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声鼓响,号角震动,三军立队,个个整装待发。
校武场上旌旗招展,长枪利戟林立,个个全副武装,如外敌来犯而准备上阵杀敌一般。
江充身着青铜铠甲,在两位将军拥护下到得三军前,威武霸气地用他总是写满猜疑与精明的眼睛横扫阵前将士一眼,突然左手一举,大声喝道:“各位将士,当年燕璧妖孽混入皇宫,假称仙道,犯下不可饶恕的欺君之罪,身份败露之后逃离京城,如今探子来报,查出此妖孽躲于东瓯国边境雁荡山,我等奉旨前往捉拿,故而此次出兵,定要将那妖孽生擒!”
“生擒妖孽!生擒妖孽!”众将士高声大喊,个个义愤填膺。
江充见众将士士气振奋,心下甚喜,右手一举,大喊道:“出发!”
这一声令下,所有将士齐齐鱼贯而出,浩浩荡荡卷尘出城,往雁荡山方向而去,一路上旌旗招展,战马长啸,在长满庄稼的原野上,形成一条长龙。
长枪林立,剑发寒光,气势磅礴,浩浩荡荡。所到之处,地方官府杀猪宰羊盛情款待,各地之民纷纷回避,所践踏的庄稼也是一片一片。
在长安时,江充恨不得尽快赶往雁荡山,他最想尽快抓捕燕璧向武帝邀功,然出发几日之后,养尊处优的他竟然受不住行军之苦,开始后悔当初自告奋勇的向武帝自荐,故而,他走走停停,两月之后方才到得扬州地界。
他下令军队在扬州城数十里外扎营,同时派人前往扬州城知会扬州刺史刘环。
刺史大人刘环平生就一副粗俗之相,浓眉大眼却下巴尖小,虎背熊腰却矫揉造作,对下心狠手辣,对上假心假意,早闻当今皇上心腹江充将率军前往雁荡山捉妖,势必途经其所管辖的扬州地界,故而早已为迎接江充做好了准备,每日便到城外翘首等待。
这日突然有人自称甘泉侯特使求见,如往常一般正准备出城相迎的刘环急忙从书房来到前厅,一阵哈哈大笑之后道:“特使前来我刺史府,莫不是侯爷已经到了扬州?”
“回刺史大人话!”特使拱手行礼道,“我家侯爷日前已到扬州,现在城外五十里外扎营,特命末将前来通报一声。”
刘环急忙说道:“侯爷既然到了扬州,刘某自当出城相迎,还望尊驾回去告诉侯爷,就说我刘某将亲率扬州何处官员到城外恭迎侯爷。”
“敢情好!”特使拱手行礼道,“末将这就回到军营向侯爷禀报。”
说完,特使转身离去,快马加鞭,一炷香时间便到了军营面见江充。
江充听说刘环早已做好迎接准备,得意洋洋的也是一阵哈哈大笑,之后下令全军就地驻扎,天明之时,他将进入扬州城。
次日,江充早早起身,在一片旌旗招展之下由数百骑兵威武地拥护着浩浩荡荡地向扬州城进发。
果然,在城外五里之处的拜官亭,那刘环带领扬州各地官员也早早地侯在那里,见江充到来,众人齐齐下跪行礼道:“拜见侯爷!”
“各位请起!”有此气派,江充内心得意万分,情绪激动得很,不过表情却是相当平常,脸上带着淡淡微笑,随意的挥了挥手喊道,“各位大人何须如此!本侯不过是路经此地而已,各位大人何必搞得这般隆重!”
“多谢侯爷!”众人起身。
刘环率先起身,上前一步,拱手躬身,再次行了一礼,一脸微笑道:“侯爷身份高贵,又是皇上身边红人,下官此生能见侯爷并能为侯爷效劳,刘环荣幸之至。”
“刺史大人!”江充仍是一脸微笑,道,“你真会说笑,咱们同朝为官,谁不知道伴君如伴虎,本侯长年伴君左右,做事处处谨慎,就是惟恐一时失误而性命不保,倒是刘大人你,封疆大吏坐镇扬州这富庶之地,富贵荣华真是羡煞旁人啊。”
“侯爷太过自谦了!”刘环急忙道,“早闻侯爷将率军前往东瓯,下官便早早做好准备,待大军到来,下官便杀猪宰羊犒劳我大汉精锐之师,如今下官也备好薄酒素菜,还望侯爷赏脸移驾鄙府。”
“刺史大人太有心了!”江充哈哈大笑道,“多谢刘大人。”
刘环随即陪着笑点头哈腰地道:“侯爷位高权重,又得皇上信任,下官能有缘结识侯爷乃下官三生之幸。”
“好说!”江充笑道,“他日刘大人回到京城,本候也尽尽地主之谊。”
“那么侯爷,请!”刘环侧身让道,恭恭敬敬的请江充进城。
“请!”
江充随意抱拳行礼,装腔作势的摆着官架子,率先迈步上前,在各地官员卑躬屈膝的簇拥下威风凌凌的进了扬州城。
街道两旁,站满高呼“欢迎侯爷”的人,男女老少,贫民商贾,一个个扯着嗓子喊,那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如大海巨浪般咆哮着滚向远方。
面对如此阵势,江充心里暗道:就算当今圣上,也不外乎这般待遇,看来我江充与皇帝同等,权力,原来就有这么大的好处,难怪人们削尖脑袋的都要往官场上挤,难怪兄弟乃至父子之间也会自相残杀、争权夺利。
心下如此之想,于是又一阵哈哈大笑,急忙向街道左右的人们挥手。
然而,他并不知道,人们如此大喊大叫并非出自本心,要不是前两天各地官府将郡县之民赶到这里,谁还会放下家中之事前来欢迎一个不相干的人。
侯爷,刺史大人,这些达官显贵,都是欺压良民的狗官,他甘泉侯来不来与人们无关,如果硬要扯上点关系,那就是诅咒和被诅咒的关系了。
然而,自以为是的江充,只知道如此迎接阵势,他觉得他地位尊崇,权力让他热血上涌。
到了刺史府,江充眼望高大雄伟金碧辉煌的建筑,他几乎惊呆了,每走一步几乎都会控制不住的哇哇怪叫,要不是顾及自己侯爷的身份,他几乎都要咆哮起来了。
酒桌上,满满的堆了一桌子的菜,鲍鱼海鲜,熊掌鱼翅,羊羔血燕窝,蒸煮煎炸焖样样都有,酸甜苦辣咸种种齐全,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并不缺少一样。
“刘大人简直客气了,这般丰盛。”江充又一阵哈哈大笑,心里却很是妒忌,想他堂堂甘泉侯,竟然没有一个扬州刺史富贵,就连侯府也不及刺史府华丽气派。
“薄酒素菜,还望侯爷切莫嫌弃!”刘环说道。
“那就入座吧!”江充看见这些菜早就忍不住了,这段时间行军,虽然吃的也是美味佳肴,不过与眼前这一桌诱人的酒菜相比,之前吃的不过是猪食而已。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刘环放下筷子看着江充问:“侯爷,此次出兵雁荡山定然得胜而归,只是这雁荡山与东瓯国相邻,近来我大汉与东瓯王关系紧张,不知东瓯王是否愿意侯爷带兵借道东瓯境内?”
江充一抬头,喝下一杯酒,然后说道:“东瓯王欧瑶虽是春秋时期越王勾践后裔,世袭王爵,高祖建国初年,也为我大汉建立功勋,然时隔多年,东瓯王自视为我大汉建立王朝建功立业,故而不服朝廷管制,此次出兵雁荡山,圣上之意也是想试探试探东瓯王对我大汉是何用心,故而率兵前来,倒是未与之知会,况且,我等乃天子之军,代表朝廷颜面,岂能要让一个小小东瓯王准许方能踏进东瓯大地?”
刘环急忙说道:“可毕竟东瓯王乃一方之王,虽然王位也是我大汉封赐,可是东瓯素来也是地方自治,朝廷从不干涉,要是一言不合引起兵灾,我等就不可能有好日子过了。”
江充道:“刺史大人思虑周到,做事素来谨慎,本侯早有耳闻,今日一见,确实如此,那依刘大人之意,我等还当如何?”
刘环道:“以下官之见,不如送些金银珠宝面见东瓯王,再谈及带兵剿灭雁荡山一事。”
“如此甚好!”江充说道,“只是本侯从长安发兵时,严令将士行军一切从简,并非带上一金一银,就连军纪方面也有禁令,不能破坏地方一谷一粟,故而行军速度稍稍慢了许多,如今到得扬州城,已与预期超出一月,如今粮草已尽,故而别说送些金银珠宝,就算吃饭也成问题。”
“侯爷大可放心。”刘环道,“朝廷已有规定,行军途中,各地官府将负责军队粮草供给,至于金银珠宝,下官虽谈不上富贵,不过一两箱还是可以拿得出来的。”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刺史大人了!”江充听了,高兴地笑道,之后,他端起酒杯,又猛喝了几杯。
酒足饭饱,刘环又请江充到花厅坐下,其他官员也陆续离去,只有刘环与江充对坐。
两人刚坐下,丫鬟端茶上来,等到婢女退下之后,刘环坐于左面下方,对坐于上方的江充道:“侯爷此次带兵抓捕妖孽燕璧,如若燕璧被侯爷成擒,日后更加受皇上信任,到那时,还望侯爷能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
“好说!”江充一脸自信地道,“今日承蒙刺史大人盛情款待,本侯自当记挂于心,你我虽只是初次相见,已然是生死兄弟,他日富贵,你我兄弟共享。”
“侯爷乃圣上跟前红人,又贵为王侯,身份尊崇,与下官兄弟相称,已是折煞下官了,下官身份卑微,只要能在侯爷跟前效劳也于愿足矣。”
刘环之言,说得那么动听,听得江充心中阵阵甜蜜,他不再说话,假装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之后向刘环略略点头,这神情,似乎承认了刘环攀附于他的事实,然而,论家世,江充才是攀附之人。那刘环可是高祖一脉啊,如今也是皇室宗亲,只不过早年因吕雉专权,大势屠杀开国功臣,也屠杀不少刘氏宗族,刘环祖上逃出长安,隐姓埋名于山野,过着平淡的生活,直到十年前,刘环投身军旅,在卫青军中担任百夫长,因作战勇敢,加上心思缜密,一副率直得让人容易相信其乃真性情之人的容貌,故而有时暗中使坏也不易被人察觉。摸爬滚打数年,竟然平步青云步步高升,转眼做到扬州刺史一职。
然江充没落贵族出身,不过是靠着嘴皮子阿谀奉承爬到侯爷这等爵位的,如今却把自己等同士族,在朝野作威作福,招摇过市,这一点,刘环也是心中甚恶,只是不敢发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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