包下整个酒楼,没有人气吃饭也没有意思了。而且我还劝你,不深入民众,怎么了解民生啊?反正我是热闹惯了,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吃饭到吃不下去了。公子要不要试试像个普通人一样吃饭的感觉?”翠微压低声音,偏头对慕容辰说道。
慕容辰唇角微勾,眼神微微闪亮,问道,“翠微喜欢?好,那就试一试。”
不待慕容辰吩咐,随从的人员便已经把护卫叫回来,并且告知老板不再包场,这下人群轰的一下都涌进来,尤其是女人们争相往慕容辰这边挤过来。
“点菜吧。”慕容辰恍若未觉,长指一指小二递过来的菜单,对翠微说道。
这种喧闹的气氛让他有些不习惯,可是却丝毫不影响他淡如远山的温润镇定。
翠微毫不客气的拿过菜单,垂眸细看,心里却在暗暗得意:秦赢,看看我给你创造了多好的机会,还不快来这边吃饭
可是,慕容辰和翠微旁边的桌子最是抢手,人们一涌进来就奔着这个刚想跑。
他们的桌子是靠墙的,前、后、左也就是三张临近的桌子,瞬间其中两张就被几个女人占领了,剩下左边最后一张却被两拨女人争执不下。
他们都挤在桌旁一手拉着桌角一边瞪着眼睛,谁都不肯相让。
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几个女人吸引了,都兴致勃勃的等着看事态的发展。
店门口忽然响起女人的哀嚎,大家又齐齐的朝门口看去。就连翠微和慕容辰也不由抬头看过去。
三个女人正捂着自己的脸,惊恐的四下张望着。
却正是之前嘲笑翠微的三个人。
“怎么回事?你们鬼叫什么,没得吓着我店里的贵客!”掌柜的厌烦的看着这三个不断哀嚎的女人,说道。
“有人打我们!你没看见吗?”其中一个女人叫道,放下手掌,指指自己红肿的脸颊,上面赫然交错的手指印,已经凸了出来。
“切,刚才你们好好的,我低头下几个字的功夫就成这样了?难道是鬼打的不成?”掌柜的看看他们的脸,一点也不同情。
他虽然只是随口一说,门口三个女人却是齐齐变了脸色。捂着脸抬头看看天上火辣辣的大太阳,就是有鬼这青天白日的也不可能出来啊。
可是明明他们连个人影都没有看清就被打成这样了,至少被打了五六个耳光。
其他的人也嘲笑的看看这三个女人,回过头来继续盯着这边抢桌子的几个女人。
“谁?到底是谁打我?”门口又是一声大叫。
紧接着两外另个女人又接连的哀嚎出声。
等人们又把目光转过去的时候,仍旧是连个人影都没有看见。
这时,争抢桌子的女人们却突然安静下来,他们征征的盯着门口,一个黑衣的颀长身影正走进来。
由于是背光,一时有些看不清他的容貌,但是人们都可以看出这是个高大挺拔的男子,黑衫黑靴,步履潇然,笔直的朝着翠微左边的这张桌子走来。
几个女人此时都忘记了争抢什么,眼看着走过来的男人比旁边这个白衣公子可是丝毫不差,都目光如炬的盯着秦赢冷然白皙的脸。
见他走过来都不由自主的让开座位。
秦赢目不斜视的在正对着翠微的座位上坐下来。
几个女人互相看看,见桌上只有秦赢一人,都试探着想要做到秦赢旁边的空座上。
秦赢抬起头来,淡淡的扫视一圈,目光冷酷犀利,几个女人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走开了。
翠微看着秦赢酷酷的样子,很想大笑,可是又生生忍住了。
很快清魂和冷面也走进来,门口的三个女人也惊慌的逃回家去,再也没有心思看美男,更没心思嘲笑别人了。
“不知道是哪位不知道怜香惜玉的好汉打了人家三个大美女,不过倒是大快人心!”翠微看着秦赢三人也猜出一定是秦赢让冷面和清魂干的好事,忍不住端起茶杯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
秦赢眼眸一垂,清魂和冷面直接绷紧了脸,齐齐低下头去。
就连慕容辰也忍不住眼中浮起笑意,也端了茶杯轻抿一口,“护卫,传令下去。是谁打了刚才三个胡言乱语的女人报上名来,本公子重重有赏。”
他的声音不高,可是也足够店里面所有的客人听到了,大家都暗暗揣摩,本以为是这位公子护美心切,原来下手的还是另有其人啊。
“慕容公子,打了就是打了,你再赏赐也不过是锦上添花,何必多此一举?”翠微不以为然的看看慕容辰,说道。
“这么说翠微是埋怨本公子刚才没有为你出头了?”慕容辰玩味的看着翠微。
“不敢,我是说今后我们还是离得远一点比较好,就像刚才那三个女人说的,翠微粗鄙丑陋,走在您身边实在是有伤公子仪容。”翠微无所谓的笑一笑,低头继续喝茶。
慕容辰碰了软钉子,脸色也不见变化,只是低声说道:“没关系,本公子不嫌就可以了。”
这句话听上去有些暧昧,秦赢的脸色更冰冷了几分,漆黑的某种暗沉的光芒一闪。
翠微飞快的瞟了他一眼,知道秦赢一定是生气了,忙抢先说道,“抱歉,我自己嫌弃。”
这话说的极妙,你既可以理解为翠微嫌弃自己,也可以理解为翠微嫌弃慕容辰。
慕容辰眼眸一沉,饶是他再好的涵养,对翠微这样大不敬忤逆之词也有些恼怒。好在他很快就掩藏了情绪,。
秦赢的脸色也略略缓和了一些,长指不动声色的轻敲一下桌子,声音冷静低沉,“小二,上酒。”
翠微这时根本不敢抬头看秦赢,怕被慕容辰发现。可是却没有想到秦赢竟然偏偏这个时候开口,这分明是要引起慕容辰的注意呀。
其实慕容辰在秦赢刚刚走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他了。
这样冷酷而强大的存在感即使是身居上位的慕容辰也为之暗暗心惊。而今这清淡冷静的声音更加让他不得不对秦赢更为重视。
他身上有一种一般人没有的张力和威压,即使是坐在那里一言不发都让人无法忽视。这样的感觉……
慕容辰凝目朝秦赢看过去,此人定然是非同小可的人才,或许可以拉为己用也说不定。
这样想着,慕容辰就朝秦赢的方向看过来,面色含笑,想要结识秦赢。
恰恰秦赢也抬眸朝慕容辰看过去,两人四目相对,秦赢依旧眼波淡淡,慕容辰却是心头大惊。
怪不得他感觉到他周身的气势有些熟悉却又说不出来在哪里见过,此时这样正面对视,才发现他的眼神和已故的护国大将军秦薄天颇有几分相像。只是眸色中少了几分义气更多了许多冷厉和漠然。
他心中暗暗盘算,秦府不是早就说秦将军的嫡子已经染病去世吗,天下竟然会有这么神似的人?
而另一边他也感到几分高兴,如果这人当真是秦将军的儿子,又是如此人才,岂不是一件喜事。
更何况,父皇多次当着群臣的面和他说起年轻时与秦将军的手足情,每每感叹惋惜,不能见到故人之子长大成人。
更叹息如果秦将军的孩子还活着定然能成为慕容辰的左右手。
如果能够将这人带到父皇面前,无论是不是秦家后人,他老人家一定会高兴的。
想到这些,慕容辰的结交之意更盛。
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慕容辰淡淡的移开目光。即使有所行动也要探清对方的底细才可以。
翠微已经从慕容辰的神色间看出他对秦赢的兴趣。不过她并不担心什么,反倒吃饭吃的格外的香,也许因为是又秦赢在身边,即使是面对着慕容辰她也不感到时间那么难熬了。
慕容辰也发现中午这顿饭翠微一改早晨风卷残云的气势,吃的很慢很斯文,细嚼慢咽到几乎令人叹为观止的地步。
喝一口汤也要用小汤勺舀水了一点点的抿下去。
而且她又黑又亮的眼睛里一直喊着浅浅的笑意,粉嫩的脸颊随着咀嚼一鼓一鼓的更显得生动有趣。
冷面和清魂早已经吃完,其他客人也走了几拨了,翠微还在慢慢的吃着喝着。
慕容辰很有耐心的坐在一般,脸上没有一丝不耐烦的神色。
秦赢却一直端着酒杯低头轻抿,长指捏着酒杯的动作让旁边一众女客都看的呆了,痴痴的看着秦赢眼睛都一眨不眨。
翠微喝下最后一口汤,环视一下四周,才发现自己的男人已经快要被一帮花痴用目光瓜分了。而那个始作俑者还一脸淡定的低头饮酒,墨发披肩,俊颜微垂,乌黑的长眉,浓密漆黑的睫毛覆盖着他冷漠的双眸,活脱脱一个冷漠的忧郁王子。
走到哪都是祸水!这让翠微心头微微的有些不爽。
“叮当”一声轻响,翠微吧手中的汤匙放到碗里,站起身来,清脆的声音响起,“吃饱了,我们走不走?”
站在旁边的护卫眉头齐齐皱了起来,早晨吃饭飞快是她,现在中午饭吃的又慢的人心头发急,大家都在等她,她却反过来催促别人。
真亏了太子殿下怎么能容忍这样没规没距的村姑这么胡作非为?
翠微也抬头觑一眼慕容辰,亏了这家伙还能这么坚持着维护他的好形象,愣是没有都没有皱一下,只是站起身子,潇洒的抖抖长衫的下摆。
女人的目光此时已经不够用了,来来回回的在秦赢和慕容辰之间游移动。
秦赢也已经无声的放下酒杯,先翠微和慕容辰一步走出了酒楼。
慕容辰看着秦赢的背影,目光变得格外暗沉犀利。
——
马车一路行驶在大道上,午后的阳光隔着厚厚的车帘也透过来了。
翠微坐在车上有些恹恹欲睡,可是又热的有些发闷,索性打开车窗上的帘子让风吹进一些来,倒觉得凉快了一些。
昏昏沉沉的正要睡着的时候,马车似乎满了下来,一个护卫骑马过来递进一壶酸梅汤。
“翠微小姐慢用。”
翠微用手摸摸壶身,还是冰凉的,就知道又是加了冰的酸梅汤。
太子就是好啊,一路上行车都能有加冰的酸梅汤和,不知道这些冰块和酸梅汤是从哪里弄来的。
前面马车里慕容辰也在喝酸梅汤。
“给翠微送过去了?”他喝了一口,也微微敞开一些衣领,更显出几分慵懒的俊美之感。
“是,太子殿下。”护卫一拱手答道。
“嗯。”慕容辰靠在椅背上,又喝了几口,“那个人就在我们前面?”
“是。就在我们前面几十里的路上,看样子也是往京城去的。”这是影子的声音。
慕容辰点点头,挥一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如果那人也是去往京城的,那么起码印证了自己一半的猜测。慕容辰闭上眼睛,暗暗思忖。
秦赢的马车有时候会停在路边休息,翠微的马车经过时,就能看到他黑色的马车停在路边,从敞开的窗户里可以看到秦赢白皙冷毅的侧脸,在她经过时唇角微微勾起的一丝笑意。
然后他们又是又会快马加鞭超过翠微的马车。
路上不是有马车经过,到没哟引起慕容辰过多的注意。
一路上的行程变得有趣起来,翠微每每怀着期待的神情看秦赢的马车经过自己身边,也等待着在路边见到他停下来等候自己的样子。
三天后,三辆马车终于前后进了京城。
“老大,我们去哪?”冷面见慕容辰和翠微的马车一路朝皇宫的方向驶去,拉住缰绳问道。
秦赢也看看远去的马车的影子,眸中划过一道犀利的光华,“去将军府。清魂去和慕辰取得联络,看看宫里面的情况。陆将军已经到了沿海,东方旬的船队已经登陆,我们不日也该见见重情重义的正和皇帝了。”
进了城门一直往南行驶,街道逐渐多了起来,越往里走,道路越来越宽敞,知道走过林立的热闹商铺,慢慢的进入官员居住的地区,便愈发安静些了。
街道宽敞,古树葱茏。
将军府很是醒目,朱红色的两扇大门上有着金黄色的硕大钢钉,门两侧姿态脚矫健英武的石狮子是一路行来看到的石狮子中体积最大的,由此将军府的隆盛可见一斑。
尤其门口还有左右两个士兵站岗,装容整齐漂亮,抬头挺胸,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冷面停下马车,拿这秦少东的令牌走过去,两个士兵顿时喜笑颜开的回身打开大门,一个则一路小跑的进去通报。
已经快要申时了,秦薄义还在小妾房中小憩没有起来。小妾正拿着一串葡萄一粒一粒的喂给他吃,房间里不时发出嘤嘤的娇小。
“将军,有客人来访,手里拿着少主人的令牌。”层层通告之下,贴身的护卫站在门口恭恭敬敬的说道。
“少主人的令牌?”秦薄义坐着身子,顺便在小妾的脸蛋上捏了一把,“我去看看是谁来了,东儿的令牌怎么会轻易就给别人呢,真是太不小心了。”
那小妾娇笑着亲了秦薄义一口,猜想了床替他穿好衣服。
秦薄义一路走着,一路寻思着到底是什么人入了儿子的法眼,竟让把贴身少主人令牌都给了别人?
穿过庭院回廊,过了垂花门再走了一段路程才到了正房的门外。
秦赢正在正堂背对着门口看着对面墙上如真人一般大小的护国大将军像。
这座将军府的格局和从前没有什么区别,只是里面的布置现在确实更加奢华讲究了。桌椅摆设没有了一丝从前的样子,只是这幅画像还是一如既往的挂在这里。
秦薄义走过来,远远的看到秦赢黑色长袍的背影站在画像面前,愣怔了一下才继续往前走进去。
“这位公子,你有什么事情吗?”秦薄义一边进来一边问道,有转头吩咐道:“看茶。”
他慢慢的踱到椅子前坐下,气度雍容,态度颇有些倨傲,看着秦赢。
秦赢听到秦薄义的声音,眼中的眸色冷冷沉沉,缓缓转过身来。
秦薄义正伸手接过丫鬟递上的茶水,就看到前面清冷的面孔,那眉眼,轮廓,还依稀可见儿时的样子。尤其是那双仿佛漠视一切的眼神,比小时候更冷更犀利。
“你、你是谁?”秦薄义手一抖,杯中的茶水溅出来弄湿了他的长衫,他顾不得擦拭一下,双眼死死的盯着秦赢。
是不是他?到底是不是他?他又抬头看看秦赢和他身后秦薄天的画像,眉宇间的相像令他更加心惊胆战。
秦赢的目光淡淡的凝视着秦薄义,站在面前的这个华衣锦服,气度富贵的男人和当年那个刚刚走进将军府时畏畏缩缩的人判若两人。
看来他已经完全适应了将军府的生活并且把自己当做真正的将军了。
秦赢无声的移开目光,也走到对面的座位上坐下来,“你应该知道我是谁,秦将军,十三年前我们一起住在这里。”
真的是他!他没有失踪,更没有死?
秦薄义手中的茶杯砰的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对待这个突然出现的秦府主人,是不是现在就意味着自己要被打回原形,重新回到那个小山村里干农活?
可是,他怎么会有东儿的令牌?自己暗中只是秦积年给他投毒的事情他知道多少?万一皇上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会怎么样?
这么多年来自己盯着秦将军的身份走到哪都是横着走的,将军府的俸禄和待遇是最高的,皇上也最重视的,可是,这一切都要结束了!
秦薄义一时心中慌乱,竟然呆愣在当地忘记了要说什么。
“我会在这里住下,把我的房间收拾出来,还是原来那间。”秦赢并不理会秦薄义,又继续说道。
这样的人甚至都不值得他鄙视。
秦薄义到这时仍然没有回过神来,只是茫然惊慌的看着秦赢。
“我儿回来了?”花园深处又传来一个响亮的女人声音,中气十足的样子。接着在三五个丫鬟的搀扶下,一个中年妇人正满面笑容的往这边走过来。
她肤色白皙,圆润的脸盘面颊上带着淡淡红晕,一看就知道保养得当,生活优渥。头发盘成高高的发髻,上面金钗玉凤插了满头,在夏日的阳光下灿灿生辉,随着走动一颤一摇的好不热闹。
颈子上一串珍珠项链莹莹生辉,昨晚上衣服雕花的宽大的金镯子,右手腕上则是衣服翠玉的镯子,温润柔和,定时极品的好玉。
腰间还像个少女般的挂着环佩叮当,一眼便知都是极品货色。
再看身上,穿着桃红色的织锦长裙,幽光浮动,一看就是极好的锦缎做成。翠绿的长袍里面隐隐露出淡红色的薄纱衬裙,像一团火似的走过来。
“东儿,你可算是回来了,想死娘了。”她一边摆动着臀部款款走来,一边抬手去扶头上的摇摇晃动的金钗。
“夫人小心脚下。”旁边一个丫鬟看到前面有一粒小石子,连忙送了搀扶这秦氏的手上前一步把小石子踢走。
却不料,秦氏正在专心的整理头上的发叉,差点被她晃得一个踉跄。
“你这个作死的丫头!有事没事鬼叫什么?不就是一颗石子儿吗也值得这么大惊小怪,这要是外人听了去,不会笑话你沉不住气,只会笑话我们偌大的将军府竟然调教出这么没规矩的丫头!”秦氏将将站稳身子,一个嘴巴子扇过去,嘴里兀自高声训斥。
那丫头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心里只觉得委屈可是又不敢表现出来,连忙跪了求饶,“夫人教训的是,是春桃失了体统,下次一定会注意的。夫人涵养大度,就饶了春桃吧。”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群丫鬟下人早就总结出了经验,只要是夸夫人知书识礼,温文尔雅之类的词,她就会心情大好,往往会网开一面,多少年来这个法子屡试不爽。
果然,秦氏垂下眼皮扫了这丫鬟一眼,傲慢的说道,“今天就饶你一次,下次再不能这样。我们是大户人家,就是丫鬟也要知书识礼,说话做事要慢声细语才有将军府的体统。”
说完又转向其他丫头扫视一圈,“都听到没有?”
“听到了。”其他的丫鬟也都低头连连称是,嘴角却都划过一缕轻视的弧度。
秦氏自己到不觉得,径直走过来,脚一踏进门槛就愣住了。
面前站的可不是她日思夜想的宝贝儿子,将来将军府的继承人,反而是一张她永远都不想见到的脸孔。
尽管这张脸已经变得更加冷毅俊朗,可是在她看来确实厄运当头。
“你,你,你是秦赢?”秦氏的嘴唇直哆嗦,但是她问的更直接。
十多年了,这小子竟然没有死还找上门来了。当年不是早被毒药毒死里吗?现在看他好好地站在这,高大俊朗的样子,简直比见了鬼还让她害怕难受。
“我是。”秦赢眉目不动的说道。
“哦,哦……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秦氏结结巴巴的说着,脑子里有些短路。
见秦赢又恢复了当年对她完全无视的表情,这么多年培养起来的优越感瞬间荡然无存,不知怎么的,尽管她已经完全把自己当做了将军夫人,这些年所有的人都对他恭敬有加,可是,秦赢一旦出现,自己看到他冷漠无视的脸心底里那股子谦卑自卑就不受控制的冒出来,让她不知不觉的态度就恭敬起来。
“把我的房间收拾干净,我会住一段时间。你们退下吧。”秦赢实在不愿看到他们这幅脸孔,淡然说道。
“好好好,我这就去吩咐人收拾。”秦氏一拉秦薄义的胳膊,使个眼色,两人连连弯腰告退跑了出去。
一众丫鬟看到堂堂大将军和夫人这样狼狈的样子,都暗自好笑。
再抬头看看秦赢,又都红着脸蛋默默的退下去了。
秦赢当年的住所是和父亲母亲同住的一个庭院,也是秦府最漂亮的一个院落,名为“青园”。
因为秦赢的母亲闺名青木,所以秦薄天特意给这个院落起名为“青园”,看似平常,其实是包含了秦赢母亲的名字,又取“情缘”的谐音。
“青园”是很不很豪华的四进的院子,建筑风格和装修都简洁雅致,和前面的厅堂相距较远,需要穿过长长的回廊,经过将军府的大花园再往里走,才到达一个**的小花园,里面种了各种花草,小径石桌,凸显的是古朴自然的雅趣,而青园就坐落在里面。
秦氏和秦薄义一路叫了家丁赶往青园,这里已经成了秦氏偶尔过来赏春小住的地方,里面重新装修成金碧辉煌的模样,从前古朴的大床被换成了雕刻着蝙蝠,牡丹,和鸳鸯戏水图样的红木床栏,铺着大红大粉的被褥和床帏。其他的摆设也一律换成奢华反复的款式,到处装饰着丝绸锦缎的帷幔,到处摆满了古董玉器,墙上还挂着附庸风雅的字画。
就连花园里的石桌石凳都换成了汉白玉的雕花的样式。
“当初你非要重新装修我劝你你不听,这下好了这小阎王回来了,我看你怎么向他交代!”秦薄义一路走一路埋怨。
“切,我就不信了从前灰扑扑的穷酸样子有什么好,哪衬的上将军府的名气?要是被人看到了不会笑掉大牙才怪。前段时间我请尚书府的夫人和其他夫人过来做客,他们都直夸奖这院子弄得阔气呢。”秦氏瞪了秦薄义一眼,不以为然的说道,“怎么就换一床新被褥,洗漱换洗的东西都换成新的,管保那穷小子惊掉下巴。他是多少年都没见过这么阔气的地方了吧?”
秦薄义想想也对,谁不愿意住在又敞亮又气派的地方,还愿意住在寒酸简陋的地方不成。当下也放了心。
秦氏命人把房间重新打扫了一遍,又换上了新的床帏床幔和被褥,毛巾脸盆什么都换成新的,自己就觉得万无一失了。
“他娘,这牌匾也快快换一下。别的都能变,这牌匾还是赶紧找工匠刻一个“青园”的名字挂上。
“好吧,就依你。我就想不通了‘富贵苑’这名字多好听,多气派,比那什么青园不是好听多了。换吧换吧,反正早晚我得想法子把他弄走。”秦氏低声阴沉的说道。
“哎,还是先等儿子回来再做计较吧。那小子手里可拿着东儿的令牌呢。不知道东儿是怎么想的,竟然把令牌给了他。”秦薄义叹一口气,眉头不展的说道。
“恐怕是有什么蹊跷。这小子从小就阴,我看现在长大了回来更加不好惹了。咱们先稳住他再说。”秦氏也点点头,一时没有什么好办法。
而秦少东却完全没有想到秦赢的到来会给他爹娘带了什么样的困扰,只是自顾悠闲的慢慢行路。
热了不走,晚了不走,还要吃好喝好住好,一路上还免不了惦记着逛逛烟花柳地,兴许小地方也会有艳遇呢?
就这样,在秦赢和慕容辰已经到达京城的时候,他的马车还慢悠悠的行在来往京城的路上。眼看着日头渐渐偏西了。
“少主人,前面就是邺城了,天也快黑了,我们就在那里留宿怎样?”一个护卫凑到马车前请示道。
“好,你先走一步,到醉香居定一桌好酒席,再定一家最好的客栈,干了一天的路我也该好好歇一歇了。”秦少东懒洋洋的说道。
马车行的不快,到达醉香居的时候已经是灯火通明的夜晚。
包间和酒席都是提前定好的,那护卫远远的见到秦少东的马车就立刻吩咐小二上菜你,自己则迎了上去。
邺城的夜晚也很热闹。醉香居也是人满为患。
秦少东下了马车,周身珠光宝气环佩叮当,再加上他长得本就高大,容颜也很俊美,也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人们低声议论,不时拿眼飘一飘秦少东,不发艳羡和仰慕的眼神。
只有角落里一个身穿土布短衫的汉子一直在闷头喝酒,头都没有抬一下。
秦少东扫视一眼偷偷打量他的人群,“啪”一声打开扇子,不忘朝着一些俊俏些的小媳妇大姑娘勾唇微笑,风度翩翩的往楼上走去。
无疑这样被人瞩目和羡慕的感觉让他很受用。
“这几天咱们邺城这是怎么了,总是有贵人来。这个人虽然和前天来的两个年轻人没法比,可是也是一表人才了。尤其是他看上去可比那两个人有钱有势,你看看这做派,这衣裳,肯定是京城的贵人。”一个男人低声对同桌的伙伴说道。
对方点点头,“我看也是。不然可没有这样的做派。不过我倒觉得之前那个白衣服的年轻人虽然没有这么招摇,不过说不定比这位更有钱,你没见一开始他都打算包下整个醉香居吗?”
“对呀,还是那小姑娘说清他才改变了注意。你说那位会不会皇亲国戚呀?啧啧,真让人羡慕。”刚才那人又说道。
他们话音刚落,就听到旁边桌上那个穿着土布短衫的汉子把手中的酒碗重重的放到在桌上,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一手又抄起酒坛往碗里咕嘟咕嘟的到了一大碗酒。
斜着眼睛往这边盯了一眼,低声骂道:“势利眼!”
“喂,你骂谁?”刚才说话的男人腾地站起来,问道。
这汉子却又自顾端起碗来,朝嘴里大口灌下去,看也不看他一眼。
旁边的男人更加气恼,就要走过来议论,却被同桌一把拉住了。
“老兄,你何必跟个醉鬼计较。你没看到他脚边都喝空了两个酒坛了?”
那男人低头一看,果然是这样。也就气愤愤的坐下身来,低声说道,“这家伙总是来醉香居喝酒,看他穿的破破烂烂的样子哪里来的银子喝酒?而且一喝就喝的酩酊大醉,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是啊,我估计是个光棍流浪汉吧,一个人吃饱全家不愁。所以说一个酒鬼又何必理他?”另一个说道。
两人都摇摇头,低头继续喝酒吃饭。
那汉子也不再说话,只顾着一碗一碗的喝酒。转眼手边的一坛酒也喝光了。
“小二,再拿一坛酒来!”汉子拍一拍桌子大声嚷道。
“程疯子,你已经喝了三大坛了,可别再喝了。”店小二跑过来劝道。
程疯子是醉香居的常客,隔三差五就来喝酒,只点一碟花生米,酒却是一喝就是几坛。可是今天他似乎喝的更集啊不痛快,三坛下肚还要喝,小二也忍不住要劝两句。
“别废话,上酒。老子不会少了你的酒钱!”这个被叫做程疯子的汉子大嚷一声,红红的眼睛一瞪嚷道。
“哎,我说成疯子,你要是今天心里不痛快就回家睡一觉,何必喝这么多酒?”小二和程疯子熟了,他平时不喝酒的时候还是挺和气的。所以坚持着劝道。
“对,老子今天就是不痛快!小子你说,皇上是个啥玩意?皇亲国戚又算个屁!还不是个个道貌岸然,一肚子阴谋诡计,男盗女娼,杀兄霸嫂的败类!也就是你们这帮子不明白真相的人还羡慕他们!”程疯子真的醉的厉害了,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指着旁边桌上刚才说话的两个男人气愤的说道。
“你这醉鬼!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小心被官府听了去把你押进大牢!”旁边的男人平白被骂,这时候也气的够呛,开口说道。
那小二则吓了变了脸色,连忙伸手去捂程疯子的嘴,“哎哟喂我的大哥,你就省省吧,你知道自己在说啥不?这些疯话平时背地里和我们说说也就罢了,现在没凭没据的这么胡言乱语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呀。快回家歇着去!”
他一边拉扯程疯子一边回头招呼别的客人,“大家吃饭吃饭啊,程疯子喝多了,别听他胡说八道。”
哪只程疯子却猛地挣脱开他,嚷道,“老子是受够了。我今天就是不要在躲躲闪闪了,我藏了一辈子了,苟延残喘有什么意思?今天我就是要说个痛快!你们知道当年的护国大将军秦薄天是怎么死的?都是当今的狗皇帝害死的,你们知道吗?”
这话一出,所有的人都愣了,醉香居里登时安静下来,人人都盯着程疯子不敢说一句话。
秦少东坐在二楼雅间也听得清清楚楚,眉头一皱,低声道,“把下面那疯子给我抓了。必要让人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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