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呀……还好我是靠在墙上而不是门上的……”
一声怪叫让我回过了神来,我用了好几秒钟才找到发出这个声音的东西,一个几乎被尸骸掩埋的男人。
“反正你已经没救了。”赫尔沃特头也不回地说道。
是的,这个男人已经没救了。即便是距离如此之远的我都可以察觉奥他身上的那股死气。不单单是身上的伤口,就连他本身都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末路,因而所产生的死气。
“我们找到了那个家伙,但是不幸被这些东西给撵着了……所以我留下来负责拦一下等那些家伙料理了那个女人之后再来搭我一把……不过倒霉的是等不到那些家伙了……”
随着我的走近,我也终于认出了这个说话的人来,这是那个之前一直都在我身边唧唧歪歪个不停的北地人。此时他正无力地将原本强壮得不像话的身体软绵绵地靠在墙上,连说话的声音都因为虚弱无力的原因而微弱得像是蚊子叫……
他的下半身已经没了……
造成这一切的凶手此时正安静地躺在他的眼前,那是一条长相有点类似鳄鱼的爬行类,它几乎一口气将这个强壮的野蛮人的下半身给一口咬下,并将自己的猎物狠狠摔在城门的墙面上,试图让自己的猎物失去抵抗。它差一点就成功了,它的猎物整个脊椎几乎都在它的摔打下断裂成了好几节,但是一根金属质地的短矛却通过头顶事先所准备好的的陷阱穿透了它的头颅,使得他结束了自己本该成功了的狩猎。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也许我可以帮得上你。”经过这个男人身边的时候我问道。
“谁会找不认识的人交代遗言啊……”
回答我的是一阵无力的嘲笑,这个男人直到死前都没有认出我来……也许这个男人从来就没有记住过我也说不定,对于他来说我只是一个捉弄过的对象,这种对象要多少有多少,根本无足挂齿。
也不值得信任。
我开始后悔接受这个委托了,这个委托就像一个多月前我接受的那个幽灵镇的委托一般超过了我的能力范畴,那个正义感过剩地挑战整个统治阶层的家伙确实有着狂妄的资本。之前在那个房间里头与赫尔沃特战斗的时候还没有感觉,但是现在看来这两个家伙都保持了相当程度的克制。
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强壮的北地野蛮人,在坚持了这么久过后这个壮汉的生命终于走到了最后,以不可思议的安详姿态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愿女神宽恕你的灵魂……”
我小声地祷告了一声,似乎是担心这个十有八九不信仰女神的北地人一下子跳起来给我一顿胖揍似的。原本念出这句祷告的神父或者牧师们都是怀抱着或是怜悯或是虔诚的心情说出这句祷告的,但是我似乎每次说出这句祷告的时候都怀抱着类似于担心下一秒钟就会被人狠揍一顿的忐忑心情……无论是最初在西斯神父那儿学习时还是被卡娜以“身为预备役神职人员就给我负起责任来”为由为那些冒险途中遇上的尸骨祷告时,还是现在……
果然我还是不适合当神职人员——在向赫尔沃特离开的方向追去的时候,我不由得这么想道。对于祷告这件事本身而感到畏惧的人本来就不应当成为神职人员,倒不如说,如果连祷告都做不到的话,那么这个人别说是神职人员了,是否能够算作信徒都是个问题。
也许是在那里自怨自艾耗费的时间太长了的缘故,也许是因为意识到不对劲而走快了的缘故,也许这两者都有。我在一片宁静的城市内走了好长一段路都没能找到赫尔沃特的痕迹,所见的只有一处处废墟,有些废墟还能隐隐约约察觉出它原本的模样——就比如说我数分钟前才刚刚路过了士官学院的大门。
在另一个时空中,那些血气方刚的预备役军官们隔三差五地在附近的酒馆中聚众斗殴,他们的对手有时候是同样由学员组成的警备队,有时候是小巷里的流氓,有时候实在没人和他们打了就干脆没事找事地把自己人给打得鼻青脸肿……
但是在这里能看到的只有那一个颇有凯旋门风格的学院门还屹立在废墟之中,就连那个胆大包天地做这些无可药救的中二病学员的生意的酒馆都只剩下了一堆碎石……
强迫自己不去思考那些与那位私人行刑者交战的那些佣兵们结果如何,佣兵们虽然不团结,但是互相聚团的能力几乎是烙在了这些老兵油条的灵魂里。这些信奉着“你的战友是你最好的挡箭牌”这一信条的家伙虽然在最后的生死关头会毫不客气地将同伴卖掉,但是在有选择的情况下从来不会抛弃自己的任何一个战友。
而那个北地人却无疑是被抛弃了的对象,在并不强大的怪物面前被抛弃的。
那群佣兵已经完了。
我试图通过回忆周围的废墟原本的模样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但是大脑却一心二用地不断给予我全然无法反驳的答案。而且越来越清晰,越来越不可抑止。
战斗的声音已经完全消失了,没有欢呼声,没有尝试搭救那个北地人,这说明那些不知道克制情绪为何物的佣兵们失败了……
对手只有一个人,那么应该无法将佣兵们全灭,那些属老鼠的家伙在察觉无法战胜对方之后应该四散逃跑了,这些老兵们应该逃脱了一部分,但是却因为逃跑而跑散了。因为担心被挨个追击的缘故,这些家伙应该找了一个地方躲起来……
大脑自作主张地思考着的同时,脚步一刻不停地向前走去。赫尔沃特没有告诉我去哪里找他,但是我心底却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他。也知道这些佣兵和那位消瘦的女巫的战斗究竟发生在哪里……
那是一个颇有些年头的庄园,庄园的主人将之称为“崇高之岭”。在最初它是建立在王都外的贵族庄园之一,但是建立天穹堡的时候这个庄园恰好被划分到了城市建设的范围内。庄园的主人利用自己的权利让这个庄园保留了下来,在数十年过后,这座庄园被捐赠给贵族议会,被贵族议会的贵族们用来向外人炫耀自身悠久的历史与无所不在的权利。
而这个庄园的地下密室,就是那场名义上的贵族议会的佣兵委托会的地点。
我缓缓地推开了已经沦为修罗场的庄园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