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代国师邀请陆羽,这一震惊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外廷,纵然是大皇子丁俊升听说此事后也颇为动容。自己的妹妹与陆羽相识也就罢了,毕竟丁雨晴的爱好广泛,认识各个阶层的各色人等不足为奇,而且丁雨晴也从来未以公主身份在外招摇,更没有动用半点皇家的资源来帮助那些人。可是国师的邀请就不同了!须知以往国师即便是看中了某个资质超凡的少年,要收徒弟的时候也只是派人去知会一声,然后少年的家长莫不是千恩万谢的领着孩子拜上门来。除了皇帝陛下,还真没听说有谁被国师邀请过。
“这陆羽走的是什么运?先是魏磊为他请旨封官,如今却能惊动国师的大驾,居然还会得到国师的邀请?”大皇子环顾左右发问,目光却看在蔡阳身上。
蔡阳通过他妈在大皇子身边谋了个差事,近日来转动脑筋为大皇子解决了几个积压许久的难题,因此很受大皇子的赏识。其他一些跟随大皇子的朝中大臣,都不曾被大皇子如此倚重。追随大皇子的老人狂傲如御史李健阳者,都在有意交好蔡阳,人人都知道蔡阳眼下是大皇子眼中的红人,炙手可热。而且经过几件事的验证之后,目前大皇子对蔡阳几乎是言听计从,这可就不得了,试想,将来如若大皇子继位,这蔡阳岂不是将会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得罪了蔡阳,今后怕是九族都落不得好。
蔡阳从众随从中上前一步向大皇子施礼道:“奴才以为,国师与陆羽原本素不相识,今日派公主邀请陆羽,必是先经过了公主的竭力推荐,至于能让公主推荐的原因,奴才猜测,应该是与乐器有关,据奴才所知,这陆羽弹得一手怪琴,那琴具的样式与坤武大陆常见的琴具大大的不同,奴才猜想,国师想必是对那怪琴产生了兴趣,所以才会……”蔡阳说到这里没有再说下去,而是退后半步,躬身垂首,小眼睛向上观察大皇子的面色。
仙遗国与地球古华夏的一大区别是没有太监,后宫之内一应护卫、保镖、杂役和佣人等都是女性。可这蔡阳天生一派奴才样,幸亏他没去过地球清朝,否则就会自称“奴婢”了。
“嗯,此言有理。想必就是这么回事,否则他一介草民如何能获得国师之邀?也解释不通的。”大皇子肯定了蔡阳的猜测,又吩咐道:“蔡阳……”
“奴才在,”
“你今日午后且去中廷边缘国师府邸附近,看那陆羽到国师处逗留几许时光。另外,国师府邸内有什么风吹草动都尽量给我打探来报。”
“奴才遵命。”
大皇子如今还没有被当朝皇帝立储,一日不立储君,大皇子的心里总是放心不下,眼下其他弟弟都还年幼,短期内暂时无人与大皇子争权夺利,妹妹一介女流,纵然父皇疼爱,可终究无法继承大宝。大皇子唯一担心的是国师祁顺对他的看法,国师祁顺曾经在与皇帝交谈时对大皇子的武功境界表示不满,大皇子一身武功继承于父亲,却缺少练武的天赋,年满二十四岁才仅仅后天三重,而大皇子又过了改拜国师学艺的最佳年龄,因此大皇子生怕国师在他立储之事上进言反对。仙遗国有祖训,但凡皇子武功不及后天五重者不予立储,如诸位皇子均不及后天五重,则选择武功最高者立为储君。大皇子并非没有刻苦修炼,怎奈天资匮乏,进境缓慢,又找不到什么灵丹妙药来辅助修炼,所以只能提心吊胆地期待父皇破例立储。因此,大皇子对国师和国师身边的人都异常关注。
蔡阳中午饭都没吃,生怕错过了陆羽的行踪。中午时分蔡阳就守候在国师府邸门外,打量着国师府的轮廓,却发现国师府门上并没有牌匾。想来是因为在皇城内部置业,不便书写皇族外人的姓氏或者官称,又或许是国师刻意低调,不喜他人打扰。
秋末的阳光晒进皇城,蔡阳也感到一丝暖意,心说这皇城暖气可别成功,到时候我就让李健阳参你一本,你小子吃不了可就得兜着走。蔡阳与陆羽原本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连井水河水的概念都谈不上,可是蔡阳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看陆羽如此的不顺眼,也许是因为那次跟郑宝有喝酒时,蔡阳也对有关馨相伴的陆羽产生了嫉妒,也许是因为陆羽有王浩那样出色的朋友,更也许是因为陆羽可以跟公主说话交流。蔡阳不会去深究自己对陆羽的嫉恨从何而来,蔡阳的脑子很聪明,聪明人通常都不会深究自己的内因,而只需把自己嫉恨的人搞臭、搞倒就行了,如果把握比较大的情况下,还要再踏上一只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蔡阳眯着小眼睛,躲在国师院落外一颗松树下百无聊赖,背着风晒着太阳,懒洋洋的都有一些睡意。只是蔡阳不敢睡,睡了就会错过陆羽的行踪。他无聊的瞅瞅东,瞥瞥西,逐渐把目光收回到国师府对面的一扇门上,那扇门的油漆已经斑驳脱落,门上若非仔细看都看不出隐约写有几个字迹,至于字迹写的是什么,蔡阳也辨认不出了,虽然不学无术,但是常用字他还是识得多半的。不过蔡阳却知道那扇门是进不得的。一般外廷的人不会走到这里来,一定要走到这里来,也会被中途站岗的皇城军士拦阻。所以能够走到这里来的人,要么是国师府的,要么是中廷或者内庭的人,即使是中廷和内廷的人,如果不是要来国师府,也不会走到这里来,去中廷内廷的道路距离这里尚有百步距离。
蔡阳是跟随大皇子的,时常需要进入中廷,因此他第一天进皇城就被人郑重警告,没事不要到这里来,这扇门更是绝对不可以进去,至于为什么不可以进去,那人没有告诉他,他也没有追着问,只是因为那人告诉他的时候,大皇子也在场。所以他不必怀疑那人话语的真实性。
蔡阳盯着那扇斑驳的门,再扭头看了看国师府的门上确实没有任何指示标志,一个想法在心中油然升起,他立即从树下站起来,快步走过去仔细一看,果然,这门没有锁。大着胆子轻轻一推,那门吱吱呀呀地开了一道缝。透过门缝看进去,里面是苍松翠柏夹着的一条石板路。蔡阳不敢进入,四处张望一下发觉没有人,就离开了这扇开了一道缝的门,来到这扇门与国师府之间的路中央,背起手来转圈踱步。
陆羽的午饭是在将作监吃的,自从昨日公主前来看望,又在众人面前说是代师邀请陆羽做客国师府,陆羽在魏总管和将作监众官员的眼中身价倍增。不论李健阳在朝廷上如何压制,至少魏总管和将作监的众人不敢再把陆羽当做普通工匠来使唤。既然陆羽已经将工作分派完毕,陆羽就成为了将作监里面最清闲的一个人。不仅清闲,将作监的掌监还安排了四个杂役伺候陆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搞得陆羽很不适应,地球坤武两辈子都没享受过这等待遇,在陆羽的强烈反对下,杂役才减低了服务标准,但也还是微笑、周到、沟通、高效,陆羽心说你们四个可以去地球干物业公司了,绝对能撑起一个华夏一级资质物业服务企业。
陆羽吃过午饭就前往国师府,一路打听,站岗的军士都礼貌地为陆羽指路,若不是限于不敢离开岗位,都有人想一路带领陆羽去国师府了。国师看重的人,将来的成就地位能低到哪里?
来到国师府邸门前这条路上,陆羽就看见了转圈踱步的蔡阳,考虑到昨日进皇城时蔡阳的热情,陆羽也不善于拒笑脸于千里之外。因此远远的陆羽就打招呼:“蔡公子,真是幸会,不知蔡公子因何在此处踱步?”
蔡阳抬头一脸惊讶:“哎呀,真是芝麻落进针眼儿里——巧了!昨天才遇见陆公子,今天就又遇见了,咱们俩可真是有缘啊!我正在琢磨奏章的句子,其中一句话不知道该怎么写,写重了怕陛下震怒,写轻了又怕陛下不耐烦,真的是满肚子搜不出合适的句子来,正好陆公子你来了,待我把奏章大意写出来,听人家都说陆公子大才,怎么样,帮我修改修改?”
“蔡公子过誉在下了,我陆羽一介草民,文不识大字几个,武天生无法习练,碰巧做出了一种炉具,才让宫中魏总管招了来做事,又怎敢在蔡公子的大作上涂鸦呢?”陆羽心说这蔡阳挺厉害的,能够给皇帝上奏章,那该是不小的文官了。
“陆公子你可太谦虚了啊,过分的谦虚可就是虚伪了,谁不知道陆公子是国师大人邀请的人物,国师大人邀请的人物文武不通?这话说出去谁信啊?”蔡阳有意寻找话题,想尽量将陆羽拖住一会儿,却又担心国师府里面出入他人。
“昨日丁公子也未说明国师究竟为何找我,可是在下不通文武却是真的,在下并非谦虚,刚才说的都是肺腑之言,蔡公子莫要见怪。”昨日虽然猜测丁玉清是公主,但是她本人固然没有承认,他人也没有向陆羽证实,所以陆羽自然继续以“丁公子”相称。
“既是如此,我也不便挽留,国师相邀,陆公子还是按时到府方为礼数。”
陆羽见道路至此已到了尽头,两旁各有一门,一扇较新的门紧闭,另一扇较旧的门却开着一线,心想国师府多半是这扇开着的门。所以向蔡阳求证道:“蔡公子可知这两扇门哪一扇是国师府?”
蔡阳做惭愧状说道:“不瞒陆公子说,我也是刚来皇城时间不长,里面的道路也不熟悉,何况蔡某又不认识国师府中人物,所以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看这扇门开了一线,想是刚才还有人出入,而这里的府邸就只有国师府一座……”蔡阳没有继续说,该诱导的已经诱了,说太明白了万一这陆羽今后活蹦乱跳的回来,那自己可就跟他撕破了脸。蔡阳最不喜欢的就是跟活人撕破脸。
“那我就进这门中试试,蔡公子,我们改日再聚。”
陆羽走到那扇虚掩的门前拍了几下,见没有反应,就推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