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对于如此之快就结束了谈判并没有感到什么意外,三名大公在随意地交谈过后就开始向着门外走去。因为不再是正式场合的原因,他们的口语中夹杂着严重的方言因素,导致芙蕾雅听着也极为吃力。不过大致上还是可以了解到他们所谈论的是有关占据了整个席瓦拉高地的诺兰公国为了堵住萨拉兰奇而采取近一步干涉,甚至是亲自上阵的可能。
“总而言之,在席瓦拉公爵那只老狐狸在成为新的国王之前,他不可能进一步支援那些商人,他们的国王在料理掉这只老狐狸之前也没有余暇南下对抗萨拉兰奇。柯文特人没了死海什么都不是,而死海的那群魔法师是不可能和红湖开战的。除非萨拉兰奇人愿意主动展开内战,否则南边那群商人只能寻求我们的援助。”最终,绅士性地为两位同伴拉开房门的同时,黑森大公如此总结道。“所以我们无需担忧他们不会回来。”
“对于他们是否回来这一点我保持肯定,但是对于诺兰国王的事情我需要补充一下——他们的国王已经死了快三年了,现在是女王当政。”从黑森大公身边走过的阿肯色大公小声地纠正了一下同伴的口误。
“如果一个只有十三岁的黄毛丫头也算‘国王’的话。”轻轻哼了一声过后,黑森公爵缓缓合上了房门。
寂静笼罩了这个房间。
等待了几秒钟,确信三位大公们不会因为落下什么东西而忽然折回过后,芙蕾雅小心翼翼地从告解室里探出了头,然后像是小偷一样蹑手蹑脚地从中钻出。将一切都恢复原样过后,毫无风度地趴在门扉上观察了一下门外的走廊。
原本在走廊上卿卿我我的男女们已经消失不见了,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是从遗落在角落里的女性胸衣来看,那些男男女女们因为大人物的忽然出现而被吓得不轻。
在确认过走廊上没人过后,芙蕾雅推开房门按照记忆中自由都市的代表离开的方向走去。
说来可笑,身为这个学校的学生,芙蕾雅对于大礼堂的了解程度甚至远远不如这些才熟悉几个小时的仆人们。如果芙蕾雅没有记错的话,自己进入学校这些年来进入大礼堂的次数屈指可数——它只有在每年开学典礼的时候才会向所有人开放。其他的绝大多数时候它往往都只是作为教堂而处于一种局部开放状态。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途中为了躲避一批侍者而绕路过后,芙蕾雅非常可悲地发现自己迷路了……
耳边传来了舞会的喧闹声,自己似乎是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与自己所想要前往的后门截然相反的方向,到达了大厅附近。虽然理论上说只要回到了大厅,芙蕾雅就有信心找到离开的路,但是身为皇党的中流砥柱的白兰度家子嗣,芙蕾雅实在是没有足够的勇气站在一群豪门勋贵之中——天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着那个女人进来的。
不,简单一点,因为自己是白兰度家后人,而且还是从来没有参与过社交活动的那种。所以这些豪门勋贵应该也不认识自己才对——只要保持平静,然后从大门重新走出去就可以解决问题了。虽然稍微有点危险,但是作为一个对着校长背上踩了好几脚的人,在这里的每一秒钟都是对心脏的一种煎熬。
“芙蕾雅?”
毫无征兆的熟悉声音吓得芙蕾雅的心脏都抽搐了一瞬,几乎是用跳的方式,让自己在原地完成了一个一百八十度转身。
“莎……莎尔琪莉亚?”
当看到来人那一头炫目的金色长发过后,芙蕾雅的心就不由得发出了“啪吱”的声音,整个身子一下子凉透了大半截。
“不得不说我小看了你,作为白兰度家的人,的的确确个个都是胆大包天之徒——而且还非常具有行动力。”以完全不符身上的侍者服的不快神色上下打量了一下一身礼服的芙蕾雅。这位温莎公爵的独女缓缓开口道:“而且还是穿着不知道从哪里借来的廉价礼服。”
“我有请帖的,所以,请叫我‘白兰度女士’。明白了吗?侍者小姐?”几乎纯粹是本能地,在面对自己的死对头过后,芙蕾雅原本还七上八下的心心脏一下子就杆精上脑硬朗了起来。“而且你所说的‘廉价礼服’是玛丽女士的得意之作,纯手工丝绸制作——”
“所以你居然真的穿着借来的礼服参加了这场宴会?”
这位公爵之女用一个完美的避重就轻命中了芙蕾雅的弱点……是的,在白兰度家族的财产全部归为国有的现在,芙蕾雅确确实实买不起自己的礼服,她的礼服是借来的……
“不!泰隆的战斗萨拉兰奇并非没有任何胜算!作为主攻的萨拉兰奇新军有着全世界几乎最高的魔法师比例,它们在质量上完全胜过自由都市那群充斥着铜臭味商人们的警备团,哪怕是有高地骑士帮助也无法彻底的击败,充其量是将原本以一当十的比例给调整到了以一当五罢了。”
“对,但是他们本身的身价却是足以以一当百。他们就是国家的蛀虫!他们享受着高昂得荒谬的资源,但是本身却难以体现出足够的价值!萨拉兰奇多年以来用于维持新军存在的金钱拿去招募雇佣兵的话,数十万雇佣兵早就已经踏过威克尔海峡了,而不是像如今一样围着泰隆城修造营地!他们本质上就是一个萨拉兰奇版的第九军团——谢天谢地,他们是站在那位所谓的‘国王’一方的,我甚至希望那位国王将自己的士兵全都换成那些禁卫军团,那样用不了几年我们的国王就要卖王冠来维持生活了……”
就在这时,几名相互争执着的贵族从不远处走过。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自己的交流。
“因为收到请帖的时候时间有点紧急,所以来不及去准备我自己的礼服了。”在确认那几人离开了过后,芙蕾雅冲莎尔琪莉亚摆了摆手自己信封上的麦德瑞家族泥印,将话题从有关自己的礼服这个尴尬的问题上转移开来。“不过不得不说,单单是能看到你穿这一身的模样就值得我来这一趟了——能给我来一杯葡萄酒吗?”
芙蕾雅指的是莎尔琪莉亚此时所穿的侍者服。作为今年屈指可数的高层误会,不计其数的贵族们试图将自己的后辈给安插进侍者的队伍之中,借敬酒之名让自己的后辈在大人物面前露个面。当然,也仅仅只是负责倒个酒什么的既简单又可以抛头露面的工作。真正负责准备餐点清理卫生之类的杂活事实上还是交由那些来自组织者的仆人所准备。
虽然本质上并不是什么丢脸,甚至因为可以名正言顺的接触大人物的原因而属于一种令人羡慕的工作。但这是在和那些无法在社交场合接触到“大人物”们的人来说。而作为一个有资格参加这场舞会的客人,那些需要借侍者之名才有资格见上一面的家伙,无论如何都仅仅只是一个没有正式进入社交场合的后辈而已——就如同克里斯蒂特别顾问所说的一样,只不过是小屁孩而已。
有那么一瞬间,芙蕾雅几乎担心自己这位死对头会不甘心得哭出来。不过万幸的是,最后她还是抑制了下来,为芙蕾雅倒上了一倍血红的葡萄酒。
“算你厉害,这局算你赢了……”莎尔琪莉亚几乎是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将话给挤出来的。“我不管你是从哪里弄到的请帖的,喝完了就快点回自己的老窝里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无论是你还是我,都不愿意第二天在贵族圈里头流传着最后的白兰度族人出现在麦德瑞大公的舞会上的事情。”
“当然。”
不知道是不是挫败死对头的成功使得自己又重新燃起了自信,芙蕾雅昂首挺胸地穿过了人群密集的大厅,穿过大门重新回到了庭院里那辆接自己过来的马车前。
“晚上好,芙蕾雅小姐。”原本那个半死不活,似乎马上就要入土的老头子车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邋遢男子。他推了推自己的鸭舌帽,露出了自己英俊的脸庞。“我的前任因为腰扭了而不能继续为您服务了,所以还请见谅。自我介绍一下——”
“您可以叫我奎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