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倒在稀烂的泥土里,全身上下除了伤痛就没有其他的感觉了,这让他抬起手都变得十分吃力,更别说接下来的战斗了。
“起来!继续!”校尉官一脚踢在音的脑壳上,光是铜头靴就把他踢得头破血流了,校尉毫无手软,把他拉了起来,“拿好这个盾牌,去格挡!”
虽然他脚下软得连站都站不稳,他依旧喊了声:“是!”
校尉官一脚踢来,音手里盾牌稳不住,反而给音的鼻子上添了一道伤疤,使的他再次软到了泥地上。
“你——”校尉官正打算发火,却被一位少年拦了下来,“够了,他到极限了,今天他能捱多少下?”
“大少爷”校尉忙向他作揖,并递上了一条干净的毛巾,“音今天可以捱住我全力之下的十八次飞踢。”
“……”石黎勋接过毛巾擦了擦自己一头的汗水,原来他现在也在校场和士兵们一同训练。他裸着上身,只穿了一条宽大的马裤,全身上下都是肮脏的泥水、汗水,还有几处皮肉被划开,到现在还是鲜血淋漓,不过他好像并不在意。
石黎勋走到李音身旁看着他说道,“如果你要进入我的虎彪骑,你这样还远远不够!现在站起来,我陪你练。”
面对主人的命令,音不敢有半点拖延,拖起全身带伤的身体爬了起来。
“盾牌是用来保护好你的脑袋和胸口的,拿好了!”音照做了,把头深深地埋在了盾牌后面,两秒后,他就感到工程车一样的冲击力打在了盾牌上,音整个人都被这股力量带了出去,再一次狠狠地摔在了泥泞的土地之上。
“站起来!再来。”石黎勋眼神无情,命令他的奴隶站起来。
音躺在地上,觉得全身都要散架了,自己真的没有再站起来的力量,还是校尉官的帮助之下,他才勉强立在原地。
“啧”石黎勋看着音微微颤颤,盾牌都举不起来的样子,摇了摇头,“你还差很远!”于是上去继续一脚,这一脚不同之前温柔,石黎勋直接踢踏了音手里的盾牌,连着他的手骨也断了。音整儿飞出去十步有余,死了一样躺在地上。
“不用你们救”石黎勋冰冷的话语传入音的耳朵,“把他抬走就好!”
“是!来人,抬走他!”
音感到有人将他抬了起来,两眼一黑失去了知觉。
……
混乱的梦境里交织着火焰与死亡。大火焚烧了一切的过往种种,他自小长大的凤翔城,他亲密的朋友与最爱的亲人,他当年尊贵华丽的身份;冰冷的利刃则划开了他的生活,他父亲的喉咙,他与过去的风光完全断裂,从王子变作奴隶……
亲证的死亡,就如同毒蛇一样缠绕在他的心口,复仇的欲望是他苟活的全部意义,昏迷之中的他没有忘记自己生存下去的动了,所以在高烧与伤口的折磨之中,他活了下来。
音迷迷糊糊之中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软塌之上,身上盖着柔软的毯子,满耳夏虫嘶鸣,原来是朝向院落的障子门大开着,还可以看到院子里面,水流淙淙的从假山上流淌下来。
“你醒了?”石黎勋跪在他手边,“我在帮你换药,你不要动。”
“主人?!我——”音刚要起来就被石黎勋拿手压了回去,“说了,不要动。”
“你很特别,受了这么重的伤都没有死。”看他老实了,石黎勋才这么说起话来,“为什么,乌鸦不找上你?”
“……奴……小奴不知。”音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侧头却看到了石黎勋随身携带的精美匕首,一个念头闪电一样的闪上他的心头。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石黎勋并没有发现音的异样,继续给他换药,“总之,你没死就好。”
那一刻,石黎勋十三年来的脸上若有若无的展现出了笑意。
“嗯”音悄悄地用手指抽出了匕首,应和了一会儿,见石黎勋没有察觉到,眼神里突然流出骇然的杀意。
冒着寒光的匕首抵在石黎勋的脖子上,音看着眼前的仇人,胸膛上下起伏着,“还有什么遗言么?”
“音?你在干什么?石黎勋感受到了兵器上传来的那股仇恨也不敢乱动,只能用带着质疑的眼神问道:“是因为我差点打死你么?”
“哼哼”音冷冷笑了起来,“肮脏卑贱的鞑子,没有我李家你们只配在塞外吃霜!”
利刃浅浅地刺入了石黎勋的皮肉,音在用力一些就可以划开他的气管。
“我,叫李垚。”音的眼睛里渐渐充满了血丝,因为愤怒而鼓起,“我父亲潞王李从珂,最后一个活着逃出凤翔城的儿子!”
一只响尾羽剑,啾的一声从院落某处袭来,划破了李垚的脸,差点取了他的性命,惊慌间,石黎勋也瞅准时机一把推开李垚,闪躲到一旁。
“可恶——”李垚以为院落之中有石黎勋的保镖存在,自觉事情败露,夺门而出想要逃跑。
石黎勋自己府上并没有几个家仆,这些天来李垚也早就熟悉了府中布局,不一会儿自己就逃到了院落边缘,准备跳墙离开。
就在这时,房檐上观望良久的黑衣人忽然发难,从上面踹下了李垚,走到他身边一脚接着一脚,踢打起了他柔软的肚皮。黑衣人本就带着杀心来踢他的,没几下,李垚就开始口吐鲜血。黑衣人揪住他的头发将他抵在墙上,明晃晃的刀放在李垚面前,说道:“石黎勋,你还有什么遗言么?”
“?”带着疑问,李垚艰难地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原来穿着石黎勋常穿的锦貂,从刚才的情况,这蒙面的黑衣人应该错认了主仆关系。
“咳咳,没有想到啊。”李垚苦笑起来,闭上眼准备等死。
自己万万没有想到会最后做了石黎勋的替死鬼来。
随着一声的惨叫,滚烫的鲜血洒在了李垚的脸上……
青锋滑落,不沾一滴血液,蒙面的黑影人惊叫着看着他被斩断的右手,痛苦地在地上滚做一团。
石黎勋手持宝剑,厌恶地踩住了刺客的脑袋,“是石重贵派你来的吧……”
刺客在石黎勋脚下不能动弹,突然口吐白沫抽出了起来,一眨眼的功夫就失了气息,死掉了。
“啧啧”石黎勋踢开了死尸,立即检查起李垚的伤口来。
“你是故意的?让我当你的替死鬼?”
石黎勋不言语,默默背上他往石府家医的府邸走去,“我府里没有大夫,我得带你到卢大夫那里才能救你。”
“我不要!”李垚挣扎着从他背上滚落到地上,破口骂道,“你们就是石家假仁假义的狗!我李垚宁可死也不要被你救!”因为情绪激动,李垚口里吐出了更多的血。
石黎勋再次把他背在后背,“你原来有名字,在我身旁如此隐忍,就是想杀我是么?呵呵,但是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奴隶,不论你以前叫什么,你现在就叫音。而且,如果想杀我,那请你先留着这条难命!”
因为没有力气,剧痛之中的李垚再次昏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