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雷阵阵,乌黑的天空响雷滚滚,极为可怖。大街上的百姓们都急忙地收起了各自的东西,匆匆忙忙地赶回家去。
一间典雅看似高档的茶楼里却坐满了人,个个品茶沉思,却原来是台上的说书人正在讲一个故事,讲的正是一年前齐国皇帝迎娶“鬼后”的事情。
四年前的宣国灭国之事可谓是人尽皆知,因为此事,宣国公主名声尽毁,沦为人人口中不知羞耻的女人。但一年前的春猎,却让百姓看到不一样的一面。
说书人说得跌宕起伏,慷慨激昂,底下听着的众人也屏神凝息,听得津津有味。
靠着窗口的角落里,坐着一个清秀女子,头上带着的斗笠掩去了她的面容。她抿了口眼前的茶,听着说书人的故事。
“话说,一年前的春猎事件,鲜少有人知道真相。都只知道祁国皇帝回宫不久,大病一场,原本伴驾前去的宣国公主却失去了踪影,这件事成为了皇宫中的秘闻,无人敢去窥探真相。”
说至此处,说书人一拍戒尺,故弄玄虚。待到众人已是心焦之时,方捋着花白的胡须,拍了下戒尺,继续说道。
“话说,此次的春猎十分凶险,皇上遭遇宣国余孽前来刺杀,人数众多。刺客更派了一名美貌女子引诱皇上,准备趁其不备取其性命,为宣国雪耻。当时,年轻的官宦子弟都出去行猎,皇上的身边仅有少数的侍卫和老臣,情况危险万分。”
众人听到此处,心跟着说书人猛然提高的声调而高高地悬起。说书之人瞅准气氛,又缓缓地开口,双拳一抱,高高举起。
“好在吉人自有天相,皇上更是真龙天子,自由皇天的庇护。那貌美女子的身份被皇上识破,更是被皇上打成重伤,皇上平安无恙。”
听书人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又喝起了茶,等待说书人继续往下说去。说书人这次倒也不卖关子了,捋着胡须笑笑道,“诸位可曾听过,宣国公主智斗刺客的事件?”
话题一出,不少的人都迫不及待地纷纷响应,有的表示听过,有的却是迷迷蒙蒙,一脸迷糊。只有窗边的女子依旧淡然地喝着茶,仿佛未曾听见。
“既然如此,老朽再说一次。此次的刺客分成了两批,一批围攻皇上,一批却是冲着宣国公主而来。众人皆知,宣国公主背叛宣国,致使宣国覆灭,也因此成为宣国的千古罪人,人人得而诛之。”
“当时的宣国公主被逼至悬崖边上,原本可以逃脱,但她却将刺客引进了种满大蝎子草的草丛之中。大蝎子草具有毒性,若不小心碰触到,会浑身烧痛,肿胀,瘙痒难耐。宣国公主便是巧用这一原理,将刺客制服。”
众人不由拍手称好,为她感叹,这一刻,似乎没人再想起她曾是被众人所不齿的叛国公主。
“那既是如此,为何宣国公主还会掉落悬崖呢?”一男子不解地问道,其他人听了,也不由纷纷出声询问。
说书人哀叹一声,怅然一叹道,“诸位莫急莫急,且听老朽道来。自古红颜薄命,宣国公主曾有天仙般的美貌,被三国传颂不绝,但是天妒红颜啊。”
“当时,皇上赶来相救,危急之时,是宣国公主以血肉之躯挡在了皇上的面前,那把长剑就这样插在了她的心口之上,鲜血染红了剑端,也因这剑,宣国公主失足掉落悬崖,香消玉殒了。”
他们不知,其实,夏初汐是自己跳下悬崖的。生前,她得不到她想要的自由,临死,她也希望可以挣脱束缚。
众人唏嘘不已,各自陷入沉思。良久,有人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如此痴情的女子,真是可惜了。”
话一落,便有人反驳道,“非也,宣国公主叛国既是事实,即便痴情,也不该出卖自己的国家,实属不忠,也算是死得其所。”
方才那人摇摇头,起身叹道,“当初谁是谁非,我们们无从知晓,但观皇上立宣国公主为后,便可知两方都是有情的。”
听着的众人不由得点点头,当初祁国皇帝抱着宣国公主的牌位大张旗鼓地举行婚礼之时,当真是轰动了所有国家,他们这些亲眼目睹的人更是震惊于这样的深情,以至于此事流传而出,为天下人所知晓。
“然也,皇上如此做,或许只是为报宣国公主的恩德,否则为何这些年后宫之中仍是不断地纳进新的妃子?”那人手摇折扇,不慌不忙。
这样说来倒是顺理成章,他们均知,近年来,后宫不断有女子进宫,被封为各个等级。皇帝自古都是有后宫三千,但对于一直清心寡欲的帝皇变成如今的模样,他们还是颇感惊讶的。
说书的老人捋着胡须笑着摇了摇头,轻咳一声,引来众人的注意,方道,“莫论帝皇事,以免惹祸上身。诸位,今日的故事讲解至此,明日请早。”
窗边的女子悠然起身,以斗笠遮脸,离开了喧闹的茶楼。她的身影在雨中隐隐约约,看不真切,但却直奔皇宫的方向,瞬间消失在雨幕中。
羲和宫内熏香袅袅,纱幔翻飞。一娇柔美人倚在贵妃榻上,玲珑有致的身躯若隐若现,目光柔柔,别有一番风情。
戴着斗笠的女子停在了羲和宫外,褪去了身上的斗笠和披风,方轻巧地踏入屋内,朝那娇柔美人行礼道,“娘娘。”
榻上之人便是宠极一时的萧芸菡,而方才在茶楼里戴着斗笠的女子赫然便是她的贴身侍女,墨玉。
见是墨玉回来,萧芸菡遣退了室内的其他侍女,只留下墨玉一人。窗外的雨还没有停,浇灌着满园的春色。
萧芸菡轻敲杯沿,眸色深沉,淡淡地问道,“如何?”她的睫毛狭长,遮住了她眼中的眸光。
“娘娘……”墨玉俯身到她的耳旁,将方才在茶楼里所听到的事情如实告诉了萧芸菡,而后立在一旁,等待萧芸菡的指令。
“墨玉,你觉得这事有几分可信?”她眸色淡淡,看不出情绪。轻抿了一口茶,又放回了桌上。
“娘娘,说书之人说的不可尽信,但也有一半可信。若是皇上是为报恩迎娶的宣国公主,娘娘就无需担心了。”墨兰敛眸说道。
有些事情虽发生在宫内,当知其详尽者多为宫外之人,这也是萧芸菡让墨玉出宫打探消息的原因。她忍了一年,已不想再忍了。
萧芸菡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方柔柔地支起身子,手轻抚发丝,裙摆长长地摇曳于地,婀娜多姿。墨玉不敢怠慢,上前扶住了她的手。
她端坐在梳妆镜前,细细的看着镜中自己的。素手迢迢,美兮柔兮,可这样一张美貌的容颜,竟然也会失宠。
“墨玉,你可知皇上多久没在本宫的羲和宫里过夜了?”萧芸菡轻拢起散落的发丝,悠悠问道。
墨玉面有难色,不知如何作答。萧芸菡似也不是真的要她回答,片刻之后又说道,“从那次春猎至今,一年了,整整一年了。”
她面容哀怨,美眸尧尧,满腹的不甘与哀怨。她不知道春猎那日发生何事,容华回宫之后大病一场,病好之后,虽然偶尔会来看她,但只是一人坐着发呆,也未曾在羲和宫过夜。
而她一直追寻的那个后位,如今却被夏初汐的灵位霸占着。她积压着满怀的怒气,却莫名地顿生悲凉。
“墨玉,你看不出来,那些新进妃子的容颜似曾相识么?”她猛然又开了话头,声音轻轻悠悠,却让人感到阴寒。
她的话提醒了墨玉,墨玉细细揣摩了众人的长相,猛然受惊,道,“娘娘,你是说……”她不敢开口,这样的话说出来是没有好下场的。
“没错,她们的容颜,或多或少都像极了夏初汐。”萧芸菡声线骤然阴冷,恨意滋生。即便夏初汐已死,她却仍要活在她的阴影了,她的不甘,何人知晓?
墨玉心下一惊,看着萧芸菡阴沉的脸色,急忙说道,“可娘娘,就算如此,皇上也未曾宠幸过那些女子,她们如何比得上娘娘。”
萧芸菡笑意愈冷,却有些悲戚之色,她道,“那些人不过是替身,皇上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如此的自欺欺人,墨玉,你说,皇上该是有多爱宣国的公主?”
她唇瓣的笑意渐渐抿成一丝薄线,眼底氤氲着化不开的仇恨,她没想过爱上他,当初的一切不过是个局,是她为复仇所设的局。
情这种东西,一旦拥有了,陡然失去,就像从你身上割下一块肉来,不见鲜血,却痛彻心扉。
“娘娘……”墨玉低唤一声,却不知如何开口,不由垂下头不语。
萧芸菡脸色沉凝,扬唇轻笑,手抚过自己的脸,笑道,“如今后宫妃子众多,却长久不见何人怀有子嗣。你说,如果本宫首先怀有祁国的子嗣,那皇后之位,还不是本宫的囊中之物?”
她的手抚上平坦的肚子,眸中精光乍现,殷红的唇瓣红得似血,妖娆妩媚,如鬼魅一般。
“娘娘,你是想……”墨玉挑眉,不敢妄自揣摩,只好低声询问道。2k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