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鲜菜平安农家乐唠叨寄语惦乡邻
没有夜晚的疲劳,还有对冉腊娥承诺的心事,韩翔宇早就醒了。然而,却见身边的娇妻没有动静。为了不打搅她,也不急着起床,醒着睡在床上。昨夜的耳边风吹得没有效果,母亲赐的秘方不灵验,今天一定得劝说她,让冉奶奶回张冉一趟。万一不行就来点强硬的。即使今天去不了,也让她有个承诺。只要转嫁了承诺,心里就什么也别说了。房外先是有了振超的嚷嚷声,随后有了冉腊娥的张罗声,再后来有了电视机歌唱声和振超的电动车声。韩翔宇再也按奈不住了,伸臂拥住她。她软绵绵的睡不醒的一般,粘在他温暖宽阔的胸怀里。彼此都默不作声,天也大亮,唯恐戏闹声传出去。一阵亲吻过后,张友琼还是闭着眼睛撒娇地说:“来啦!只几天你又要走了。一年半载说不定几时能回,欠死我了。”韩翔宇说:“我还有几天啦,从今天起,通宵玩个够,让你服了才罢休。”张友琼仍撒娇地说:“不么。夜夜不睡,你还要长途坐车,身体怎么经得住。”韩翔宇说:“长途的卧铺车,正好可以睡觉,补偿身体的。”她还在吻他的胸。他接着劝导说:“说真的,你作女儿的是一片好心,好心未必能办好事,冉奶奶整日憋闷着,要憋出个毛病怎么办。算给我个人情,让冉奶奶回张冉一趟。今天不去也行,你只说个日子,答应一声。”张友琼睁开眼笑了,说:“我知道你是做老好人了,不好向姆妈交帐的。”韩翔宇说:“本来是你姆妈,我这也是瞎操心的。”张友琼说:“我姆妈不是你姆妈,女婿都半个子呢,看你个没良心的!”韩翔宇在用心地抚摸她娇嫩的肌肤。她接着说:“我答应你。不过,还是不能让姆妈去张冉。她去了还要找人家讨鸡蛋啦,还要……要么……”韩翔宇接过话说:“要么我们去,代个劳。”然而,他俩同时说:“可以啊!”他俩心心相印着,不管去什么地方走亲访友,都得相随相伴相依附着才是,所以说出了同样的心声。然后,都嘻嘻哈哈地笑了。他预感到这笑声放纵地大了点,一定传出去了。他俩示意地住了声,又示意地穿衣起床,开门出去。
被窝外的冷气格外刺人,房外更是寒寒的。张友琼身着羊绒大衣都觉得打颤,便说:“翔宇,别装葱了,快把丫丫羽绒穿上。”在她说着这话的时候,搜寻着正在抹桌椅的冉腊娥。她没有在意他们,她接着说:“冉奶奶,今天我和翔宇去趟张冉,振超在家您照护。”好久,冉腊娥才回过神来说:“嘿。就你俩去。”韩翔宇见冉腊娥仍高兴不起来,就接着说:“冉奶奶,我们去是代您去的,今天天气不好,免得您拖累一趟,等以后阳春三四月间,春暖花开的时您再去。”他又说:“您有什么话要捎去,问老乡亲的?”冉腊娥接受他的话,爽快地说:“碰到乡亲们就问个好。你们就到隔壁素芳家落脚,昨天说的那一笼鸡子的事就别提了。”韩翔宇满口答应着:“好,好!”果然,冉腊娥的脸上荡去了几条波纹。心情支配着行动,她主动喊:“友琼,你们过年吃什么早餐,我来弄。”张友琼率直地说:“不在家里过早,麻烦死了。翔宇,我们在街了随便吃点什么,不吃也行,也不觉得饿。”韩翔宇正用毛巾擦脸,边说:“好,我们早点去,早点回。”振超丢下电动车,也吵嚷着要去,张友琼板起脸要打他,冉腊娥忙出来调和说:“乖超超,乡下冷寂寂的,又没什么好玩的,还有狗子咬。和奶奶在家,奶奶讲好听的故事。“振超再瞧瞧韩翔宇,张友琼的脸像,都是横眉冷对,青面獠牙的。只能呆在家里听冉腊娥讲故事了。便说:“冉奶奶,不要听大灰狼,要听超人的故事。”张友琼含笑地说:“就你是超超,想当超人的。”冉腊娥说:“超人好,超人的学习成绩好。”振超说:“不是学习成绩好,是力气大,比天还大,还能飞上天的。”韩翔宇听着就觉得好笑,险些扑哧地笑出了声,还想说什么,张友琼忙说:“象个婆婆妈妈的,还磨蹭什么呀,快走!”冉腊娥突然想起什么,又说:“你们不给柳奶奶说声,去张冉的。”张友琼皱眉说:“知道了!”又对韩翔宇吼:“快走,啊!”
大年初二的大街上冻飕飕的,尽管天气很冷,然而装束得整洁一新的大人小孩们比昨日多了起来。街市的门店大都还关着,可酒类、饮品、水果等礼品摊位摆到了街边,还有卖唏泡的。城管队的也是人,也过年去了,没人管这门前三包的。人们仨仨俩俩的,一家子的,悠闲地漫步,还有提着各种礼品或包裹的。也许是通过过年的礼尚往来,来体现和增加亲情和友谊,来体现晚辈对长辈、或下属对上司的恭敬之意。不能亲友间长久不往来的,那就无以优亲厚属之分了。张友琼在街边用手机给柳莹打了电话,告诉他们去张冉了。柳莹激动地说:“也好。也应该,去你爸爸、爷爷坟上拜拜。”张友琼答应着关了机,就去摊点上买礼品,人家都在买,她不能不买,真要买的时候,又不知该买什么,买了礼品去送给谁。想来想去,还是买了两份,打算一份是老邻居的,去了好落脚;一份是冉腊娥的娘家隔几代的侄辈冉晓春的。冉腊娥的娘给她生过弟妹,都被夭折了,60年饿肚子时得黄肿病没了最后一个小弟,便再没能生育了。因而,村上人都怜悯她命苦。张友琼只知道和冉晓春家有来往,为她家的张瑞全来县里找过张道然的。反正张冉村的人大都是张姓冉姓,是哪家哪代的亲或属,也说不上了。老人们也没给他们说过牵藤挂芜的此类事。不是为了了韩翔宇的心事,了冉腊娥的心愿,还真不知道去张冉干什么呢。是拜年,给谁拜年呢?实实在在的就是去爸爸和爷爷的坟上祭拜,要说祭拜归真是在清明时节。城里呆长了,去乡下走走也是个新鲜事。只有亲鲜事对人才有情趣。还有那家买了老房子的,他占了便宜,还想给他拜年不成!张友琼按自己的处世伦理推想着,他们便招了个的士,没有讨价还价。司机说50块,他们应允地上了车。一路的水泥外加沥青铺面的平整路面,偶儿碰上个锣鼓拦车拜年的,司机似乎也慷慨施舍5块10块的,嘴里却嘀咕说:“什么拜年,完全是乞讨,说得不好听一点是强行恶要,拦路打劫!”现如今也会有人生出这等生财之道来。张友琼和韩翔宇对视了下,也不搭讪,免得惹祸上身,追加车费的。
这两年,大县境内的公路不仅平了坑坑洼洼的颠簸,连公路旁的树木也粗壮多了,楼房也竖起了不少,连好端端的良田里就突突地竖了一栋房。看着这些,韩翔宇就有了一种全新的感觉,也证实和增强了曾国超在深圳给他讲述的实感。他一下跳跃到了深圳彩芸公司的那一幕幕烦心的事,真正感悟到了回乡的轻松愉快。真想去摆脱那种竞争世界里的快节奏生活。要是张冉老家还有屋还有人,那该多好,还可以在她的老乡更轻闲一天。想着这些的时候,便问:“我们去了停哪里呢?”张友琼不假思索地说:“停晓春姐家吧。”韩翔宇若有所思地说:“还是停在老家门口,没人迎接我们,我们看一下就回。不必打搅别人。”他想到了什么,又说:“还有隔壁家,冉奶奶让你一定问问的。”张友琼说:“她呀,鸡子都给人家了,总挂在嘴上,狠不得要回来的,典型的农民意识。”他俩聊着,的士就不知不觉地到达了笆头乡。笆头的小街上沉浸在春节的悠闲中,市面冷落清淡。司机按照他们的指点左拐开进乡村砖渣路,高低不平的大小砖渣挺得车轮一蹦一蹦的。他又嘀咕埋怨了:“把车架子都要颠散了。”这话也许是说给管养路的人听的,也许是说给乘车人听的。韩翔宇他俩只顾说着自己的话。张友琼大声地说:“我们到了老家,还有没有人认识我们啰,要他们问我们干吗来了,怎么说呀?”韩翔宇果断地说:“就说是给爸爸他们上坟来的。”张友琼笑说:“今天才初二,人家听了不高兴,会咒人的。那就说代冉奶奶来看望老家的乡亲们的。”司机没好气地凶了一句:“到了没有!”他俩缓缓地向车外张望、辨认。张友琼说:“前面的一岭人家就到了。司机沉着脸说:“你们又没有说还要跑到这乡角角的。不然,你们就是堆着银子,我也不会来的。”韩翔宇客气地说:“那把师付吃亏了。”他的话正中了司机设局的笼子。他溪诮地说:“就这样白吃亏了不成!”张友琼忙喊:“到了!”司机来了个突然刹车,让他们碰了车顶。张友琼忿然地说:“你这车怎么开的!”司机强词夺理地说:“你怎么不早叫呢,险些让车刹息火了。”当张友琼瞪着眼给他50块钱时,司机坚毅地说:“不加点怎么行,跑这么烂的路,连修车费都不够。”张友琼毫不软弱地说:“你说什么,都讲好了的。”他俩说着就要争吵起来,韩翔宇忙劝说:“算了。师傅能不能等我们一会,我们就回县里的,你看多少钱?”司机横着眉,沉默了好一会,才迸出句话来:“算我倒霉,120元算了。”张友琼惊乎地说:“怎么这么黑呀!”韩翔宇和缓地说:“师傅能不能优惠点。”司机逞狠地说:“我又不是做小菜生意的。我可走了,就是等,我也只能等半个小时。”韩翔宇见张友琼还要争辩,不想逗来乡邻们的笑话,便说:“算了。120就120。”司机的目的达到了,就主动反手给他们推开车门,让他俩下车去,并约在路边等他俩。
还是那几个零散的房子,和那些掺差不振的树木,路边有三两个孩子在玩耍,有一个婆子穿路而过,进了一个家门,也不用眼睛瞟他们一下。倒是几个孩子下意识地朝他们望了下,也没有认出他俩,他俩自然也不认识他们。他俩提着礼品,经羊肠小路过了沟港,顺港边农舍门前的村道向里走进了村。这是一排的村民住房,有的家门掩着,也有的屋里传出“呼呼”的麻将声,也还有传出电视机声的。似乎还有几栋楼房是新近做的。老远就见她家买掉的那个两间的平房的门由铁将军把守着,似乎没有一点生息。张友琼自作聪明地认为,真不巧,他们是不是知道他俩来的而躲避了呢。然而,邻居尤素芬的家门敞开着,门边贴了大红的对联,不过是书本上的约定俗成的对子,都是些恭喜祝福的让历史淘冶出来的辞。他俩迎门而去,堂屋里正有一桌麻将打得火热。有人向内屋喊:“小姨,来客了。”张友琼笑着说:“新年好!”系着个花围兜的尤素芬持着双手出来迎接,一眼便认出了张友琼,忙堆满笑说:“哎咦,友琼啦,真是稀客啰!”她又朝牌桌上的丈夫张光禄说:“光禄,这是道然哥的友琼。你看真是稀客。”她又热忱地对他俩说:“你们坐!”忙挪着柳条宛椅,张光禄扫了他俩一眼,嘴里喊:“和了!”等收了他们的钱,他便起身,过来给韩翔宇递烟。刚才喊话的年轻女子说:“姨爹,我来给你挑土。”张友琼介绍说:“这是我们家那位。”尤素芬笑哈哈地说:“哦,知道。”又对丈夫说:“光禄,你陪友琼他们,我锅里还忙着,不陪你们坐。”张友琼说:“您去忙!”她知道,他们虽然只大她几岁,小时候姆妈就让她喊他“老爹”的。因为他的辈份高,怎么高,高多少,她不具体清楚。她现在不好意识喊他老爹了,干脆不称谓,就说:“您去玩,我们坐会。”张光禄对韩翔宇说:“你去玩玩。”韩翔宇委婉地说:“您去玩,我不会。”张光禄说:“嗨,现在的人,有谁不打麻将。那不打麻将的,才真是鸡子屙尿——稀奇了。”他的话说得麻将桌上的人都滋滋地笑了,他又接着解释说:“我是说呀,象你们城里人,当干部的都兴玩麻将的。”张友琼说:“他不是当干部的,是下海几年去了深圳,今年才回家过个年的。所以,我们特来老家看望您们的。”张光禄凝视着说:“是说啰,上次老伯子登仙没见他来的。到深圳当大老板了,我们枯老百姓正愁没出路,明儿跟了我们的姑爷去深圳闯闯,要么就给你打工去。”韩翔宇含笑地说:“我也是个打工的,我们都去打工吧。”张光禄也笑了,说:“你看,我才说个影子,我们姑爷就怕沾上了。”张友琼忙解释说:“他不是这意思,要有光沾就好了。”她又问:“您知道啵,隔壁的华哥去哪了?”张光禄说:“不知道。他不在你老屋里住,那要去他家看看。”
光坐着说话显得有些呆板,韩翔宇俩想去看看他总共才来过两次的她的老家,想看看张冉过年的风光。他清楚地记得,一次是陪张友琼回家,那还是谈朋友;一次是送张道然岳丈的骨灰入葬。张冉是张友琼的出生地,是爱情把他俩融为一体了。因而,他对张冉同样是那般的留恋往返;对这栋旧平房同样是那般的留恋往返。他起身出屋向老房子走出。他们也随着出来,跟随着。坍塌不齐的屋檐下有些鸡子蹬在那儿,那只肥硕雄壮的大公鸡在墙边的泥窝里使劲地踹着,兴致扑扑地发着“咯咯”声。这是大公鸡在亲热逗引母鸡的才能施展,有母鸡在它身边领情,有母鸡不领情地在用尖嘴嚼理着自己的羽毛,展示自己的美丽。地下满是鸡屎,连进门口也是的,门墙上还有蜘蛛网,还有那在飘零着的遮窗胶布,进屋处檐上的瓦都有掉落到人头的危险。断墙缺壁的,没有红对联,没有生机,根本不象有人居的房子。难怪说屋要人衬的。村上这样的房子就空了好几处,有的是外出打工没有回来了,有的搬迁他处,废弃着的。看着留有童年憧憬的房子,张友琼有些忄妻惘地说:“这房子怎么都让他弄成这样了。”张光禄不以为然地说:“他就这样丢着,不管么!俗话说人要饭撑,屋要人撑。没人住怎么不象这样。”韩翔宇诘问:“他们不在这里住,买了做什么。”张光禄说:“他3000块钱捡了个便宜,还不指望转手买给别人,再捞几个的。”韩翔宇怎么听张友琼说是4200元,现在变成了3000块。他用炙热的目光向她质询了下。张友琼又说:“反正,房子都改姓了,随他怎么弄。”大路那边司机在拧着喇叭。她趁机接着说:“我们快去茅草湾,爸爸坟上看看。”又接着问:“哎哟,村里有没能纸钱香蜡买的,我们忘记带了。”张光禄吱唔地说:“小买店不知有没有,在东头。”他接着说:“去,让你老奶奶去办去。”又说:“友琼,你不能总是您,您的,论辈份,我还是你爹的祖宗辈呢。你看维志光凤,道德瑞祥。我是光字辈,你爷爷才是凤字辈。你得喊我老爷爷的。”张友琼和韩翔宇对了下眼神,笑着说:“那是男的讲辈,女子没辈份嘛。再说不是还有少年叔侄当弟兄吗。”她说着又吃吃地笑了。张光禄认真地说:“要是我小你的,那就少年叔侄当弟兄,我都大你上10岁了。”张友琼又说:“我小时候,就知道你只大我几岁,姆妈让我叫你老爹。”张光禄自豪地说:“我不仅年长,又还份尊。”韩翔宇说:“您说得是,又年长又份尊,该喊您老爷爷的。”
张光禄进屋去了。韩翔宇认真地说:“到了老家是要讲些礼节的。在过去做再大的官,回家乡了,辈低也还得下轿拜长辈的。”不一会,尤素芬就提了小包香千、纸钱来。张友琼笑着说:“老奶奶,把您吃亏了。这是老爹要我喊的老奶奶。我怕把您叫老了,心里不高兴。”尤素芬大度地说:“我们乡下人,有什么老不老的。不兴城里的面摩,还减肥。喊就喊啵,该老的时候自然老,你留也不留不住的。”韩翔宇说:“是的。老奶奶说得对。把青春留住那是歌里唱的,一种可望不可及的美好祝愿,是不现实的心理安慰。”尤素芬懒得听他们那么多深动见解,听了只知其原,不知其所以缘。便说:“你们快去快回,马上要吃中饭了。”张友琼爽目地说:“老奶奶,中饭您不管了。”双方再不强求。他俩走屋边的田间小路,去茅草湾,那里是村上老人的归宿。越接近茅草湾,天地越显得空旷荒凉起来,连寒风都吹得发出了呼啸的声响,还带刺的,风里还夹杂着细雨。他们迎风前行,头发都飞扬起来,吹得他们的呼吸都不畅通而哽阻了,受阻哽咽着。张友琼记得安葬爷爷时,路边还是绿菌菌的,田园还一片放眼绿菌菌的。眼下田地里没有水,只有点缀待发的油菜。走过水田,就是一片的白田,白田里的油菜绿油而硕壮,肥壮的绿叶都泛光地要流油了。白田里的油菜是移栽的,而水田里是赶季节撒播的,还是抢了一季作物。撒播省事,但收获时就见分晓了,有一分辛劳,就有一分收获,十分辛劳应该有十一份的收获才得情理。走过冬眠的田地就是荒凉的坟地了,杂草枯萎而丛生,仿佛原始不曾人烟的。挨近路又有一座新坟,尽管都兴火化了,骨灰也还得葬入冥地。他们从坟堆间走进去,找到生满杂草的张凤国的新坟和挨着的一座塔了新土的张道然的旧坟,坟前竖有水泥墓碑,也有没竖碑的坟堆,也有在低矮的坟地上竖着层层楼塔似的墓碑。走进这种荒冢寂丧的地方,要不是有韩翔宇陪着壮胆,张友琼一定会恐惧得晕厥过去的。她小心地拿出香千纸钱,似乎怕扰醒坟墓里的死人了,突然伸出手来抓住她似的,因为她孩时听说过这类故事。韩翔宇搜出打火机点燃,火光和烟雾升腾起来。张友琼小时听大人们讲过,鬼是惧怕火光的,就象狼样。她这样想着,心境也坦然了许多。他们向着墓碑作了揖,欲要离去。韩翔宇感慨地说:“唉,几时也给爸爸和张老爷修个楼房塔住着。”张友琼伤感地说:“这得看你几时有空时间来尽孝哪。如若县里能在荆岳大桥通车后能给爸爸留个一席之地,修个亭子就好了。除非你当了省委书记吧。痴心妄想啰!”
他俩缓缓地离开坟地,一路上再也不回头瞻望。韩翔宇感悟地说:“还忘记一件事了,没有放鞭。”张友琼说:“不放鞭好!”韩翔宇说:“你还和司机较真,要他真走了,我们上哪儿去找车,还得走到笆头去搭车。”张友琼固执地说:“今天要不是你,我准和他较个明白的。”这时,韩翔宇的手机响起,一接通是师范的老师,他过去湖北大学的同学屠方打来的。对方不客气地说:“你回来了,也不报告,就怕找你麻烦似的。”韩翔宇爽声说:“哪里话。我现在在乡下。”对方说:“闹市呆腻了,到乡下透透新鲜空气啊。今天不说了,明天我接几个同学聚一聚的。”韩翔宇说:“明天再说吧!”对方说:“什么话!大老板了,穷教书的巴结不上是吧。你回来了,算我给你接风洗尘。”他答应好着,便关了机。然后对张友琼说:“哼,他怎么知道我回来了啊。”张友琼问了是哪个,走着走着他们就来到了村子里。韩翔宇被一栋平房的小红门联吸引着,便停住,欣赏地念道:“瓜果蔬菜色色鲜,鸡鸭鱼肉样样有,农家新春。”又连连称赞说:“好对联,雅俗共赏,逼真写照。”尤素芬正在门前眺望,忙喊:“来,正等着你们。”然而,那边的司机在拼命的按喇叭。张友琼忙说:“我们不能在这儿吃饭,司机等了老半天了,要发脾气不过了的。”近了,尤素芬硬要拉着他们,拉了这个拉那个,并责怪地说:“这怎么行,来了空坐会,口都没有打湿。”他们推辞说:“有时间,再来的。”她见强留不住他们,就说:“嗳,看你们还买一些东西来。回去问冉奶奶好,让她暖和时来玩玩。翠翠要高考的,再接她来玩玩。”他们争脱,小跑步上车去,一溜烟地走了。在车上,韩翔宇说:“你不是买了两份礼物,还去一家的么,怎么全忘了。”张友琼说:“没有忘。刚才你没看见,晓春姐来过这里,我们的屋是他家的一个兄弟买的。也许她来看屋的,见了我们就退去,回避了。过去瑞全的忙爸爸没帮上,一定还在疾恨我们的。”韩翔宇不想当着外人扯些人情事,便闭目养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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