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那“汪藏海”三个字,只感觉手脚都有一点发麻,心里有种难以言表的,你确定这么多年过去你拉下这面具看到的还是一张人脸?”
“你……”我一下哑住,看看小花又看看这黄金面具,心下忽然就一阵骇然,倘若这面具拿下来汪藏海真长着一张密洛陀或者什么诡异东西的脸,我肯定无法接受。
小花看着我的表情笑了一下:“这地方处处透着不正常,虽然眼下看着挺平静的,可我们一旦轻举妄动,谁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
“那你说怎么办?”我把视线从那面具上移开,看着小花道。
小花道:“那墙上写了不少东西吧,咱们先看看能不能看懂什么。”
我心说这墙上不应该都是战国帛书上那种天书么,又有什么好看的,关键是就算看了也看不懂,这么一来我就忽然想念起三叔来,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死了还是没死。
不过我还是站起身走到了墓墙边上,不看不知道,一看我才发现,那墓墙上密密麻麻写的竟然真的不是“天书”,而是小篆,还带点花里胡哨的拐弯儿,写的挺好看。
我心说拽什么花体字啊,再好看也没人看得见啊,这么多年也就我们见过。
这墙上写的东西有些出乎我的意料,竟然都是讲这斗里的种种以及汪藏海的生平,有点像自传,但是比三叔说的那自传有意思多了,包括他到西域出使,顺手摸了吐蕃巫王的斗带出那些八卦墓室里的周天符石,在东海当地部落的海蚀群葬陵中找到那金山血池里的电鱼,总之这一部分内容极其的精彩,不过却不是我现在关注的重点。
这一部分的段落结束于汪藏海开始研究长生的秘密,大致来讲,在人生的前七八十年里,汪藏海都在搜罗各地的奇珍异宝,然后他就发现了自己异于常人的事实,接下来的故事就是三叔所讲的他寻找“长生”的经过,而在这一部分的结尾,汪藏海写了这么一段话。
“余阅尽浮生百态,龙形虎藏,看遍山川沉浮,日升月落。世间之奇珍,再无可入吾之眼也;世间之奇人,不过稚子而已。余于世之喧嚣再无欲求,将访遍山川,而探长生之秘也。”
看着这段话,我不知怎么的心中竟然生出一些感慨,汪藏海这段话虽有些睥睨狂傲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从中还感觉到一种苍凉。
我想,汪藏海写下这段话的时候,他肯定已经走过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这些话的语气很平淡,平淡的有些倦怠,和他留在蛇诏山洞里那部分自传的感情色彩已经完全不同。
这种感觉真的就是一种完全漠然的情绪,回顾往事,什么都有过了,以至于再没有任何东西有能力点燃他的生命,我忽然就有一点儿体会了闷油瓶的那种冷淡,也许正和汪藏海是一样的,对于他们而言,或许这些东西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他们和这世界没有什么联系,他们也不需要。这么说来的话,闷油瓶这样对我,已经真的很够本了。
这样的想法让我的心忽然就抽了一下,我四下一打量,冷汗一下就下来了。
小花,黑眼镜和黑豹子都在各自看着墓墙上的铭文,而闷油瓶却不见了。
“小哥!”我大喊了一嗓子,一个箭步冲到离我最近的黑眼镜面前,猛摇了一下他的肩膀:“瞎子,小哥呢?”
黑眼镜被我吓了一跳,愣了一下却笑了起来,指了指墓室东南的角落道:“哑巴不就在那边么?”
什么?我愣了一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闷油瓶正蹲在墓室的角落里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因为墓室里有夜明珠的辉光映照着,我们没有用什么额外的照明工具,我竟然没注意到蹲在这个黑暗角落里的闷油瓶。
我一下就放松下来,只觉得腿都有一点发软,急忙跑到闷油瓶边上去,我完全没想那么多,跑到他边上才看到闷油瓶正聚精会神的盯着墓墙。
确认了一下这真的是闷油瓶以后,我才放下心来,对着他的背影道:“你想吓死我么,往角落里一缩,我喊你你都不理我。”话说完了我才反应过来,闷油瓶的外号就是哑巴,从某种意义上,我抱怨的很是准确。
闷油瓶转过头问我:“你怕什么?”
我愣了一下,道:“我还不是怕你又失忆病或者脑抽招呼不打一声就跑了么?那时候我哭都没地儿哭去。”
闷油瓶沉默了一下,道:“我不会。”
我点了点头,又道:“你刚才没听到我叫你?怎么不理我?”
闷油瓶没答话,反而指了指墙壁:“看看那个。”
我看过去才发现,墙壁的角落里雕刻着一些奇形怪状的文字,只不过不是小篆也不是天书,而是另外一种我完全看不懂的文字,但是还有点眼熟,我看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女真字。
“你怎么能看懂这个?”我问他。
闷油瓶道:“我也不知道,似乎本来就能看懂。那次去长白山以后我想起了很多事情。”
我想起之前小花和霍老太太给我讲张大佛爷的故事时说过,张家是从北方迁进来的,也就是说他们老家就在长白山那一片儿,如果闷油瓶是张家的后人,那么他会女真话也确实不奇怪。
“上面讲了什么?”我问他,“重要么?”
闷油瓶道:“我再看看。”说着就把注意力转到了墓墙上,我想回去看那些小篆,可是又不敢走,就怕一回头他又不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或者干脆真丢了,那么我就可以好好死一死了,所以思想挣扎了半天以后,我终于还是没有动窝。
闷油瓶察觉到我没有走,看了我一眼,我“嘿嘿”干笑了两声道:“字不错,我欣赏欣赏。”他也就没再说什么,就是又深深的看了我一眼。
这时候黑豹子也走了过来,看到我显得有点惊讶。我冲他笑了笑,他也冲我笑了一下,那笑容特别难以形容,有点无奈还有点怜悯,总之含义很复杂,他看了看闷油瓶又看了看我,最后冲着我带着那抹笑容很轻的摇了摇头,我并没懂他的意思。
黑豹子也径直走到闷油瓶边上,道:“哑巴,我忽然想到一个事情,这里不是镇长生玉髓的墓么?为什么这斗里只有汪藏海自己的尸体,玉髓呢?”
闷油瓶并没有看黑豹子,而是淡淡道:“你可以理解为,现在的长生玉髓,就是汪藏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