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连心之肉无觅处有份活儿,管它累活脏活的,也算是有了个落脚,几天没有洗澡,身上都有汗臭,可以痛痛快快冲个够。
艾雯偷着闲儿去市纪委打听龚道然的下落,她没有一丝的畏惧,自称是龚道然妻子的妹子,俗称姨妹子。
纪委的人告知,人家有事自会通知家属的,不需你找来。她谎称是有人通知了他们,她才特地来的。
她问的这个人也不知道真实情况,让她等会。她就坐下来,摸摸桌椅,没人注意;她又去摸桌上的文件材料,仿佛自己是这里的工作人员,还真有点她过去所追求的至尚的感觉;甚至有人来向她恭谦的咨询事情,要举报告谁的状啦。
她还一本正经的让来人去问那边的人。让她等着的人去向办理龚道然案的有关人员了解,原来根本没谁通知他家属来人,龚的案子已经转到市检察院去了,他本人也被关押到看守所去。
他们猜想也许是检察院方面通知的,那应该有司法文书之类的书面通知。
那人来了,说没有谁通知你们来纪委。艾雯还想解释,恳求见见龚道然。
那人要她把书面通知拿出来看看。艾雯应变快,是世事磨砺出来的,说没带来,一张纸有么用呀。
那人说,地你人去市检察院问看。她还要问这问那,那人概不知道。她道谢离去,内心感慨,比大县看守她的那几个人和气多了,大县连那两个女人都不和气,没有一点女人善良的本性。
难道当上干部都得那样整天死板着脸的,幸亏自己没有去当干部。否则,连个女人味都没有了,还有哪个男人喜欢你呢?
时间不容许她再去检察院,她必须回凤凰娱乐城,否则,那凶神恶煞的经理非训斥她再炒了她鱿鱼不可的。
再去检察院是第二天的下午,有人让她去反贪局。她又找到反贪局的牌子,照着牌子进去。
那里都是穿制服的人,显得威严,比当初的龚道然都难以接近。她大着胆子去了,一膝跪下,哀求自己是龚道然的姨妹子,想见见龚道然。
那是个才上班的青年检察官,头回碰上这样的事,慌的请大姐起来,有什么慢慢说。
艾雯不依,犟着不答应她就长跪不起。青年人说,我也没有见过龚道然,艾雯说是大县来的县委书记,青年人说不是这意思,是我没有权利让你去见他,提审他的都是别人。
艾雯看他面善心软,竟哭泣起来。青年人象缠上个刺猬,只好说为她请示去。
他去了,艾雯起来,抹了抹几络泪,站在门口等着。见他去楼上了好一会才下来,还来了个成熟点的检察官,严肃地问她基本情况,她照样说了。
强调家里人忒担心的,要劝他早些把问题说清楚的好早些出去和家人团聚。
过去听说过他老婆姓刘的,眼下她也改姓刘了。成熟人让青年人给她开了张探视的路条,条纸上写着刘爱文。
其实,龚道然的案子已基本查清,案卷材料几厚本已准备好了,正要交预审科。
然后,预审科依照有关法律条文提出建议,由分管检察长签字后就可向法院提起诉讼了。
此前,是不能与任何人见面的。她接了路条,又问他不会判刑坐牢吗。
成熟人告戒,你去了要记住,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不问。她道谢离去。
她顾不了娱乐城那边的事,接连赶到看守所。在个岗哨林立的小房间里隔着铁窗见到了龚道然。
他已经面目全非,没有往日的西服革履,锃亮皮鞋,和君子风彩。胡子拉茬,两腮凹陷,目光茫然,简直象个陌生的野夫。
艾雯注视了好一会才看出丁点他过去酒脱气质的轮廓,心疼得沮溢眼哐。
心想是自己害了他,还让他背了那么长时间私生子的黑锅。她强忍着自己的情绪,几乎哭泣地说,你坐啦。
等他缓缓坐下后,艾雯也座下说,是姐让我来看你的,你还好吧。睡得着觉吗?
龚道然辩认出她,失去了鲜嫩光泽的她,尽管强打起精神,还是显得消瘦憔悴多了。
他平静地说,嗯,你还能来看我这个罪人,我满足了。艾雯劝慰,你很快会放了的。
龚道然摇头自责,我有负于人民,有负于党。我的余生只能这样度过了。
艾雯说,不会的,一切都会改变的,我会等你一辈子的。说着竟唱起阳光总在风雨后。
他突地大声说,没必要,不会的。你好自为之,不要再痴傻了。谁痴傻了,艾雯悲悯了好一会,赶紧问,你知道逗逗的吗?
他现在在哪儿。龚道然她撕肝裂肺的急切样儿,理解她做妈妈的心情。
停了半天,才一字一字的吐出,江那边的东厢花园,现在哪里不知道。
他们没告诉你?过去是我不好,欺骗了你。艾雯注意到了,他停顿的时候,眉骨紧锁,内心一定很痛苦,是在考虑告不告诉她。
原来去汉的那次,是他设局骗的她,但听他说出的话,尽管听得仔细,记得也牢,心里还是不大清楚。
逗逗究竟在哪,等她再一个疑问一个疑问地发问,他却呆若木鸡地看着她,一个字也不吐了。
她想他怎么这样了呢,过去那些好听的话,好听的带磁性的声音都跑哪去了呢。
她急了,怒吼,怎么!你哑吧,说话啦。我的逗逗哪去了,一旁警案提醒,你别激动,冷静点。
她不问了,心想这男人怎么变得没有一点人味,跟木头机器人样了。她暴发出失望的目光,一切彻底失望,她是要找到逗逗。
带在身边,走得远远的,人烟稀少的西部荒漠去,隐姓埋名的过日子,抚养逗逗长大成人。
看守人说,时间到了,随后便押走了他,一声嘭地彻底的铁门关闭声,震醒了她。
赶忙喊,道然,我要等你一辈子的。看守在催督,走吧!她起身又朝那死死的铁门望了下,缓步离去,暗暗自责。
我好混哪!怎么当着一个背着沉重精神包袱,已经不象个人样,过去深爱过希冀过的人发那大的脾气呢,我是来看望他的呀!
不仅没给他带来抚慰,反加重心灵创伤。她反复暗呤着、自责着、我好糊涂啊这句话,跌跌撞撞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