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李元昊的寝殿之外,早已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夜色中,火光冲天,带刀侍卫兵刃在手,个个如临大敌,随时听候号令。就连周边的宫殿顶部、院墙、树木等,凡制高点,也已部署到位,弓箭手严阵以待。
当然,这一切都是悄声进行,离寝殿十几丈之外,以免打草惊蛇。
对付的,便是隐藏在寝殿之内的紫烟和楚玉。
在行动之前,他们二人也是深思熟虑,经过了一番周密的计划。紫烟一早就打听到,今夜有宴会,料到会避开李独晨等宫内高手,便放心将楚玉扮作侍卫带到宫中。面对紫烟及其手下,宫内其他侍卫自是不设防,他们便有机可乘。
不过,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一直以来,在李元昊的授意之下,李独晨对李云峥及紫烟暗中监视,凡二人有何异常都需及时回禀。自然,带一个陌生的面孔突然出现在宫中,眼线必会十分留意。
此刻,二人并不知外面的情形,他们在殿内已埋伏了近半个时辰,仍不见李元昊出现。
楚玉些许耐不住性子,禁不住担忧起来:“紫烟,会不会出了岔子?你确信没人认出我?”
紫烟的神思,早已游离千里之外。她放心不下的,就是主子的安危。这种心情,她从未体验过。几乎每一刻每一秒,她都会知道主子的踪迹,他在做什么,他需要什么,而她,能为他做什么,这些,都是再平常不过手到擒来之事。可是现在,她不仅不知他身在何处,就连他是否身处险境也不能确定。
一颗痴心,茫然不定,像是失去了心魂,只留下了一副躯壳,如行尸走肉一般。
等了片刻,见她未应,楚玉回头,关切的看了一眼,只见她容颜毫无血色,就连嘴唇亦是苍白,眼睛失神,瞳孔放大,倒像是人已死了半个。
楚玉一惊,手轻轻触了触她的肩膀,揪心道:“阿紫,你若是有所顾虑,不如交给我。你放心,我会拼尽全力去做。”
这话,本是好意。紫烟冷不丁回过神来,却听出了歧义,误认为楚玉说她胆小鼠辈欲要临阵脱逃,不由横眉冷对,尖锐道:“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勿要多言!”
正说话间,隐隐只听殿外一片人声嘈杂,脚步声由远而近。二人忙相视一眼,郑重的点点头,只待时机一到,即刻动手。
寝殿之外,确有一队人冲寝殿而来。
隔着几座殿宇,赵一凡远远看着这队人的侧影离殿门愈来愈近,不由捶胸顿足,长叹一声:还是来晚了一步!
这麽多的侍卫,他只要一靠近,立刻会被发现,到时候不要说是救人,首当其冲的,就是被团团包围,腾不开手脚。待突围出去,只怕那二人早已身首异处。
细看之下,更让他感到非同寻常的是,其中李独晨周边,站立了八名手持短剑的侍卫,他从未见过。看上去,身材高大,体格健壮,并且凶神恶煞。
思量再三,赵一凡决定暂时按兵不动,见机行事。
一个黑影闪过,李云峥出现在他的身侧。
“情况如何?”
“无力回天。”
突然,李云峥瞪大了双眼,惊恐地望着远处。他虽仍不相信紫烟会擅自行动,但此情此景容不得他再有疑虑。
他清楚的看到,那队人的中间,被簇拥着的,是一身着青色皮裘,右腰跨剑,脚蹬金色皮靴之人。这本应是大王的服饰,可是此人,他可以轻而易举的断定,绝非非大王。体貌虽极为相似,但姿态气度相差甚远。
联想到这么做的用意,李云峥惊出了一身冷汗。
来不及多想,他旋即飞身而下,拨开众侍卫,极速前去假装叩见西夏王。本能的,不管是真是假,他必须去救紫烟。而现在,能救她的,也只有他自己。
只要在破门之前,他毫不突兀的拜见大王,让紫烟听到熟悉的声音,那么或许,她会领会自己的用意,即刻放弃行动,出来拜见。至于楚玉,自有赵一凡出手。老友书屋
在如此紧急关头,他能想到的办法,也仅此而已。
真正的李元昊,被拓跋岩等众侍卫保护着,在其书房的二楼,正兴致勃勃从窗户的缝隙,往寝殿的方向探望。今夜,绝对是一出好戏。
一边是假装李元昊的行进队伍,一边是火急火燎心急如焚的舍命之人。
可是偏偏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独晨不偏不倚出现了!带着狂傲,带着不屑,居高临下颐指气使:“做什么!大王有令,任何人都不得闯入!违者,以——”
话未说完,李云峥一把甩开他,飞身跃过。
但是,一切还是晚了!
他眼睁睁看着殿门吱呀打开,几名侍卫簇拥着大王进入殿中。
或许,或许……紫烟并不在殿中,她早已察觉到异常,悄然离去。
这,不过是他的幻想。
登时,几声哀嚎,由殿内传来!打斗的声音不绝于耳!但很快,就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上!”
紧接着,李独晨大喝一声,火光由远及近,顿时将整座寝殿团团围住。众侍卫大声喝道:“威武!威武!”
一切都完了!
瞬间,李云峥脑中一片空白。他被夹杂在侍卫之中,不敢面对这本不该出现却已成事实的悲惨的现实。
还有什么,比现在的境况更糟!
他与珑儿的约定,就这样灰飞烟灭。
不!还有一线希望!或许……或许不是紫烟!
就在他茫然无措之时,李独晨大摇大摆走上前来,冷笑道:“小李子,你说这谋逆之罪,该如何处置?”
话音方落,殿内传来一声冰冷的回响:“与他无干!要杀便杀!”
李云峥陡然一惊,只见紫烟镇定自若缓缓从殿中走出,手中的那把剑,还留存着鲜红的血液,怵目惊心。白色的衣袍,尽是血渍,就连脸颊还有发间,都沾染了鲜血。
“紫烟!是紫烟!”
众侍卫一片哗然,面面相觑,几乎谁也未曾想到,今夜的刺客,竟是备受大王器重的紫烟。
真的是紫烟……毋庸置疑。
所有的幻想都已破灭。此刻,惊心动魄之后,李云峥反而出乎意料的平静下来,他知道,他必须迅速做出他人生中最困难的一次抉择……
珑儿……亦或紫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