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学者似乎还打算继续向他询问,急切地敲打着房门,试图说服店员将房门打开。只不过受到暗示魔法影响的店员很明显没有让他得逞,连拖带拽地将那名学者给带离了房门。
听着学者的声音一点一点地从房门前远去,西蒙终于放下了一直都提着的心脏,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地长舒了一口气。看了眼手中本能地拔出的匕首,在是否重新塞回枕头下短暂地犹豫了一会儿过后,最后选择用一个比较顺手的姿势插在了腰后头。
办完这一切的西蒙陷入了短暂的迷茫,在原地发呆了近一分钟后,他最终还是决定,为了享受难得的和平生活,今天再继续喝个酩酊大醉——在当赏金猎人的时候他可没这么痛快喝酒的机会,毕竟那些不知道廉耻为何物的同僚们可不会对一个醉鬼手下留情。
在习惯性地想要拿酒瓶的时候,宿醉的痛苦让他的动作稍微有点变形,手指一不小心将本该拿入手中的酒瓶给碰倒。如果不是身体依旧敏捷地赶在酒瓶摔得粉碎之前接住了它的话,恐怕他就要考虑如何清理一地的玻璃渣了。
注视着酒瓶中只剩下一半的液体,西蒙在宿醉的痛苦和醉酒的愉悦之间短暂地犹豫了一会儿,最后给了自己一脑袋瓜子,然后选择了后者——这个地方又不用担心有人趁他睡着后割断他的脖子吧钱拿走,虽然宿醉后是挺痛苦的,不过只要一直喝酒不睡着就行了……大概吧?
丝毫没有觉得这种想法有什么问题,西蒙毫不犹豫地一口将酒瓶中残余的液体一口闷光。酒精似乎没有随着食道进入腹部,而是直奔大脑将好不容易凝聚的理智给挤了出去。他似乎看到了房间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影,随手将他放在床头剩下的酒瓶给拿走了。
“把酒给我……”
唾液从他无意识张开的嘴中流淌而下,但是他毫无察觉。他只想喝酒,他只想喝下那迷人无比的生命之水,除此之外他什么也不想要。
“你该停一停了,西蒙。”
老搭档若无其事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一如既往地平静,一如既往的坚定。仿佛无论遭遇什么厄运都不会懊悔一般。
“把酒给我!”
西蒙的声音严厉了起来,他不喜欢对方用这种方式和自己说话,无论对方有什么理由,都不应该用这种方式与他说话。他现在需要喝酒,而不是听他像个老妈子一样唠叨。
“你不应该这样……”
“Thurisaz!”
对方还想要为了阻止西蒙而说什么,但是西蒙的魔法抢先一步制止了对方继续说下去。汹涌的魔力化为了实质性的动能,以猝不及防的速度席卷了大半个房间,最后冲击到四壁上。
木质房间在这一股力量之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声,整个房间的天花板似乎因为这一轮冲击而倾斜了几度,大半个房间的杂物被席卷着镶入了墙壁之中。
“谁在这里?”
没有任何人回答他的疑问。
“kaunaz”
一个新的符文开始浮现在空气中,符文所散发而出的幽蓝色光芒照亮了房间,但是除了因为魔法而变得一团乱的房间之外,西蒙依旧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东西存在。
腰后的匕首仿佛有生命一般滑入手中,西蒙用身体隐藏着手中的匕首,缓缓地环视着空无一人的房间,顺着符文的幽光可以看到空气中所飞舞着的不计其数的灰尘与棉絮,这些让人不由得屏主呼吸的杂物在魔法的冲击下被掀得到处都是。店员焦急的脚步声从房间外的楼梯上传来,但是当跑到门口的时候又停下了,店员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就这么面对一个魔法师兼退役老兵可能有点太过危险了,在门口踌躇了半天不敢推门进来。
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一般,漆黑的人影随着魔法消失在了西蒙的视线中。
“给我出来,杂种!”
尽管知道十有八九不会有人回答,但是西蒙还是抱着“喊一声也不会少块肉”的念头向空无一人的空气大声喊道。
理所当然的,没有任何人吱声。就连门外的店员都一下子失去了声息,大概是觉得房间里法师姥爷发癫了,在这个时候不知死活地凑过去打搅对方实在太危险了吧,在听到西蒙的喊声过后被吓得后退了几步,蹑手蹑脚地顺着赶来的路又溜回去了。
西蒙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得了什么病结果产生了幻觉,还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给沾上了。他可以确定自己对阿兰的尸体进行了妥善处理,对方绝对不可能会变成亡灵来给他带来任何麻烦,即便是因为战争的缘故,魔力浓度因为被启动的国土防线而有了大幅度提升的现在也不可能。
他没法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病,他不确定自己是因为喝醉了酒结果没能摸到酒瓶还是酒瓶被人(也许不应该称之为人?)给拿走了,他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自己的精神状况出现了问题——或许是因为饮酒,或许是因为其他的原因。他不确定究竟是哪一个,他需要耗费一点时间来进行准备。
当然,首当其冲的问题就是,他需要保持清醒——至少暂时要清醒。
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匕首,西蒙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房间里的每一个可能异常的动静,缓慢地向房门后退。房门随着他的念头而打开,他一点一点地退出了房间,没有任何事物阻止他,唯一的障碍就是他一不小心踢到了门口的空酒瓶,酒瓶叮叮当当的声响吓了他一大跳。
也许那个东西在害怕他,也许那个东西已经藏起来或者跑掉了,也许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只是他喝醉了酒产生了幻觉然后在那儿发酒疯。
他关上了房门,将视线转向走廊尽头,在那里,酒吧老板与两名店员正一脸忐忑地看向这边。
“客人,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似乎是因为自己员工的注视而获取了勇气,那名像一个屠夫一般强壮的酒吧老板咳嗽了一声,然后缓缓向西蒙走来。
没事——西蒙本来想想要这么说的。
但仿佛是要有意戏弄他一般,房门被打开了。
刚刚从门把手上离开的手掌近乎本能地重新抓住了门把手,不等大脑进一步传回信息就重重地将房门重新关上。因为用力过猛的缘故,西蒙感觉自己的手掌都有点发麻。巨大的声响震得几缕灰尘从头顶的天花板上落了下来,那名强壮无比的酒吧老板发出了一声被弓虽暴的小姑娘一般的尖叫声后,以与身型完全不符的敏捷钻回了走廊尽头。
但是西蒙没有功夫去嘲笑对方,在刚才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房间里依旧闪烁着幽光的符文,这个理论上应该照亮周围所有隐藏事物的符文依旧在工作,但是他全然没有看到是什么东西在试图开门,房间里有某个视他的符文为无物的东西正试图出来。
随着手上再度传来试图将房门打开的力量,身体中仅剩的一点酒精从后颈化作冷汗冒了出来。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遇上了什么东西,反正房间里头有一个无法被他看到,也无法被他攻击,但是却诡异地可以对周围的事物造成影响的玩意儿试图出来。他将视线转向了走廊尽头一脸迟疑的酒吧店员与老板,用尽可能严厉的声音喊道:
“给我一根炭笔!”
两名店员与一名店长在走廊尽头互相推卸着,试图让对方来进行这么一个危险的工作。在他们看来,眼前十有八九是法师在房间里头召唤出了什么既危险又麻烦的东西。在这种说不准就没命的活计面前,两名店员在自己的小命和每天几个铜子儿的工钱面前很快做出了抉择——他们将店长给推了出去。
不过店长毫无疑问没有与自己身型相对应的胆量,他用了十几秒钟才勉强前进了一小步,即便是这一小步也随着房间内传出的一声撞门声而化为了过去式——在撞门声中,这位强壮无比的店长身手矫健无比地越过了自己的两名员工所组成的人墙,躲到了楼下。
最后似乎是觉得自己再这么继续折腾下去可能会被暴怒的法师姥爷给迁怒了,一名店员在踌躇半天后,隔着一整条走廊将手中的木炭丢了过来——这是他昨晚在酒吧门口写价格时用剩的。
西蒙也没心情再去生这些怂货的气,房间内的那个东西很明显急躁了起来,在房间内又拉又撞,好几次西蒙一个不注意就被对方给拉开了一条缝隙。在接到炭笔过后他迫不及待地在房门上画出了一个十字,然后像是一个为树干增添枝叶的画家一般从十字的两根轴线上开始向外延伸并增添符文。
当代表束缚的raidho刻下过后,房间内的事物对房门的影响毫无疑问受到了极大的削减。随着越来越多的符文刻下,房间里的声音也沉寂了下来。当西蒙终于停下自己的行动过后,像是枝叶一般的符文已经布满了整扇房门。
西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房间内的东西不知不觉中已经安静了下来,但是西蒙知道这并不是因为它被自己的符文消灭了,在发现自己没法攻击并且发现对方过后,西蒙就已经打消了靠自己的符文消灭对方的念头,而是通过符文将整个房间给彻底强化并囚禁了起来——对方试图打开房门的行为无疑证明了房间对那个东西有着显著的约束作用。
“阁、阁下……没问题了吗?”
大概是觉得暂时没有危险了吧,那名强壮的店长在冲自己的店员比了一个“到时候有你们好看的”脸色过后,壮着胆子向西蒙靠近了几步。
“没事了,这个房间最近不要开启,自己想办法吧这个门框在钉上。如果有哪个不怕死的家伙吧门打开了的话,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要来怪我。”
随手将一枚金币丢给对方当做赔偿过后,西蒙终于长长地舒出一口浊气。不得不说这一次能够一次性绘制出如此大规模的符文实在是一次超水平发挥,八十余个符文的组合成绩直接在自己曾经的最好成绩上翻了一倍。如果能够一直保持这个水准的话,自己没准还可以靠着这一个水平混到个正式魔法师头衔……
在他飞出酒吧前的一瞬间,他所看到的是酒吧老板那沙包大的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