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如铁如一尊木雕,两腿陷在尘土中间,一双眼睛直勾勾瞪得老大,脸上的胡渣也胡乱的飞舞着,看上去不像凶神恶煞,却有些呆若木鸡。
潘娟恨得牙痒痒,刚到嘴边的话也说的吞吞吐吐,这小子也太色胆包天了,明明深陷得无法动弹,却偏还在那般心猿意马。
潘娟越想越气,索性停住了手中的动作,顺势做出就要抽身返回的动作。
好在刘东还是个明白人,声音从他口中急速传出:“潘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挖到一半不救了。是不是前面大胡子惹你不高兴了,我替你削他。”
说完,刘东故作夸张的动作,重重地推了张如铁一把。
张如铁跟刘东只见,隔着惊魂未定的北佬孙,刘东推搡张如铁的同时,中间的北佬孙也受到牵连。北佬孙刚从惊魂未定中醒来,就见到两人推推嚷嚷,反倒是有了种被围住的安全感,刚刚的哭泣声倒小了许多。
“两个别闹了,人家潘娟姑娘在给救我们呢,张队长,你这人怎么回事啊,你不想活也不要连累我们啊,我跟东子还要走出去呢。”
潘娟只是故意做的动作,想让张如铁这小子收敛一点,有谁像他这样的,虽说是自己对他也有一丝好感,可当作众人面,也不能这么犯花痴,潘娟想到这里,再一跺脚,把折叠铲又挖出了一股黏黏的泥沙出来。
张如铁已经把头转了过去,一边看着刘东跟北佬孙,心里暗骂:“老子要不是救你,怎么会出这么大的洋相,你醒过来倒来怪我,真是不知好歹。”
想到这里,他也没说话,而是直直盯着北佬孙,手里的拳头握得咯咯直响。
北佬孙没明白张如铁的生气的原因,可对那双黑暗中怒视的眼神,还是害怕了几分,忙捂住了嘴,也不在说话。
……
……
“好了吗?”
一个声音从上头传来,正是张义满发出来的。
潘娟已经在坑底抛出一截近半米的新坑出来,足够站上两个人的了,听见张义满问道,便停下手中的铲子回复道:“马上好了。”
潘娟轻咳了一声,对隔着最近的张如铁说道:“你把手伸过来。”
张如铁伸出了右手,心里一阵窃喜。
张如铁手臂本来就长,再加上足足比潘娟要大上几圈,接过张如铁递过来的手,竟有种小时候父亲拉着自己小手般的感觉。
潘娟对这种感觉毫不排斥,声音也跟着温柔了几分:“一会儿我使劲拽你,你趁势把双脚抽出来,踩到我刚挖出来这地方。”
张如铁点头示意,又偷偷瞥了一眼这个苗疆女子,见她和颜悦色的样子,跟她生气时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张如铁朝上边喊了一嗓子道:“堂叔你们把绳子抓紧一点,我们要使力了。”说完,便感到潘娟一个用力,自己脚底被黏住的地方也渐渐感到松了开来。
他一边用脚使力向下一蹬,一边喊刘东跟北佬孙帮着使力,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一只左脚已经渐渐松展了开来,沿着潘娟刚挖好的坑,就跨了过去。
紧接着,右脚先后又是得到刘东帮着一抽,整个身子终于离开了原地,落在了挖好的新坑旁边。
张如铁膝盖以下只觉得一股从未有过的舒爽传来,这种自由的感觉是之前难以察觉到的。虽然带着泥土,虽然满是污垢,但总算是自由了。
见张如铁已经得到自由,北佬孙刘东两人开始急躁了起来,刘东扯着浑圆的嗓子,一边喘着粗气说道;“大胡子,快把胖爷我弄出去。”
张如铁把潘娟的折叠铲递了过去。
两人陷在坑里,都争着抢着接那递过去的铲子,刘东一个使力,把北佬孙推到了一边,自顾自的两手紧握铲子的一头,顺势就是一拉。
张如铁使出老力,总算是把一百六十来斤的刘东给拽了出来。接着两人又一阵合力,把北佬孙也给拉了出来。
三个人站在局促刚挖的坑底,见到潘娟已经顺着绳子攀爬了上去,张如铁也如法炮制,跟着绳子一挽,也爬上去了。
刘东还想跟着上去,就听到潘娟说道:“先让老孙上来,你在后面殿后,推他一把,看他那样子,自己能上来吗?”
说这话时,张如铁也已经爬上去了,便跟着其余人,一边搭着绳子,一边准备拉北佬孙。
北佬孙接过绳子,看了眼旁边又急又气的刘东,说道:“一点都不知道尊老爱幼,看看,潘姑娘多好,都知道让我先上。”
刘东最烦的就是鸭子死了嘴壳硬的人,听到北佬孙说道这里,哪里不来气,铲子的反转了过来,宽宽的铲背一个轻拍,就听到北佬孙哎呦声冒了出来。
北佬孙忙拽着绳紧绳子,刘东在后面一阵狂推,又有上面几个人合力,忙活了几分钟后,北佬孙终于也离开了坑底。
刘东接着也顺着绳子攀上了安全的边缘。
三个人都从坑底被潘娟搭救了出,正准备跟潘娟说着什么感谢的话,就听到张义满一边收着绳子,一边说道:“先别在这客气了,白面这家伙又逃走了,咱们还不赶快追上去。”
听到这里,张如铁把铲子狠狠一拍,口里怒道:“这死白面,在让我碰上,非亲手宰了他,不识好歹的东西。”
刘东、王二几个也是跟着在一旁怒骂,直到张义满出马才喝住。
三个人也来不及换衣服,拖着带着粘浊感的裤子,跟着其余人,朝着白面逃走的方向,就转了过去。
七人走到壁画跟前,才将整幅壁画看得真切,远处看着平整光滑的墙面,不过是密密麻麻,错落有致的格子组成,像是排列好的围棋棋盘,但格子与格子之间,颜色布置全不相同,精有些像用作装饰用的马赛克瓷砖。
“好家伙,这也太神奇了,这么大块马赛克,得花多少钱了。”
北佬孙想起自己家中地板,用的也是马赛克,不过百来平方,就花了好几千块,这么一大面墙壁,不知也值多少钱。
“你就知道整天钱钱钱,这东西不同角度,看的都不一样,原来是这个原因,竟然是跟我们想着简单的刻画完全不一样。”
想着刚刚先是看到的春宫图,旋即又变成了几张怪异的笑脸,不是这马赛克似的墙面误导。
张如铁用铲子敲下了一块,放在包里,就对其余人说道:“眼下不是研究这马赛克的时候,我们转了一圈,都看没有出路,刚刚白面那小子不是说从这逃走了吗?快看看,机关在哪里,咱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张义满在墙上看了一圈,又想着刚刚看到白面是摸到了墙面上的一个地方,便仔细的找了起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张义满拿着手电筒再墙上一扫,就见到左边一米不到的位置,一块马赛克样式的砖面与其他地方不尽一致,他便跟了过去,指着上头说道:
“刚刚,白面就是转动这块墙面,然后进去的。”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说的跟眼前景象也一般无二。走到跟前,全是些黑白分明的小格马赛克砖块,哪里再是什么人头,春宫图。
张如铁来到堂叔指的位置,再打量了一圈周围,慢慢把手放在了那块微微凸起的砖块上。
轰!
石壁徐徐拉开,一股冰凉刺骨的大风铺面而来,刚刚越往上,感觉更加舒爽,但走到上头,却只见到这么一面两边高,中间低的石台。众人正是纳闷大风从何而来,现在总算是找到了原因。
但见打开的石壁口两旁,显然是人口切割的口子,棱角笔直分明,中间布满网状小孔,正是这些小孔,让空气得意有机可乘,钻到外面去,那些马赛克一样的石格子之间,纵横交错的连接点就是排气孔。
七个人想也没想,就径直进到了里头,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石门重新合上,里头全是一股清新舒爽的空气传来。
“东子,灯呢,怎么这么暗。”张义满手中的手电筒已经微弱得如萤火,便问刘东道。
刘东也很郁闷,进到陌生的环境,第一时间是将周围的环境看清,这下倒好,自己的狼牙手电也已经电池耗干了。
“我这电筒也不好使了,我在包里找找,看看备用的还有没有。”
先前备用的手电筒已经接连掏出来了两只,在红房子门口的时候,走的急,竟然忘掉了一把,现在七个人,除了潘娟手中的手电筒还在发亮,其余几把都已经成了摆设。
刘东翻来翻去,终于在包里找到最后一把手电筒,联想到后面还不知多久才能找到出口出去,心里也是一种隐隐担忧起来。
他把手电筒打亮了起来,配合着潘娟的手电筒,两把一前一后,总算是将四周照得清晰起来。
刘东把新电筒换上,顺势就要把耗光电池的手电扔掉,张如铁一把过来便止住了他,想着手电筒虽然不亮,最后关口总能当个武器啥的,丢掉真是怪可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