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爱我吗?”宋言凝视他,知怎么的就问出这句话。
她突如其来的语言让傅寒深轻抚她脸颊的手指一顿,看着她,墨色眸子辨不清是什么情绪,清淡地嗓音道,“睡糊涂了?”
轻抿下唇,她将视线收了回去,也觉得自己大概是睡糊涂了。
不然好端端的,怎么就问出这种话来了呢?
只不过,或许没能得到他的正面回答,心里有点小失落,可这种事情感觉问了显得太过矫情多余,便只好不再继续追问下去。
眼角的余光注意到,整个电影院内似乎只有他们两人,别的看电影的人不知去了哪里,空调开着的温度不高不低。
目光扫视了圈,不见想看到的人,宋言回头来冲他问,“小源呢?”
“刚刚让石恒先把他接回去了。”傅寒深不着痕迹地回答,顿了顿又凝视她道,“还要不要再睡一会?”
宋言摇了摇头,站起了身,“那我也们回去吧。”
抬眸,傅寒深望着面前这个站起身来的女人,他漆黑眼眸略显深沉,定定看了她良久,倏尔才站起身,手指搭上她的肩膀,“嗯”了一声。
宋言不懂自己怎么了,自做了那个梦后,浑身上下都有些不是滋味,有些东西好似隐隐的浮出她的脑海,可又惧怕着不敢去想,心里凌乱得很。
陆家老者肯定跟当初开车撞了她父亲的有关系,那个门内给林絮支票的男人,又到底是谁?
她曾隐隐约约听到里面的男人提了声“孙子”,到底,又是谁的孙子?
如果陆家老者跟傅家爷爷关系很好,如果门内的男人是傅家爷爷,那么,开车撞了她父亲的人,是陆郁,还是……傅寒深?
林絮这么阻止她跟傅寒深在一起,是不是……
一路无心注意其他,来到外面上了车,宋言猛地甩了甩头,试图甩走脑中的片片猜测痕迹。
有些事情一旦浮出脑海,猜测出来的事情忽然叫她有些恐惧,而不敢再继续猜测下去。
突然就很惧怕于事实的真相,会是她想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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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絮回到酒店,整个人怔忡着,连一直等候在酒店大厅的朱森也没看见,直至朱森瞥见她回来,忙走过来连续叫了她几声,她才怔怔回神。
“你怎么在这儿?”林絮回神来望见他,半知半觉地问。
朱森说,“您一个人一句话也不说就从临城跑过来,这么几天一个电话也没有打回去,爸担心你,他又因为忙工作的事走不开,就让我过来了。”
“……哦。”林絮显得心不在焉的,连回答的语气也低低淡淡的,面色凝重得像是有什么心事。
朱森看着她这个模样,有点担心,试探地问,“妈,你怎么了?”
“没什么事。”林絮摆了摆手,显得有点疲惫,瞥见他手中提了一个小背包,抚抚眉心说,“先跟我上楼再说吧。”
朱森看着她这个模样,一时不敢多言,提着背包,就跟她一同往电梯走去。
来到房间内,让他坐了下来,林絮去倒了杯水过来给他,“喝点水。”
朱森接过,拿着水杯喝了一口,眼光不时打量着林絮。
看着她显得疲惫,脸色又是不正常的惨白着仿佛恢复不过来,朱森咬了咬牙,放下水杯,最后还是忍不住道,“妈,宋言姐的事情你就别管了,他们现在过得那么好,您何必非得要把他们分开呢?还是跟我一块回去吧。”
“这些事情你不会懂的。”林絮此刻不想多谈论这件事,挥了挥手,“你在这里休息一天就回去吧,这里的事情没解决完,我暂时不会回去。”
“妈!”朱森是真的不明白为何她能这般顽固,禁不住地道,“你要是真要逼着宋言姐跟未来姐夫分开,宋言姐以后一定会恨你的!到时候,你就真的算是彻底失去这个女儿了!”
“……”
他说的这些事情,林絮又怎么会不懂?
说明白点,强迫宋言跟傅寒深分开,她也很有压力,特别是在见过宋小源那张纯真的小脸后,心里仿佛堆积了一层层的重石,压迫得她都快喘不过气。
可只有她会明白,宋言是真的绝对不可能会跟傅寒深在一起的,倘若有些事情宋言知道了,她也绝不可能会再跟傅寒深在一起。
因为不想真正的伤害这个唯一的女儿,所以有些事情她宁可宋言一辈子都不清楚。
但现在……
林絮又想起之前,她跟傅寒深在公司楼下,傅寒深淡笑着对她说,“你突然出现,开口就对宋言说我是她舅舅,我们之间有禁忌违背道德的关系,所以不能在一起,这难道就不是伤害?”
傅寒深当时浅淡地笑道,“不妨老实跟您说一句话大不敬的话,从始至终,我并没有把你当姐姐来看待,当年我们家人找到你时,我记得因为你拒绝,俩老又因亏欠于是并没有强迫你一起去做DNA对比,所以在我这里,您只是宋言的母亲,DNA一天不验,我一天不会承认您跟傅家人的血缘关系。”
林絮听了傅寒深的这句话,当时脸色就惨白了,双眼不可思议震惊地看着他,心里头被他的话震慑住。
她知道傅寒深从来不会是一个善茬,毕竟有关他的一些事情,她也算了解一些的,可她却没想到,原来他从始至终压根就当做没她这么个姐姐……
她不晓得,是因为他的姐姐自小不在傅家的原因,导致他的世界里早就消失了这么一号人物所以才不会这么轻易相信她,还是,他敏锐地洞悉出了什么?
傅寒深的态度就仿佛是在告诉她,她能在傅家俩老那里,利用他们的愧疚打来感情牌让他们忽略最重要的一步,可在他这里,却是远远行不通。
没有真凭实据的DNA对比结果出来,他就永远都不会承认她就是他的那个离家多年的姐姐……
“妈?妈?!”看林絮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朱森连续叫了她好多声,不断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最后是提高了音量,才终于把游神的林絮拉回现实中来。
林絮愣愣地抬眸睨向他,神情满是凝滞而缓慢,“什、什么?”
“我说你到底在想什么呢?”朱森发觉自己愈发的看不懂林絮了,“我都叫了你很多声,今天你怎么这么不对劲?”
“有、有吗?”林絮凝眉,语言迟缓,满脸的不自在。
“当然有啊!”朱森倏然认真看着她,顿了顿,面色凝重地道,“妈,你怎么心事重重的?有什么事,你说出来,让我们帮你一起解决不就好了吗?怎么总一个人在那胡思乱想?”
“你一个小孩子是不会懂的。”种种事情的复杂性,并不是她三言两语就能说得通的。
而且有些事,真的会很难以启齿,过去了太久的事情,她原本都已经忘了不在意了,若不是因为宋言,很多事情恐怕都想不起来。
心情是无法言喻的沉重,林絮倏尔起身,疲惫地摆摆手道,“我有些累了,你去楼下跟酒店要一间房间,暂时在这里住下来,休息一天后明天就回去吧,这些事情让我自己来处理,处理好了我就会回去,让你爸不用担心。”
“不行!”朱森也站起来,坚定地道,“爸让我过来照看你,我就一定得好好看着,你什么时候回去,我就什么时候回去,不然,你要是在这边出了什么事,爸不会原谅我的!”
林絮是真的感觉很累,懒得再跟他多说,挥挥手道,“随便你了,爱住多久就住多久,自己去开一间房在楼下找点东西吃就休息吧,我现在累了,让我休息一会。”
看得出来,她此刻由内心深处直至身外都蔓延着一股疲惫的感觉,朱森也不再多说,嘱咐了她一句好好休息,出了房间后轻手轻脚的把房门带上。
林絮趟在床上,不知为何,忽然想长长地叹口气,心里紊乱无比,一件一件仿佛都跟傅家有关的事情,让她心情压抑而沉重。
分明都是过去了很久的事情,本也不想再提起的,可现在,就好像在逐渐被一天一天重新翻新出来一样,种种事情掠过她脑海里时,心里就像裹上了阴霾。
一直以来,她最希望的,就是跟傅家没有任何关系牵扯,哪怕是那么一点点的交集也不愿有。
可偏偏,到了此时此刻,她忽然就有种造化弄人的感觉,什么越是不想面对,什么就越是直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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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小源的期末考很快就到了,这两天内,傅老太太依旧住在艺苑没回去,崔姨基本负责照顾傅老太太的生活。
傅筱楠时而也会过来陪陪她,但更多的时间依旧是总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令人不知她一天到晚到底在做些什么,仿佛浑身当下都透出一股神秘范,傅来太太追问时也不正面回答,轻言巧语地就哄着傅老太太把这件事带过,时常闭口不谈,连带让宋言也觉得这个小姑子真不是一般的神秘。
而至于傅中天,依旧还是自己的态度,由于现在跟傅老太太闹僵了,到没把过多的注意力继续投放在宋言跟傅寒深的身上,想着傅老太太到了现在还住在艺苑倔强耍脾气的不肯回去,就整个人心塞无比,看什么都不顺眼。
甚至,一旦他有点风吹草动想对宋言跟傅寒深干嘛,傅老太太一个电话过去顿时又气他心肌梗赛,什么动作也不敢轻举妄动,除了态度仍旧很不快很不赞成傅寒深跟宋言,气势上总是强硬得没有转圜的余地之外,多多少少还是被傅老太太震慑得举步维艰。
就因有傅老太太绊着傅中天,让本身就忙得焦头烂额的傅首长移不开注意力,傅寒深准备出国的事相当顺利,直到现在宋言才发觉,傅寒深运筹帷幕得到底有多深,傅老太太这步棋,被他下的到底有多远,倘若是她,万万想不到傅老太太的作用会这么多。
准备期末考的头一晚,宋小源抱着小枕头爬上宋言跟傅寒深的床,羞涩地说,“我有点紧张睡不着了,我今晚跟你们睡吧?”
正趟在床上,手指不断敲打着腿上摆放着的笔记本的傅寒深,当下就拿了个斜眼看他,没得商量的冷淡语气,“回自己房间。”
“爸爸。”宋小源把花纹小枕头放到他腿上趴着,冲他撒娇似的眨眨眼,试图用自己萌帅的小眼神感化这个冷淡如冰的男人,“我明天就要考试了,我人生中第一次真正的期末考呢。”
继续低眸敲打着笔记本的男人面色不改,冷淡依旧地重复五个字,“回自己房间。”
“爸爸,我发现你们的床好舒服啊。”当他的话没听见,宋小源已经脱掉鞋子往床上爬了,“比我的床舒服多了,为什么你们的比我的要舒服?我的床为什么那么硬?你们是不是在虐待我啊?”
看着小家伙已经自顾自念念碎地爬上床后,翻过他的腿就往被子里钻,傅寒深眉梢抽了抽,有点想把这个压根把他的话当耳边风的小坏蛋踹下去。
停下敲打肩膀的手,他眼神凉凉地扫视小家伙一眼,再一次重复,“叫你回自己的房间。”
“爸爸,我先睡了。”完全没听进他的话,宋小源穿着睡衣,拿过被子盖住自己的小身子,舒服地眯上眼睛,小唇角笑了笑说,“晚安。”
“……”
傅寒深整张脸都黑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在跟他装傻。
有那么一秒钟的冲动,他想要把这个完全无视他脸色跟语言的小坏蛋,从床上提起来仍回他自己的房间,但可惜的是,刚想有那么一点动作,卧室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宋言走了进来。
宋言进来就看到傅寒深的手正举在宋小源捂住的被子上,她挑了挑眉,“你们在做什么?”
傅寒深要去掀开被子的手一顿,然后,硬生生地把要去掀被子的动作改为给宋小源盖被子的作,回头冲宋言浅淡的笑,“儿子说明天要考试很紧张,今晚要跟我们睡,我在给他整理被子。”
宋小源顿时觉得他真虚伪,刚刚还一口一个叫他回自己房间去睡呢,结果宋大言一进来就改口,这人真是又善变又虚伪!
于是,脑袋里灵光一闪,宋小源顺着他的话得寸进尺地说,“是啊,爸爸刚才说他很爱我,决定明天和你一块去学校给我加油呢等我靠完试呢!”
傅寒深,“……”
傅寒深警告地眼神瞪了他一眼,宋小源冲他笑眯眯的,小眼神很是得意而挑衅。
深刻地感知得到这个儿子一定是故意来跟他对着干的,什么是他不会做的宋小源就偏偏要让他去做,傅寒深内心里顿时蔓延上一烦躁,最后给了宋小源一个凉凉的眼神,但也没有否则宋小源的话,拿开腿上的笔记本,掀开被子站起身,“我去洗澡。”
宋小源忽然就得意地笑了,笑得莫名而让宋言云里雾里的。
这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