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我下意识的大叫了一声,一刹那感觉自己的后背都被冷汗湿透了,声音喊出来都不像自己的。
我这一声喊的实在是太过突然,他们四个一下子都停了下来,齐刷刷的看向我,三双眼睛都是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还有一双淡然没有什么感情。
我一时之间舌头有点打结,只好抬抬下巴示意他们看对面,闷油瓶第一个转过头去,我看见他的脸色立刻就变了。然后是小花他们,一片安静之后我听见黑眼镜爆了句粗口,然后道:“小三爷,上面写的什么?”
我走近去一些,那血色的字迹有点模糊不清,在烛光下越发显得狰狞,我得眯着眼睛仔细看,写的是小篆,七扭八拐的,我以前觉得小篆转来转去挺有艺术美感的,现在只打心底里想把每一个笔画都给掰直了,看着太他妈费劲了。
不过甭管怎么说,我吴邪也是倒卖——呃,鉴赏——拓本的,这么两笔小篆还难不倒我,我一字一字的将那几行东西读了出来。
“死格,是死之风骨气节也,于摸金淘沙之士,死格有三重。”
看到这一段我愣了一下,这怎么看着这么像小时候学的文言文?这是汪藏海的口吻么?带着这些疑惑,我又看了下去。
“世有淘土夫子,不匿行迹,不遵龙形,不敬先祖,不礼尸骨,所到之处,金珠冥器,无不剽掠殆尽,而尝其快意也。此类人多俗鄙,不识天地之奇巧,暴殄天物,焚琴煮鹤,空有倒斗之贪欲,无摸金之巧雅,大隳摸金一脉之声名也,至卑至劣,至微至贱。”
越往后念,我越觉得脊背发凉。
汪藏海这段话并不难理解,简单地说他就是在骂人,我估计他是几千年见过的三脚猫盗墓贼太多了,再加上自己本身就是个设计陵墓的,自然会对发丘掘冢之事感触颇深。
没准像他这种人到最后都有了一种恶趣味,要是有闷油瓶这样的盗墓贼去跟他斗智斗勇,见招拆招的解谜斗机关,说不定他还会觉得很爽,但若是看到那些窜匪流寇一般的盗墓贼扛着炸药包去炸墓门,估计他连鼻子都能气歪了,不过把他换作是我我也舒服不了。
从这字里行间看来,汪藏海对这种盗墓贼实在是恨之入骨,我简直都能看到他写下这行字的时候咬牙切齿的表情。
与此同时我觉得有点疑惑,莫非这九宫螭虎锁设计在这里就是为了隐藏汪藏海这段吐槽?这显然不可能,汪藏海是个老谋深算阴险狡诈的人,他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
我的心里忽然就一紧。
有些人说狠话,他不过就是说说狠话过过嘴瘾,因为他没有本事,可是汪藏海不是这样的人。说出这样的话,难保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我听到小花有些不耐烦的道:“老大,你快点,别在这相面了。”
我赶忙答应了一声,开始看那最后一段。
“是人也,谬周易天锁以为九宫螭虎锁而解之,可恶可笑之极!是第一重死格——狂骄无道而死,当洪流灭顶,万劫不复也!”
一边念,我的冷汗一边就下来了,这根本不是汪藏海的所谓“吐槽”,而是一段诅咒,一个预言。
汪藏海将“死格”分为三种,这里指的是最为卑贱的第一重死格——“狂骄无道而死”,看来一旦被判定为汪藏海前面痛斥的那种不识陵寝风水的盗墓贼,就会遭遇洪流灭顶之灾,而这种所谓的“判定方法”,一定不会是什么“人在做,天在看”一类的唯心主义,那么必然就是客观存在的机关。
而这个机关的触发方法想来就是“谬周易天锁以为九宫螭虎锁而解之”,也就是说如果把一种叫做“周易天锁”的机关错当做九宫螭虎锁来解码,就会触发机关。
……等等,九宫螭虎锁?!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转过脸去,正与闷油瓶四目相对,墓室中一片死寂,似乎时间都静止了,血红的字迹好像阴冷怨毒的嘲笑触目惊心。
我感觉到自己在开口,听到自己说话却遥远的不像自己的声音,机械地开口,声音都在剧烈的颤抖:“那个……是什么?”
黑豹子的脸色也有些发白了,咬牙道:“九闩九门,九纹虎首,八十一簧,还有启动的方式,应该就是九宫螭虎锁,怎么会有错!”
我近乎求救的看着闷油瓶,这时候最权威的就是他,也就是因为方才他也把这东西当做“九宫螭虎锁”,我的心里现在才有一点侥幸。
闷油瓶和我对视了一秒,转过头去看了看那“九宫螭虎锁”,过了一会儿,才淡淡道:“我们刚才认错了,这是周易天锁,九宫螭虎,不过是个幌子。”
他的话音刚落,那“周易天锁”的机簧,又发出了“喀”的一声。
我整个人都一个,“跟九星天枢盘是同一时期的机关,设计很奇怪,共有九道锁,一旦开启前三道轮盘就会自动运作,直到九道环扣扣上,机关发动,才能停止。”
“什么?”我一下就呆了,感觉心中一凛,“这么说来,我们现在错误的开启了这周易天锁,而且……还没法让他停下来?那不就意味着我们在……等死?”
闷油瓶沉默了一会儿,道:“这轮盘上的机关道道相通,如果我能在九道环扣完全扣上之前对机关盘上的设置做一下改动,也许就能用正确的形式解开这天锁。”
说完这句话,闷油瓶立刻转过头去开始专心研究那青铜轮,我看着那青铜轮的旋转心急如焚,即使知道这轮盘转的并不快,可一点一点却仿佛从我心上碾压过去。
我和小花他们三个站在角落里看着闷油瓶,他专注地盯着那轮盘,眉头微蹙似乎在测算着什么,我手紧紧攥成了拳,手心都被冷汗湿透。
第五道锁扣终于转到了轮盘的正下方,发出“喀”的一声,闷油瓶本已伸出手指在轮盘上虚划,动作却忽的僵住,手也垂下去,眉头却皱的更紧。
黑眼镜忽然低低骂了一句,轻声道:“这下坏了,看样子那轮子每到一个新扣,整个盘上的机关都会变一下,哑巴的速度来不及。”
我一下就呆了,却什么也说不出。第一次觉得闷油瓶也不是万能的,而我们,在古代先民的智慧面前是那么的没用。
不知过了多久,第九道——也就是最后一道环扣——也转到了轮盘的正下方,闷油瓶忽然就出手了,他在轮盘上点点划划,动作快得让我眼花缭乱,只见随着他的动作他的表情逐渐放松,看来机关已经差不多改动好了。
我的心刚刚稍微放松一点,然而就在闷油瓶的手指还滞留在那轮盘上的时候,我却听到了第九道环扣扣上的“喀”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