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空白,我感觉全身的血液“唰”的一下就冲到了头顶,腿似乎忽然就软了,整个人几乎一下就跪倒下去。
黑眼镜过来扶住我,抬头望上去:“那个是……哑巴张?”
我感觉我自己近乎是忙乱的点着头,手脚都好像过了电,麻的不听使唤,踉跄的过去拖来急救药品,黑眼镜一个纵身跃了上去,上面的藤萝想来是生长在山石上的,晃了一下便承受住了他的重量。
黑眼镜在上面简单的检查了一下,对我道:“别紧张,活着。”
闷油瓶还活着。对我而言这也许就是最大的安慰了,我收拾了点药手脚并用的往上爬,黑眼镜拉了我一把把我拽上来。
闷油瓶仰躺在大片的藤萝上,陷入了昏迷,他左手松松的耷着,右手却微微握成拳,上半身赤裸着,脸上,身上全都是血,几乎看不出本来的模样。看到他的样子,我感觉脑袋“嗡”的一声,几乎完全失去了意识,后退一步险些跌了下去。
黑眼镜一把拽住我的胳膊,道:“不全是他的血,没有你看到的这么严重。”
我咬着牙点头,递给他止血药和绷带,闷油瓶主要的伤口是在右肩和肋下,肩膀上的伤还好一点,肋下的伤很深,肉都翻了上来,我转过头去不太敢看,似乎稍微扒开一点他的伤口,连内脏都会露出来。
几乎用掉了半瓶止血药,我们简单处理了闷油瓶的两个伤口,我心中一片慌乱,催促着黑眼镜把闷油瓶抬下去,赶紧送他上医院,却看到黑眼镜一脸奇怪的看着我,在这么个生死关头他却忽然又轻轻笑了笑:“怎么,小三爷看见哑巴,就忘了胖子么?”
娘的!我猛然一拍脑袋,看到闷油瓶的情况之后,我整个人都疯了,在那一瞬间我确实忘了胖子,忘的很干净很彻底,方才我的整个人几乎都被对闷油瓶的担心和揪心的痛苦所吞没了,直到瞎子问出这句话,我才想起胖子和霍老太太不知道在哪。
这边闷油瓶的情况已经稍微稳定了点,我们看向他的身后,只见藤萝掩映之间,果然有个半人高的洞穴,手电打进去一地的碎石还有暗色的血迹,闷油瓶想必是从这里出来的,我和黑眼镜商量了一下,决定先把闷油瓶放在这里,反正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人来。我们两个人一前一后的爬进了洞穴。
一进洞穴,就是一股极其刺鼻的血腥味,呛的我一个趔趄,黑眼镜低低的说了一句:“是牛血。”便跻身到我前面接着往里走,走了不远,就听他轻轻的“哎”了一声道:“在这儿。”
我急忙抢过去,心里不住的祈祷,便看到了胖子晕在哪里,他伤的一样很重,不过之前看过闷油瓶的伤势我们已经有所准备。胖子一样是一身的皮外伤,比闷油瓶情况还稍微好了一点。
我们简单处理了一下胖子的伤口,把他抬出了洞穴,想着是先去救霍老太太还是先把这两个送去医院,本来我是想这两个人伤势已经稍微稳定了,不如先去救霍老太太,闷油瓶肋下的伤却又不是时候的开始冒起血来。
看着他伤口上的绷带慢慢被洇红,我一下子就慌了神,根本无心再搭理其他人的死活,跟瞎子叫了一句“背上胖子”,小心的背起闷油瓶,连装备也不要了就往寨子跑,走路的时候一瘸一拐的却尽量保持着平稳,生怕伤到了他。
到了镇医院,我感觉我自己简直也不比闷油瓶的情况好不了多少,医生一看闷油瓶伤的这样重,而我也这么憔悴,连连摇头说治不了。
我一把将医生顶在墙上,咬牙道:“我有钱,你只管救他。”
在我的威逼利诱下,医生立刻喊着助手把闷油瓶和胖子拉进病房,顺便打电话到河池市里,告诉我他们的情况,一定要到河池市才能有救。过了半个多小时,市医院的车来了,闷油瓶和胖子经过急救,情况也算是暂时稳定了下来。
我琢磨着不知道要不要跟过去,但是想起霍仙姑此刻还生死未卜着,终究还是好声好气的求着市医院的医生照顾好他们两个,又把我手头所有的现金塞给他们,然后我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跟黑眼镜又一次回到了后山。
我的身体基本是彻底垮了,再加上其实并没有什么动力,磨蹭过去天已经黑了,说实在的我对霍老太太活下去已经没什么指望了,谁知道等我们到了后山,才惊愕的发现那边竟然已经变了样子。
山洞明显有人来过的痕迹,甚至已经被清理出了一条通道,我们往里走了大概十分钟的距离,血腥味都淡了不少也没有看到任何人,显然是有人清理过。
我忽然想起了小花跟我说的话,心里“咯噔”一声,跟黑眼镜比了个手势,示意他先出去。
黑眼镜想来也明显感觉哪里不对,二话没说就跟我出来,我想起之前在堰塞湖那边影影绰绰看到的人影,心里越发觉得不安,当下跟黑眼镜商量先去那边看看。
到了堰塞湖附近,我们商量着找个隐蔽的地方查看一下情况,当下两个人从树林子之间钻了过去。
堰塞湖那边的景象让我有些心惊,不知道什么时候空地上竟然架起了很多的帐篷,似乎比上次裘德考的部队还要庞大。错落的帐篷主要分成三组,可以看得出虽然是一个大部队,但是三拨人的界限很明显。
距离我们最近的那拨大概有十来个人,全都穿着中式的黑布短褂,扎紧裤脚的黑色长裤还有传统的黑布鞋,都在四处巡逻,而在帐篷前面的一块大石头上,有一个人背对我们坐着,他的穿着和巡逻的人们也是一样的。这些人走路姿势都很轻盈,一看就是练家子,再加上这些独具特色的衣裳,让我简直怀疑他们是不是在拍电影。
中间那组帐篷正好处在我们的盲点看不清楚,但是隐约能看到距离我们最远的那组帐篷那里聚集了很多的人,似乎整个营盘闲的没事的人全都围在那里,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这样的一群人虽然看上去远没有裘德考的队伍装备精良,但直觉告诉我下到斗里这样一群人的队伍战斗力远在裘德考的人之上,裘德考的人充其量是一群装备精良的探险家,而眼前这些人则明显是刀口舔血摸爬滚打出来的,倘若说这世界上仍然有一队真正的土夫子,那么一定就是他们。
这样一群人,是从哪里来的?他们的目标又是什么?
我脑袋向外探了探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却不知道碰到了什么,树枝发出“喀喇”一声轻响,我心说不好要坏事,心念电转间就看本来坐在帐篷外石头上的那个黑衣人已经转过头来。
正面相对我才发现他的着装与其他人不同,衣服的前襟绣了一条蟠龙,想来是这群人中的头领。这个人看上去相当的年轻,三十来岁,面貌颇为英俊,一双眼睛却冷酷而锋利,仿佛天空中的雄鹰,却又带着一种沉稳的气度,显然不是等闲之辈,不过我可以打包票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这样一个人任谁只要见过一面都很难忘记。
可是这个年轻人看到我之后,却忽然露出了一种很奇异的神情,甚至可以说是错愕,又不错眼珠的盯了我一会儿,我也蒙了,就这么愣愣的回看着他。
过了几秒钟,年轻人忽然回过头去,冲着后面说了句什么,就看后面又转出三个男人,看到这三个人,我一下就呆住了。
这三人也都是二十六七上下,气质相当不错,左右两个个子得有一米八还要多,穿着类似意大利黑手党感觉的西装,皮肤很白,眼睛很黑,仿佛玉雕一般,脸上更是冷冰冰的没有一点表情,说实在的有点吓人。
而中间那个男人个头比他们矮一点,穿着一身休闲西装,身量很瘦,西装里头是一件粉红衬衫,领口松松的解开了一个扣子。
是解语花。
小花的脸上浑然不是往日的轻松俏皮神情,反而一脸的阴沉冷漠,看他的样子我心里猛地打了个突儿,想起他之前电话里跟我说的话,刚想退回去,就看小花左右那两个男的已经同时抬头盯住了我,两双黑的不透一点光的眼睛让我心里“噌”的一毛,就看小花也一脸不快的抬起头来。
看见我的一瞬间,他的脸色猛然就变了,目光却倏忽在我身周打了个旋儿,一眼看过去之后神情很快恢复了正常。
他这一眼看的我心里正奇怪,却在同时听到身后的黑眼镜低声道:“小三爷,这下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