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乱糟糟的一番程序,少不得要重新走一遭。只是除了原定疆喜气洋洋,旁人都是一副神色不安的样子,生怕他的婚礼再出什么幺蛾子此番的贺喜就白费了。就连尚夫人这样一个最和善不过的人儿,脸上的表情也是说喜难喜,十分纠结,握着帕子,时刻准备着来一个新的搅局的人。
而李崇恩将军则觉得自己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给原定疆这么个天下第一倒霉蛋做高堂,第一次结婚他巴巴等了好久,结果新娘子的面都没露据说被抬去别人家了,第二次结婚自己成了青天大老爷,婚堂成了衙院,新娘成了个杀人犯,这第三次……他捋了捋髭须,若是再有什么意外,纵然原定疆是个皮厚的,他可是没脸来第四次了。
一群人中反而是慕云汉最为坦然,甚至堪称为是喜气洋洋,他甚至还又送了一份厚礼来。原定疆虽然是个没心的,但是好歹是三婚了,着实没好意思收下,他心中也自有一番打算的,毕竟慕云汉与自己年纪相仿,若是他将来结婚,自己上哪里去准备比这更多的礼?舍了他这一身膘也不够的。现如今他可是有家室的人,少不得要过得精明些。
一场婚礼有惊无险地混了过去,众人反而有些不适应,李思危甚至对着尚春来耳语道:“这就结束了?是不是有点别的啥事咱们还不知道。”
尚春来笑道:“得了,你小子盼他点好吧。”
酒酣人醉,众人便商量着该如何闹洞房,谁知二道门里原大花抱着弦月刀早早就候在那里了,她龇着一口白森森的獠牙笑道:“闹洞房啊,好啊,先过我这关。”
尚春来被大家推出来,硬着头皮道:“大花,你这就不对了,闹闹洞房是传统嘛!咱们又不会太过火……”
原大花笑骂道:“放屁!少给老娘在这里装大头苍蝇!等你洞房的时候,我去给你助兴!”
李思危眼珠子转转,凑上来道:“花妹,打架咱们是打不过你,要不换个方法,咱们比喝酒。”
“李思危,你别跟我来这套,你们这么多人,我便是有酒量,这肚子也装不下!”
“不算他们,我跟你喝!”他笑嘻嘻地拍拍肚子,“我此前还喝了许久,算是让了你呢!”
原大花最是不堪别人激她,闻言立刻叫道:“霜儿湘儿,给我抱酒来!”
众人一时起起哄来,搬来了长条桌子,帮着两个小丫头把酒抬上了桌。
“喝!喝!喝!喝!”
一长溜海碗倒满了酒,原大花皱皱鼻子,活动活动筋骨,一脚踩上桌,“来啊!”
两人紧接着灌水一样,一碗碗下肚了去。
“好好好!”大家笑着喊起来。
喝到最后一碗,二人都有点勉强,但是原大花擦擦嘴,笑道:“小王八,还喝不喝?”
李思危眼镜都红了:“喝就喝!花老虎,怕你啊!”
两人斗着狠,又灌下去两坛酒之后,李思危的端着酒的手都软了,喝的酒倒有一半都浇给了衣服。原大花则是撑着刀勉强站着,端着碗说:“还喝不喝?”
李思危接连摆手:“我……我得去趟茅房……”
“哈哈哈哈!你们听见没,我这小孙子要吐了!”原大花笑得花枝乱颤。
“放屁!”李思危急了,“我得去尿一泡。”
“小王八,你不但酒量不好,这肾也不好,灌了没两泡马尿就要去放水,姑奶奶今儿饶你一命!”她颠三倒四地开始撵人,“滚!都他妈的给我滚,不然我这弦月刀可不饶人。”
尚春来急忙扶住她:“你没事吧!”
“小春子!”她醉醺醺地拍他的脸,“老娘好着呢!打你十个,不成问题。”说着倒先打了个酒嗝,给尚春来熏得睁不开眼。他急忙招呼两个小丫头:“快给你们姑娘掺回去!”随后又和大家打圆场道,“行了,闹也闹过瘾了,撤吧!”
大家看了一场好戏早就心满意足,闻言呼朋引伴地走了。
而这边原定疆心知有妹妹做拦路(母老)虎,那群人定然不敢放肆,故而安心地要去享受洞房花烛夜。
他推门进了自己的屋子,只见楚仪纤细的身形包裹着软软红红的绫罗,端端正正地坐在一床的枣、花生、桂圆、莲子之间,暖阳同秋韵一边一个站着,看他进来,均是低着脑袋偷笑。
“你看你俩,跟门神似的,出去吃点好吃的吧,我让俩小丫头给你们留了一个酱肘子。”原定疆笑嘻嘻的,要撵她们走。
暖阳笑道:“将军的心思咱们是明白的,只是咱们站了这么久,将军一个酱肘子就给打发了?是不是忒小气了些?”
原定疆会意,赶紧摸摸身上,掏出一块五两的银子来,丢给暖阳:“你俩,自己去剪了分。”
“这怎么行,”暖阳攥着银子,吃准原定疆今日心情好,继续发难,“或者有剪不匀的,重的那个又给谁?”
“麻烦!你们啊!”原定疆只得又摸出一块小的来,“只有这些了,再多没有了!”
暖阳接过来,笑道:“多谢将军,来,用这称挑了盖头,一辈子称心如意!”
原定疆挥着大掌,“你们都出去,我自己会!”
他关好门,捉着称,到底心里还有之前的阴影在,磨磨蹭蹭坐了过去,只敢用称撩起来了一个角往里面窥。楚仪“噗嗤”一笑,一把将盖头掀开了道:“是我没错,你别怕。”
原定疆立刻狡辩道:“谁谁谁怕了?我怕什么?你真会胡说,你看你,哪有新娘子自己撩盖头的,重来重来。”
楚仪只是笑而不语,任他又撩了一次。她今日化着新娘的妆,较之平日里饮露仙子的模样多了许多妩媚和艳色,原定疆目不转睛地盯着,便忍不住动手动脚起来,搂上去要一亲芳泽。
“你别……”楚仪抵住他的胸口,“还没梳洗。”
原定疆平日里对楚仪从来都是一万个尊重,就差给她供起来天天拜一拜,可是如今不一样了,这仙女娶回了家,总不能还叫他素着,所以如今他简直是个发了情的大狗,也不管楚仪说什么,蹬了靴子就要把她往床上推。他此刻满心满眼只有楚仪那红得樱桃似的嘴唇,抻着脖子死也要尝一尝。
“等一下……”楚仪皱起眉头来,“什么味道……”
“味道?哪里有味道?”
原定疆凑过来又要亲她,楚仪却一下子推开他的脸,皱着鼻子说:“好像什么东西腐烂了。”
“胡说,家里哪有什么东西腐烂了?”
“方才没有,你来了就有了。”楚仪皱着眉,四下闻闻,很快便锁定了原定疆的靴子和熊掌,瞪着他恍然道:“是你的臭脚!”
原定疆的厚脸皮又一次失去了其应有的作用,当即涨成了个猪肝色,他心虚地说:“臭……臭么?我都闻不到……”
“非常臭。”楚仪抿着嘴,郑重其事地说。
“唔……”原定疆抓抓下巴,“那……那我去洗洗……”
他拿了盆子,出门叫道:“霜儿!湘儿!”
两个小丫头正在嗑瓜子,闻言嘻嘻哈哈跑过来道:“将军,什么事儿。”
“诺!打点水,我要洗脚。”
“好嘞!”小丫头应声去了,不一会儿便打了一大壶热水来,原定疆献宝一样端到床边,让楚仪先洗。
楚仪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可是一想以后少不得这样日日相对,便脱了鞋袜,把那一双白玉一样的脚探进热水里。原定疆简直要看呆了眼儿去,热气直直轰进脑子里去。只觉得楚仪的小脚白软粉嫩,十个脚趾圆润漂亮,连那指甲,也光润如珍珠一般嵌在脚趾肉里,可爱又诱人。
楚仪见他眼神**得像个色狼,飞快洗好了便要缩回去。原定疆急忙笑嘻嘻捉住她的脚腕道:“天冷,我来给你擦。”说着当真为她擦了脚,他一时看得眼热,还凑上去飞快亲了一口。
“脏死了!”楚仪羞红了脸,缩去了里面,“你快洗吧!”
“再亲一口……”
楚仪一脚踩在原定疆的黑脸上,发了雌威:“你快洗。”
“真小气……不过一会儿……”原定疆“嘿嘿”坏笑着脱了袜子,把那熊掌一般带着黑毛的大脚丫子伸进盆里。
楚仪正在自责刚才太过失态,竟然蹬了原定疆一脚,紧接着就看到了她见过的最恐怖的一幕——原定疆把擦脚的布放进脚盆里涮了涮,拿出来擦了脸和脖子!
“啊——!你你你你——!”楚仪失控地尖叫了起来。
“……我又怎么啦?”原定疆纳闷地看着她,只觉得楚仪的表情不亚于看到了一只蟑螂。
“你怎么能用擦脚布擦脸呢?”还在里面涮!
“那不都是一样的?”
“那不一样!”楚仪结结巴巴道,“怎么一样?擦脚的只能……只能擦脚!”
“我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再说了,大周哪条律法规定擦脚的只能擦脚?”
“我规定的。”她瞪着眼。
楚仪确实长得美,声音也是柔柔的,旁人都觉得她该是个没脾气的温顺姑娘。可原定疆从认识她那天起,就没觉得她是个好相与的,尤其她敢跟楚家分家,这是一般姑娘能干得出来的事儿?只是纵然他自以为早就摸透了她的性子,还是没想到她还会耍凶,前几天还乖得猫一样说话都细声细气的,这一嫁进来真是立马转了性儿,都敢和他瞪眼了!
可是原定疆反而笑了起来,他就不喜欢楚仪那样跟个道姑似的成日冷着脸,她这样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生气的,简直太可爱,太生动,他喜欢这样真实的楚仪。
“你傻笑什么?你赶紧把脸重新洗了,不然,我可不叫你碰我。”她见他只顾着看着自己的傻乐,急忙重申了一遍。
“好好好,我的姑奶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他笑着伏低做小,又叫小丫头拿了新盆子新毛巾,给自己用皂通头通脸洗了一遍,“这样可以了吧?”
可是楚仪还是皱着眉头。
“别皱眉头啦,你还觉得哪里不好,我再洗。”他殷勤地凑过来搂着她,新婚之夜,哄着新娘子开心才是正理。
“我……”楚仪捂上肚子,“我肚子疼……”
大约是前车之鉴太多,原定疆第一反应便是又有什么人使了坏,给她下了毒:“怎么样,要不要紧,我这就去叫太医来!”
“别,”她急忙摁住他的胳膊,蚊子哼哼一般道,“我……我可能是……癸水来了……”
“啊?”这回轮到原定疆瞪眼了。
“你等下,我去看看。”她红着脸推开他进了屏风后面,霜儿和湘儿急忙跟着去伺候。很快,楚仪便出来了,脸色不大好:“确实是来了,比之前晚了五天……可能是之前冻到了,所以推后了。”
原定疆觉得,自己一定是这世上前后五百年最倒霉的新郎官!
他茫然了一阵,任凭楚仪洗漱了一番,换上了红纱睡衣,那薄透的布料穿在她衬得她像一个包着绡膜的多汁荔枝——可是只能看,不能吃!原定疆想到这不由气得想要撞墙,可是又怕楚仪多想,她这样三灾八难的,婚礼都办了三次,拖得来了癸水也不是她愿意的。
可是他……怎一个惨字了得啊!
楚仪这时怯怯地坐了过来,扯扯他的衣袖,问道:“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的姑奶奶……”原定疆苦笑,“叫小的伺候您睡了吧!”
新婚之夜,原定疆便在这样幸福的折磨中度过了。蜡烛灼灼地烧了一晚,他便一晚都抱着怀里这来之不易的小人儿,时不时醒过来偷看两眼,渐渐地又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幸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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