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学刘家落直奔事先约好的地方,教务楼旁边的花架。其实就是用石条子架起来的一条长廊,上面攀着爬山虎下面是鹅卵石铺的路,一边是临街高墙一边是教务楼前面的小广场。花架两边栽种了好多鲜花,这个时候花团锦簇招蜂引蝶,挺美的。两个女生来了,田雨远远地坐在花架那头没过来。
刘家落紧张了就干巴巴地吞嗓子,何佳茹抱着书包小步很轻盈看着心情不错。
“包子什么事啊,这么神秘。”
刘家落赶紧赔笑指指旁边让何二小姐坐下。
“说是不是现在后知后觉想追姐了,晚了,你排队都取不到号。”
刘家落酝酿了一分钟,直到何佳茹觉得可能真有事停住了嘻嘻哈哈。
“你能联系上袁天吧,我找他有事。”
“什么?”
刘家落以为她没听清,赶紧重复了一遍。
“你有病吧包子,那种混蛋他不招惹你了你找他干嘛?”
何佳茹好像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了解,但刘家落不想把事情说开,他现在很珍惜和何佳茹的关系。他不想让她搅和进这些与她原本不相干的事情中去,更何况现在还跟钱有关。他怕他们之间的关系会跟平哥平嫂一样,变得尴尬,变得有压力,最后都变质了。
何佳茹有点急,“你干笑个屁啊,到底什么事,说。”
“也没什么,就是想跟他和解了,以后见面不尴尬。”
何佳茹冷眼看着他,根本不相信这种借口。
“真的,咱俩关系这么好,他又是你姐的男朋友,以后难免见到,到时候多难看呀。”
何佳茹站了起来,“包子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撒谎啊,脸不红心不跳。”
“没有,暑假你那么照顾我,他是你姐姐的男朋友我不想让你夹在中间觉得尴尬。”
“我是有点信,但你说话还是有点结巴,你再练练,练好了找我吧。”
刚想再换个借口,现在刘家落被噎住了。
何佳茹抬腿走人。
“包子,想跟我说实话了再找我。”
现在刘家落下午或者晚自习放学都会多待一会,偷偷地盯着前面的何佳音看。连着好几天何美女都是跟同桌那个胖胖的叫乔珂丽的女生一起走,说说笑笑没见有人接她。又找时间去了一次刘中平的饭馆,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压抑的气氛让他呆了二十分钟就出来了。
周五的时候听说班主任老左忽然生病住院了,晚自习自理,好多同学下午放学就直接回家了。放学铃声响起,他鼓起勇气跟在两个女生后面下楼梯走到校大门口。学生跟潮水一样涌出来,他跟得若即若离几次想停下来。
到了校门口两个女生分手,何佳音往十字路口走到了红绿灯那右拐没多远就在路边停下来,四周看看没有车来就低下头玩手机。刘家落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鬼鬼祟祟见不得人似得,他不敢靠太近就在十字路口坐在路边的石头球上面发呆叹气。
“滴滴”鸣笛声把他吓了一跳,一辆黑色轿车从路口拐过来停到他面前,车窗缓缓打开。
刘家落赶紧跑过去,一个烟头从里面扔出来擦着他的衣服掉地上了。他没去计较低着头看着车窗里面的人,手腕上的银色手表晃得他眼睛发花。
人都到跟前了大手还是在方向盘上又猛按了两下,鸣笛声特别刺耳,有态度有点烦。
“袁天”刘家落叫了一声。
“给你的手机呢”这是回复。
刘家落一愣,心想政治老师说过赠与的东西归被赠与人支配,我扔了丢了是自己的事反正不用赔。不管此刻心情多么厌恶,但现在是有求于他刘家落还是想了个比较委婉的理由。
“我不小心丢了。”
“丢你们对门邻居那了”,这是陈述的语气没让刘家落回答的意思。
“你找回来了啊,那就好”,刘家落心说管你呢但还是装着和气说话。
“喂狗了”,袁天又猛地按了两下喇叭。
“妈的,混蛋”刘家落心里骂了一句。
“袁天我找你有事,我们能谈谈么?”
对方没回答有点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不是非得今天,看你的时间,你说个你得空的时间跟地方吧”。
对方还是沉默,刘家落想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在这等着,我把何佳音送回去。”
“好”,刘家落点点头。
“你几点过来?”看车子发动了他赶紧问。
“要是有事求我就在这等着”,袁天掉头转个方向往何佳音那边开过去。
看车子远去,看何佳音上车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看车子绝尘而去。刘家落想骂自己真贱,何佳茹说得对招惹这种混蛋干什么。那些痛苦的回忆已经要渐渐在记忆里抹去了,可现在每看到人渣一次往事就往脑海里翻波一次。
看看电子表现在是六点二十。
七点整,刘家落在不远的地方两块钱吃了一碗米线赶紧跑回来,连车的影子都没看到。刘家落烦躁地蹲在草坪边上可劲地拔里面的杂草,边拔边嘟嘟囔囔地骂。
八点半,马路上灯火流离夜幕下的城市热闹繁华。刘家落中间走了两次,每次边走边回头看,超过五百米他又骂着走回原地。已经有大妈在他旁边不远的广场上跳起舞来,一支接一支吵得他脑袋疼。
暖风吹得很舒服,烦躁的人容易累他开始打瞌睡。迷迷糊糊中有人把他拎了起来放到了车的后座上。刘家落下意识的翻个身准备好好睡觉,脚踢到了门他猛地坐起来揉揉眼睛。
袁天扔过来一瓶看着灰不拉几的饮料,一堆英文里面他认出COFFE这个单词,默默接住放一边。
没心情想他干嘛这么爱折腾自己,仇恨太多算不清。刘家落直接问:“袁天,刘衡的事我想跟你谈谈。”
“等会”,袁天拿起瓶子喝了一口咖啡。车子往城市的边缘开去,路两边的高楼大厦渐行渐少,远远地看到了村庄跟农田。终于车子在一条车辆川流不息的高架桥旁边停了下来,即使已经晚上八点多天色也并不算黑,还有周边的路灯跟来往车辆的灯把周围照得挺明亮。高架桥的旁边还有一座旧的石板桥,老桥很宽在大河中间拱起,桥头立着禁止车辆通行的牌子。石桥下面有一艘挖沙船在作业,耀眼的大灯把河面照得波光粼粼。
刘家落跟着下了车,袁天往石板桥上走,隔壁高高的高架桥上投下来的灯光把石板桥的桥面映照得很清晰。到了桥中间袁天把饮料瓶放到石栏杆上,他开始抽烟。刘家落小心地靠近,桥面上有好多石子、砖头跟废铁皮,刚绊了他一跤。
没心情陪着这人在这瞎晃荡,后面汽车穿行的声音挺大他大声地喊:“袁天,你们垫的医药费我们还六万,一年里先还你三万剩下的得慢慢还。刘衡还要找学校重新上学,他们家就开个小饭馆没那么多钱。”
“你要做不了主刘衡爸妈想见见你父母。”刘家落见旁边人没反应他就接着说,反正这么大声对方肯定能听到。
“你跟徐元泽、刘衡什么关系?”袁天问。
“啊”刘家落心说你白痴啊我说了半天你装什么糊涂,两个人驴唇不对马嘴。
“你跟刘衡什么关系?”袁天问。
“什么关系跟你没关系”,刘家落有点生气。“刘衡的家里就这么个情况,他父母不是耍赖的人要不人也不会还想着还钱。你想想行不行,还要不要找你的家长谈谈。”
“刘家落,不想挨揍就好好回答我的问题”,袁天把放在石栏杆上的瓶子挥手打倒掉到了河里面。
刘家落有点害怕,但事情压在他心头好几天他现在必须得硬着头皮解决掉。
“咱们有事说事你别老动手,打人不算英雄”,刘家落觉得跟畜生说话就是不好沟通费劲,回头找个兽医当翻译。“你给个话吧不行就打官司,我舅是法院的,就算你们是市里人我们也不怕你们。”
从桥下面传来河水滚滚地波涛声,夜风吹来把人的衣角撩动。有一种对峙的气氛。
“随便你”,袁天抬腿穿过他往回走。
刘家落想撵上去确认这“随便你”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袁天回头瞪了他一眼,他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三四米。
车子发动,车灯射出两道光。
刘家朝前跑过去,他意识到某人想把他仍在这里。距离车头还有十米远的距离,车子启动迎着他的面开过来,开过去。
刘家落跳了起来对着车尾高声大骂:“袁天,我□□MB的。”
骂声有效果了,车子驶出去没多远然后掉头往这里开了过来。刘家落倒退,撒腿就跑,可是四周是黑乎乎的旷野,他跑到石板桥头就不敢动了。袁天走过来了表情淡然,但眼神阴郁让刘家落以为大半夜看到了一只猎隼。
袁天没有揍他而是抓住他胸口的衣服拖着往车门那走。刘家落踉跄着想站起来但袁天往前一扯,他双腿站不稳又变成了被拖。来到车边刘家落不敢再骂了只是小声嚷着让袁天放开他,拽不开硬邦邦的手就鬼使神差地往对方小腿上踹了一脚。黑色的裤子上印上一只脚印刘家落小心脏跳了一下。袁天松开手,刘家落后退心里默默地想是挨顿揍坐车回去,还是现在就跑掉然后在这荒野里自己想办法回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