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记忆,交织与浇灌起无数的自我,什么是真实,什么是梦境,我早就分辨不清。
回忆就是一束从远处山岗上打下来的光,刺眼而眩目,让我回忆不清,只有一幅幅定格的画面,它们就像是一张张幻灯片,勾起我的记忆,亦或者是某种感情。
不过那些终究还是缠绕在我心头的无尽梦魇,在我的睡梦中,用光怪陆离的无限可能和死循环,将我套牢,叫我深陷其中……
在这团迷雾一样的梦境里我到底看到了什么?是张开大嘴朝我扑咬而来的巨龙?是躺在坑洞里,朝我挥手微笑的少女尸体?
不!我不清楚,我甚至连我到底是谁都不明白!
睁开眼的时候,我还记得我是封简兴,可当我闭上眼的那一刻,我就仿佛置身于近乎千年前的世界,不论是石府也好,是兰州总管府也好,至于那些天池上的可怕场景也罢!,我都只想逃离那一切,逃离这些无尽的梦,哪怕让我知道,我到底是谁也好!
“石大人……这封家小子怎么了?怎么会……”迷迷糊糊之中我听到了武判官焦急的声音,但没说几句话就被某人强行打断了。
“我需要知道更多的答案——”打断武判官的人是个少年,他声音是如此的熟悉,同时有是如此的阴郁与低沉,竟然让我感到从内而外的胆寒。
于是我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发现现在的我好像是置身于某个容器之中,容器里面正灌满了绿色的半透明液体,手拿勾魂锁链的阴司少年就站在容器外面,冷冷地看着我,因为那些绿色液体的缘故,他的样子看起来无比的扭曲与不自然。
“你就是石黎勋,你……就是我么?”我与他四目相对,嚅嗫着嘴唇向他提出了我心中的问题。
这问题实在是太重要了,因为我快被那些梦境逼疯了,那些东西太真实了,我虽然不知道我实际上昏迷呃多久,可我知道我已经作为石黎勋整整活了一辈子了!
李音、呼延兰、乌鸦人……那些人物真实到已经触动了我内心的某样东西,并让我觉得所谓的梦境都是真真实实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儿,也正是那些人那些事的存在,让我越发相信我是石黎勋。
可,作为封简兴,我的记忆也一样的清晰可辨,我的父母、吉普师徒、凯拉尔、红芪和白术……
如果说我的前世是石黎勋的话,那么一切都还好理解,可是这又怎么可能?石黎勋他本人就拿着勾魂锁链站在我面前,我自己还被两世的记忆绞得头疼欲裂。
一个是现代,一个又是千年前的过去,对我来说,现实和梦境之间早就失去了界限,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是以封简兴的身份做着石黎勋的梦;还是以石黎勋的身份,来做封简兴的梦了。
“啊!”头颅就快要被撑爆,我疼得张开了嘴巴想要喊上两声以作发泄,可是,当我刚张开嘴,容器里器液就一股脑儿地涌进了我的嘴里。
灼烧感从口腔一直流到胃里,我不知道那些绿色的液体是什么,但它瞬间就烫得我满嘴都是燎泡,然后往脑髓里面冲去,在那种烈火焚烧全身的剧烈刺激之下,我的脑子里又涌现出越来越多破碎的场景,一张接着一张,就像是幻灯片。
一个个定格的画面变化的越来越快,最后连接成片,就像是电影胶卷一样,把又一个崭新的场景演绎出来。
我又一次地回到了过去,重新扮演起了所谓的石黎勋,这时的我竟然还身处于滚烫的岩浆之中,被它们浸泡着,忍受起深入骨髓的痛。
我看到乌鸦人就在我的身边,没有一丝的征兆,就取出一颗散发着幽绿色光芒的灵魂,往我头顶上拍去。
就在那个灵魂拍下去的一瞬间,接下来的疼痛感几乎要把我神魂都一齐碾碎,可怕的撕裂从我的头顶开始,然后一路顺下,将我的魂魄撕成了两半!
而更加让我痛苦的是,在这个短暂却让人觉得无比漫长的过程中,我竟然连喊叫一声的权利都没有,只能用最最敏感的灵魂来忍受外界在灼烧与内部的撕裂。
“石大人!他快不行了!在这样下去,他会魂飞魄散的!”武判官几乎是在央求容器外冷眼旁观的石黎勋了,“他只是一个凡人,您为什么要跟他过不去?!”
“我已经等了他近乎千年,我需要知道真相……”石黎勋丝毫不为我的痛苦表现出半点的怜悯,他波澜不惊的脸上,没有任何情感,这也恰恰说明了他的坚决。
“……”武判官见自己苦苦央求之下,石黎勋毫无所动,他长叹一气,兀自取出行刑棍,大喝一声朝那容器上打去。
嘭——随着一声震颤,我瞬间从痛苦的梦境中半醒了过来,那一刻,我竟然觉得自己有种逃出升天的喜悦之感。
“嘭——嘭——嘭——”武判官一个人在容器外高高举着手里的行刑杖,一棍接着一棍地打在了容器上,一心想要把这劳什子给打碎,将我救出来。
实际上对我而言,我都没有奢望过自己可以被顺利救出,只要他能这么一直敲打下去,不让我陷入那可怕的梦境就够了!
“封简兴!我马上就救你出来!你要忍住啊!”武判官长蓄一力,然后对着容器就是一棍,当的一声,容器壁被武判官打得凹陷了下去,连置身于其中的我也受到了强烈的震颤,震得我的脑袋里嘶鸣声一片。
“等着!”武判官双手颤抖个不停,很明显也被反震得不轻,他面露喜色,刚打算举起刑杖,我就看到一条锁链从他背后袭击而来,之在一瞬间就将他给扎透了,并从地面上举了起来。
“判官,你实在是过分了,我可无意让他魂飞魄散,反而是你——”那条锁链的主人自然就是石黎勋,他将武判官用锁链缠住了举在空中,缓缓说道,“倒是你再这样下去,可真就要了那孩子的性命了。”
正说着,石黎勋手指尖亮起一团耀眼的鬼火,然后朝我弹来,无声无息,那团鬼火轻而易举地投过了那不知名物质做成的透明外壳容器,然后径直飞进了我的胸口。
“呼——”疼痛与灼烧瞬间如潮水一样离去,宁静重回我的心间,我安静了下来,随后便沉沉睡去,然后再一次于梦境里扮演着石黎勋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