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鲍晓晴的房间门被拉开了一条缝隙。
李聪浩站在门外两米之外,微笑着望着她。
“你真的李聪浩?”鲍晓晴眨巴着泪眼,怯怯地问。
“没错,如假包换。”李聪浩笑着回答。
他觉得接下来,晓晴妹妹肯定会激动不已,拉开门,突然冲出来,扑进他的怀里,哇哇大哭。
或许还会像电视剧中演得那些久别重逢的人一样,悲喜交加,爱恨交加,不停地捶打他肌肉结实得仿佛一块铁板的胸脯。
可是,鲍晓晴接下来的反应让他失望了。
鲍晓晴不但没有冲出来,反而哐当一声,将房门再次关上,哇哇大哭着,骂道:“混蛋,你还回来干什么?……你还回来干什么?……你看看,都是你……都是因为你……你把这个家弄成了什么样子了?……你还有脸回来?……”
鲍晓晴这样的反应让李聪浩实在有些始料未及。
“晓晴妹妹,到底怎么回事?你快出来,跟哥哥说说,求你了。”李聪浩站在门外求告。
“你滚,你滚!我不想说!我不想见到你!”他越是在门外求告,鲍晓晴哭得越痛。
他甚至听到她已经回到床上去,钻进被窝,蒙头大哭了。
就在李聪浩感觉到一筹莫展之时,有人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尽管进来的人看上去比他印象中老了许多,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人正是鲍善德叔叔。
“鲍叔叔,你回来了?”李聪浩急忙迎上去打招呼。
“你是……”鲍善德一时没有认出李聪浩来,不过,五年时间,尽管李聪浩比以前变得强壮了,但大样儿还是没怎么变的。
很快,鲍善德便认出了他,手里买的菜啪嚓掉在地上,扑上来,抱住他,放生大哭。
“聪浩,我的傻孩子,你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一走就是五年?这五年,你到底去了哪里呀?”鲍善德自言自语地问了几句,没等李聪浩回答,他又慌忙拉着李聪浩坐下,“哎呀,好啊,来了就好。快坐下!我的浩儿啊,你还没有吃饭吧?我去做饭去!”
“鲍叔叔。”李聪浩急忙走过去,将地上的蔬菜拾起来,说道,“还是我来吧……呃,刚才我进来之后,晓晴妹妹一直很讨厌我,还在哭……鲍叔叔,你帮我劝劝她……”
鲍善德听到李聪浩说起鲍晓晴,仿佛知道怎么回事似的,摇摇头,概叹一声,说道:“放心吧,她这是……触景伤情,会好的……我去做饭,等一会儿做好了,我再叫她起来吃。”
原本李聪浩还想帮着鲍善德做饭,但鲍善德说什么也不肯,只是让他坐下来等着。
等鲍善德烧了四个菜,将酒杯摆上,又从他的卧室里拎出一瓶五六块钱一瓶的劣质白酒来,说道:“今天晚了,鲍叔叔也不下楼去买好酒了,就这个,我们叔侄两个喝两口吧,也算为你接风洗尘。”
“好,好。”李聪浩急忙应着,已经感觉到这房间里的气氛总是哪里不对。
鲍善德拿来筷子,递给他一双,让他吃。
李聪浩却回头望了一眼鲍晓晴的房间,说道:“鲍叔叔,我看还是您去叫晓晴妹妹吧。”
“唉。”鲍善德摇摇头,苦笑一声,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站了起来。
他走到鲍晓晴房间门口,敲敲门,说道:“晓晴啊,不管怎么说,今天都是你聪浩哥哥刚刚回来,你总该出来见个面吧?……晓晴啊……”
不管鲍善德如何劝解,房间里只是一句话也不回复。
李聪浩直起耳朵,已经隐约听到蒙头在被窝里的鲍晓晴心里的痛骂:“这个混蛋……我是不会原谅他的……永远也不会……”
李聪浩实在没想到,五年时光过去了,对于鲍晓晴妹妹来说,他比五年前还不受欢迎。
这让他心中极为难受。
鲍善德转身回来,坐在沙对面的小凳子上,将酒杯满上,捏起酒杯,劝解道:“聪浩,不用担心,你晓晴妹妹没事的。她现在大了,比以前越有脾气了,不过这小妮子孝顺,我想总会想开的。来吧,我们叔侄两个今天好好喝两盅。看到你回来,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无奈,李聪浩只得捏起酒杯,和鲍叔叔碰了一下。
他看到鲍善德一饮而尽,满脸苦楚,眼圈潮润,心中狐疑。
他很懂他这个鲍叔叔。
他还记得,在他小时候,邻居都称呼鲍叔叔为“好人鲍善德”。
鲍叔叔总是将别人的事儿当做自己的事儿,而他自己打掉牙也总是往自个儿肚子里咽。
他刚好将酒杯送到嘴边,想起一直没见到鲍婶,这才认真地问:“鲍叔,鲍婶呢?”
鲍善德饮下苦酒,没有吃菜,皱着眉头,长叹一声,眼睛里晃动着浑浊的泪水,应道:“走了。两年前出的车祸。”
“啊?”李聪浩一阵惊讶。
他实在没想到,鲍婶不过五十岁,就这么走了。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李聪浩看到满脸沧桑的鲍善德,实在有些不愿相信。
鲍善德摸了一把老泪,劝解道:“喝啊。”
李聪浩将杯子里的酒喝下,将酒杯放在桌子上。
鲍善德又将两个杯子满上,不等李聪浩和他碰杯,自己又捏起酒杯,一饮而尽。
接下来,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哩,李聪浩不过喝了三五杯酒,但是,鲍善德已经喝下半斤了。
在这半个小时里,话题都围绕着李聪浩儿时和鲍善德一起出去玩的那些快乐的光和趣事。
李聪浩经历过五年的枪林弹雨之后,几乎将那些陈年旧事全部忘却了,可是,他实在没想到,鲍叔叔还记得那么清楚。
只是看到鲍叔叔,李聪浩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父母被人杀害的时候,他才六岁。
在他的脑子里,只有父母被杀之前一些断断续续的片段和一些耗不连贯的场景。
至于父母到底是被什么人杀害的,为什么被杀害的,他一点也不知道。
五年前,他离开之前,他曾经不止一次地试探着问过鲍叔和鲍婶,可是,每次鲍婶要说出来的时候,都被鲍叔呵斥打断。
几次三番之后,鲍婶再也不敢说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鲍叔叔要守口如瓶,但他以前一直隐约感觉到他的父母的死,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