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祁麟看着自家老子气势汹汹地朝那个令他讨厌的男人走去时,他就在心里筹划着要看一场好戏,趁大家的注意力就集中在他老子和那个男人身上,他优哉游哉地爬到一把高脚椅子上,端端正正地坐好。
因为高脚椅子离地面很高,所以他能十分惬意地晃荡着两条腿,手里拿着不知从哪里搜刮到的水果和零食,一边张扬着往嘴里塞东西,一边用鬼精鬼精的大眼睛看着他家老子如何将那个叫做覃劭骅的老男人打得落花流水。
刚开始祁麟那张中西合璧的小脸蛋上还弥漫着一种报复的快感,可看着看着,他马上就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就算他还小,不太懂所谓的人世情故,但是眼前的形势,他还是能看得出来,他亲眼瞧见他家老子刚开始还跟战斗鸡一样,气势高涨,怎么转眼间就跟他经常捉弄过后的落汤鸡似的,没了气焰。
祁麟不死心地继续观察着战况,眼睛特别专注地在祁攸、覃劭骅、夜乃晨曦子三人之间来回转悠,可令他失望的是,他家老子似乎连连败退,就连他一直仰仗的爷爷也气势低落地坐在沙发上缩得跟个团子一样。
最令祁麟无法理解的是,没过多久,他家老子竟然要走了,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有两个保镖向他伸出魔爪,要将他拖拽着往外走,于是他只好双手双脚紧紧抱着大厅的门,死活不肯松手。笑话,一旦他松手了,也不知道多久才能见到美人姐姐,这次要不是他偷听到他家老子和爷爷的谈话,说要来覃家,估计那两个老头一定会瞒着他来。
祁麟一边扒着门不肯下来,一边向夜乃晨曦子发出求救的信号,他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瘪着嘴,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可怜兮兮地叫着“姐姐”。可夜乃晨曦子却不为所动,先不说她对插手别人家的家务事一点兴趣都没有,就说这个看起来纯良无害的祁家小少爷眨巴着一双灵动的眼睛,不知道在打着什么鬼主意,单凭这一点,她就不应该随随便便同情心泛滥。
走在前面的祁攸原本心情就不好,现在他儿子还在外人面前丢人现眼,这让他颜面何存?听到一阵响过一阵的议论声,祁攸的那张看不出年龄的脸跟抹了一层锅底的灰一样,黑不见底,他冷冷地吼了一句,“一群废物,还不快将少爷带走”。
就算祁麟再不情愿,也知道是非走不可了,被保镖扛在肩头带走的时候,他还不忘了对夜乃晨曦子投去怨怼的一瞥,那眼神好像是在控诉夜乃晨曦子有罪一样。
一群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地走了,对大厅的这些看客而言,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若非要说有什么影响的话,恐怕也只是多了一份闲聊时的谈资罢了。
谁都没发现人群中的齐泓燊和杜裕安望着祁攸一行人离开的方向带着一抹复杂之色。
这时覃爷爷突然从主位上站了起来,威严的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似乎对刚才的那场闹剧挺满意的。他先是朝覃劭骅夫妇瞟了一眼,那一眼非常微妙,带着点不清不楚的东西,具体的夜乃晨曦子也说不上来,总感觉覃爷爷似乎在传达着什么,又似乎发现了什么,又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现在时候不早了,陋室准备了午餐,请大家随意享用。”
覃爷爷朝一旁候着的管家使了个眼色,只见管家打了一个手势,一群推着餐车的下人竟然井然有序地出现,一瞬间觥筹交错的声音,流觞曲水的声音不绝于耳。
对热闹不尽心的夜乃晨曦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借此来逃避妇人们的攀谈和热闹的打扰,仿佛要寻得一处清静的一席之地,而身为今日宴会的男主人覃劭骅,也学着夜乃晨曦子样子偷懒,躲过酒过三巡的叨扰。
此时时光正好,一道清幽幽透着点慵懒的声音响起,跟猫爪子似的在覃劭骅心头爬啊爬。
“我可怕吗?”
覃劭骅正在把玩着夜乃晨曦子如珠玉一般的手指,好像在拨弄着算盘上的算珠,不厌其烦地摩挲着,听到夜乃晨曦子这么问,他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夜乃晨曦子歪着身子靠在覃劭骅身上,语气中透着一丝疑惑,“可为什么他们一个两个都被我吓跑了呢”?
覃劭骅只是勾了勾唇,厚薄适宜的唇瓣勾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他还是没有说话,手指依然细细地把玩着夜乃晨曦子的手指,跟小孩子玩游戏那般尽心。
半响,在夜乃晨曦子以为覃劭骅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一道低沉有磁性的声音贴在她耳边响起。
“你不可怕,你只是比那些人都厉害了那么一点,不过这一点足矣。”
明明一个字一个字,她都听懂了,可偏偏组合成一个句子的时候,她就疑惑了。
夜乃晨曦子突然间觉得听覃劭骅说话有些费解,她歪着头,皱着眉,等着听覃劭骅的解释。
可这人只是笑,并没有说多余的话,夜乃晨曦子知道这男人向来就话少,能不说话,他尽量不说话,要说话的时候,也是又精简又简短地表述,好像多说一个字会要了他的命一样,所谓的“一字千金”,也不过如此。
这时覃劭骅伸出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夜乃晨曦子的鼻子,这样暧昧的举动让夜乃晨曦子立刻就羞红了脸,她脸上的那抹红晕马上取悦了覃劭骅,令君心大悦。
可就在大厅里一片喜庆,这边的气氛也刚刚好的时候,坐在沙发上显得百无聊赖的夜乃晨曦子突然坐起身,坐在一旁的覃劭骅也马上跟着站起来,用担忧的眼神看着她,“怎么了”?
夜乃晨曦子不着痕迹地将视线收回来,快速地平复脸上的那点反常,转头对覃劭骅露出一抹宽慰的笑,“没事,可能是一直坐着,腿有些麻了”。
覃劭骅不疑有他,接下来就做了一件让夜乃晨曦子既震惊又特别感动的事。
覃劭骅蹲下身子,伸出手,用适宜的力度在夜乃晨曦子的腿关节按摩,夜乃晨曦子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到覃劭骅一脸关心和温柔地看着她,并用能沁出水来的绵柔声音问着她,“还麻吗?现在会不会好一点?这样的力度可不可以?”
人心都是肉长的,更何况夜乃晨曦子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覃劭骅所做的一切,她都看得清清楚楚,这个男人一直无微不至地照顾她,就算她一开始怀疑男人别有用心,可一点一滴的相处,再大的心防也会被溶解,慢慢地,她被男人如铁般的柔情俘虏了,最后她毫不意外地被蚕食殆尽。
夜乃晨曦子摇了摇头,她冲覃劭骅露出一个安心的笑。
“劭骅,我饿了。”
覃劭骅将她扶到沙发上坐好,在她腿上盖了一条毯子,末了,在她的额头上印了一个吻,才出去拿食物。
直到亲眼看到覃劭骅消失在门口,夜乃晨曦子才慢慢站起来,先左右瞧了几眼,发现四周没人,她才朝阳台上走去。殊不知覃劭骅站在门外并没有走,而是看着她走向阳台,眼睛里透出一些复杂。
其实刚刚夜乃晨曦子突然站起来的时候,覃劭骅就已经察觉到了一丝反常,并沿着夜乃晨曦子伪装得很好的视线,看到那人来不及藏起的衣角,那时他眼中就迸发着某种危险,不过很快就不见了。
夜乃晨曦子确实是故意支开覃劭骅的,她刚刚躺靠在沙发上,眼睛无意识地乱瞟,无意间就看到了一个算不上熟悉的人,只一眼,她就认出那人的身份,多亏那人有一双独一无二的异瞳,不然她也不可能单凭被窗帘遮挡露出的一双眼睛,就能猜出来人的身份。
若是单单只露出那双奇异的眼睛,也没什么,关键是,还有一个黑洞洞的枪口,那枪口直直地指着背对着他的覃劭骅,因为角度的问题,覃劭骅并没有发现他身后不远处的危险,那人用手示意她过去,不然就马上按下扳机。
夜乃晨曦子之所以会反常地站起来,就是因为看到那人威胁她似的做出了一个示范性的动作,她只好先支开覃劭骅,她有预感那人只是冲着她而来,并非要闹出什么大动静,不然要开枪早就开枪了,也不会等到曲终人散的时候逞威风,那人这么做,无非就是想吓唬她。
离阳台还有两步路的时候,夜乃晨曦子就停住不动了,她先用眼睛瞟了眼阳台的那一亩三分地,说起来覃家的阳台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不过在一般富足人家的阳台中应该算是大的了,只是阳台被桌子、椅子和一些大小盆景一一瓜分,看起来倒显得有些狭窄了。
夜乃晨曦子又朝前走了几步,这时一只手突然向她袭来,她快速地往旁边一侧,可那人好像早就料到她的反应,立马就伸出另一只手不容分说地将她扯到一边,仿佛刚刚那凌厉的一掌只是声东击西。
夜乃晨曦子一下子就撞到那人身上,因为阳台有帘布的遮挡,如果不走进来,压根就不能瞧见里面的光景,更何况夜乃晨曦子和那人所处的位置在偏仄的角落。
这时一道轻浮充满戏谑的声音在夜乃晨曦子耳畔响起,“女人,这么迫不及待就对我投怀送抱了,怎么?想我了”?
果然是那个人,不过这么欠扁的语气倒是让夜乃晨曦子刮目相看。
夜乃晨曦子而后退了几步,想要拉开与那人的距离,可那人就像故意不让她称心如意一样,双手在她之前就先箍住了她的腰,她刚想移动,腰上就有一个冰冷的硬东西抵在那里,曾经她也用过这个东西胁迫那人,却不想那人有样学样,如今倒是来了一个风水轮流转。
夜乃晨曦子冷着脸说道:“放开。”
“我就不放。”
夜乃晨曦子微微皱着眉头,被覃劭骅以外的人触碰,她心里生出厌恶。
那人非但不放手,还打蛇随棍上,妄图伸手摸夜乃晨曦子的脸,还没伸过来,就被夜乃晨曦子一巴掌挥开了。
异常响亮“啪”的一声让一脸邪魅之气的男人马上生出些暴怒,他一手紧紧搂住夜乃晨曦子的腰,将人往上提了一些,另一只手掐住夜乃晨曦子的下巴。
“我的小奴隶,你怎么老是学不乖呢?你再这样下去,我可真的要生气了。”
不同于手上的粗鲁,男人的声音带着一种不能称之为温柔的温柔,脸上也挂着不能称之为宠溺的宠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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