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无限好,随着春意越浓,树木越发的繁茂,经常可见鸟儿来来回回地飞舞着,夹杂着一声声悦耳的鸟鸣。
夏初汐窗前的海棠树也开出花来,先是浅浅白色的一朵小花,然后逐渐地开满了整棵树,粉白粉白的,饶是可爱。
花红树绿,鸟鸣啁啾,如此美妙的风光,应当是心情如朝阳一般清爽勃发,可窗前的夏初汐却是一脸的愁容。
距离那日她和容华争吵已是整整两日了,容华没有再来夜华宫。她百思不到,该寻个怎样的借口才能让她舔着脸却找他,让她一同春猎呢?
若是她早知道有这途径可以出宫,她当时定会隐忍怒气,不会让自己现在处于这种两难的境地。舔着脸去道歉吧,又觉得不甘,最重要的是拉不下脸。
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可她夏初汐如此心高气傲的人,怎能忍住这口气去向容华示弱?此路不通,只有另寻他路,可寻来寻去,都是死路。
她想过用激将法,比如说,她直接冲到紫宵殿内,壮士断腕般坚决地对容华说,“我要跟你们一起去春猎。”
他说,“不行……”然后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嘲讽,在此忽略过去。
她一拍桌子,嘲讽道,“皇上莫不是害怕初汐会逃跑,怎么,皇上如此不相信自己么?”
他愤恨地说,“去就去,朕倒要看看你怎么逃!”
然后她就宣告成功了,可是,这事初想觉得可行,可却经不起细细琢磨。容华的心思很难猜透,但却绝不是个会头脑发热,被人刺激了就意气用事的人。
所以,她这般说的话,他会笑着说,“公主既是要逃,朕又为何要故意为之,给自己找麻烦呢?”
接下来就只有她被气得捶地不起,吐血三升的画面了。这个计谋显然是不可行的,不但不可行,还容易暴露她的目的。即便出去了,要逃也不容易。
夏初汐想过,不行的话便来第二计——楚楚可怜计。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走到他的面前,眼泪和鼻涕抹到他身上,凄楚道,“我想出去,想跟你们去春猎,好么?”
他会嫌恶地看着她,道,“不准……”然后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嘲讽,在此继续忽略。
她楚楚可怜,眨巴着眼睛,“如果你不让我去,我就会睡不着,吃不好,身体就会日益消瘦,然后就会生病,生病了就要宣太医,要吃药……”此处省略N个字。
再不成,就撒泼打滚,一哭二闹三上吊,反正要整得他寝食难安,不得不败下阵来。
其实,若是仔细推敲,这第二个计谋还比不上第一个。容华这般铁石心肠的人,实行这个计谋的话,没准直接让他给咔嚓掉,到时,有冤无处伸啊。况且,若是以前的她,这些事她倒是做得出来,只是现在……有点难度了。
夏初汐拍拍脑袋,将头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给挥走,红唇不由得溢出一声哀叹。这两个计谋没实施,就已经被她扼杀了
其实,还有第三个计谋的,而且算起来,这第三个的成功几率最大,那就是去找萧芸菡帮忙。
萧芸菡是宫中最得宠的妃子,听琉玉说,每一年的春猎容华带的妃子都是她,而且,她看得出来,容华对待萧芸菡跟别的妃子不一样。若是去找她帮忙,便会事半功倍,可……
终归一句话,夏初汐拉不下这个脸。两人虽是以前便已相识,感情也着实不错,但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加上又是现在这般尴尬的场景,她着实无法开口去请求。
当然,有一部分是因为楚欣怡的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却不可无,她若想安好地活下去,就要离后宫的争斗远一些。
上次的中毒事件让她心存芥蒂,每一步都走得极为小心,就怕一个不小心,便会万劫不复,便宜了他人。
至今,夏初汐最看不懂的人便是楚欣怡。她能跟皇上最爱的女子同处于贵妃之首,可平日里又没看到过她谄媚逢迎,甚至可以说,她对容华是冷淡的,可若是如此,她又是怎么当上贵妃的呢?
夏初汐的脑海中迅速地闪过什么东西,她心下一惊,莫不是跟她姐姐,也就是已逝的太子妃楚芷怡有关联?
她连忙打住自己欲要继续往下想的思绪,再想下去,她就会陷在着后宫的阴谋诡计中,将自己处于危险的境地。
事实究竟是什么,跟她没有关系。她所要思考的,只是怎么离开这里,然后找到她的弟弟夏凌轩,将他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可是照她自己的分析,综上所述,条条道路都是死路,唯一不是死路的却有可能是以后的死路,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用到的好。
“唉!”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心情郁闷地用手托着下颚,无神地看着院里的海棠树,阳光透过茂密的树荫破碎地洒在地面上。
琉玉迈着细碎的步伐踏入她的房间,走进她的身旁,轻声道,“公主,楚贵妃来了,正在正厅侯着。”
夏初汐无奈一笑,当真是日不能思,夜不能念啊,这才刚想着她的事,她还就真的来了。不过说实话,她对楚欣怡没有丝毫敌意,反而有些欣赏,她是个不一般的女子。
她转过身来,抬头看到琉玉的脸色依旧很差。她怔了怔,忧心地看着她,“琉玉,身体不舒服要说出来,是不是那夜着了凉?”
她想想这几日琉玉确实很没精神,做事常常心不在焉,问话的时候也是慢了半拍,脸日见着也瘦削不少。她就担心这丫头不舒服也不会说,只是一个人强忍着。
“没事的,公主,琉玉无碍。”琉玉低着头,声音有些变调。
“还说没事,声音都变了。你去休息吧,正厅我自己去就好,想来楚贵妃也不会有什么要紧事的。”夏初汐说完,提着裙子便朝正厅走去。
安静的房间里只剩琉玉一人,她紧紧地拽着衣袖中的药包,颤抖着将它拿了出来,迷蒙的双眼在房间内巡视一圈,却良久没有动作。
阳光温柔地洒在她的脸上,她阖上双眸,颤抖的泪珠从眼角处滑落,滴在洁净的地面上。
正厅里,楚欣怡悠然自在地端坐在椅子上,品着杯中的茶水。门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她回头一看,便看到了一身浅白衣裳的夏初汐。
她无法否认,这个女子,即使没有了华丽的外表,可却似风雪中的红梅一般绚丽地绽放,她的存在便足以吸走所有人的目光。宣国扬名天下的绝世公主,确实是与众不同的。
唇角勾起一抹笑靥,美目盼兮,眼中一闪而逝闪亮的流光,转头若无其事地喝着茶。
夏初汐没有看到她的神情,只是恭敬地行了礼,便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笑问道,“贵妃娘娘今日来,可是有何要事?”
“本宫听闻,前几日皇上在夜华宫陪着公主用膳,是么?”楚欣怡看着她,唇角的笑意早已隐去,脸上又是冰冷的感觉,只是眸中蕴含着浓厚的兴致。
夏初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想看出她究竟是何目的。无奈越看自己倒是越难受,反观她是一副悠闲的模样,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初汐想,娘娘不会在意这些的。”她看着她,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集许久。
楚欣怡先移开了目光,将茶杯放回桌上,淡淡道,“本宫确实不在意,只是随便问问。”
夏初汐扶着椅子的手险些滑落,她稳住自己的身体,抑制住自己恼怒的心情,额头处仿佛可见她隐忍的青筋。
“那不知娘娘来夜华宫究竟所为何事?”她笑着,如沐春风般的笑靥显得有点僵硬。
楚欣怡站起身,缓缓地走到她的身旁。她低下头,俯在夏初汐的耳旁,声音清脆地说道,“本宫可以帮你,你不是想要一同去春猎么?”
她的话让夏初汐怔住了,诧异地抬眸看向她。心里猜测着她是如何得知的,警惕地问道,“为什么要帮我?”
天上不会平白无故地掉下馅饼,馅饼掉下来之前肯定有一阵狂风暴雨来袭。自然,夏初汐不会相信楚欣怡的好心,因她们之间谈不上任何交情。
楚欣怡眸中掠过一抹欣赏,她重新坐回了椅子上,笑道,“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只是希望有些时候,你能帮本宫拖住皇上罢了。”
“只是这样?”她的条件太过简单,让夏初汐觉得心里充满疑惑,方才她的想法或许是对的。
“自然,你可答应?”楚欣怡凝眸看她,不慌不忙道。
夏初汐在心里衡量了一下,觉得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她猜想,楚欣怡既然知道她想去春猎,自然会知道她在谋划逃跑的事,那么她提的要求,想来不久过后便会让她兑现。至于她究竟让她拖住容华所为何事,便不是她应该关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