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头照,带刺的强光格外扎眼,大街和房子都被烤焦了似的散发着恶毒的糊臭。
给旧仓库换顶的师傅小工们不得不躲到树荫下去喘z。二憨子差使手下的送了租金来,财会室纳闷的不收,给我打电话。
我正在空调房里陪审计所的谢乾喝茶。随口让他们收了。随即,二憨子也给我打电话,质问似的,仓库我们已经租了,谁在揭顶哪?
我感到口语的严谨,一边去说,不是揭顶,是给你换新止漏。他又询斥:那墙边的废铁怎么都堆到我车间了。
我说,不是。是让收废品的收了,让你好有宽敞活动地。他又说,不对。
人家说是你的黄总顾人搬到我车间去的,他为什么和我过不去。我说,瞎说。
你是听人家的还是听我马叔的啊。他哈哈一笑:我是说啰。马叔,够哥们的。
接着又说,你顾人搬墙边的,为什么不把我屋里一到搬了。我说,二憨子,我知道你是怎么安排的?
既然你说了,我再安排人去处理。费用是你的,我们搞企业的讲究核算。
他气快说,就这样说定了。也许他不讲究什么成本,何况鸡毛蒜皮的费用。
我说,说定了。挂了机回到座台,问谢乾:盘市政府大院有没有意义。
谢乾自信说,沿海的房地产已经升温,每年每平米上涨超过五百,武汉去年超过三百,今年上半已经过三百。
一年至少要涨五百。不信明后两年的涨风准刮到我们市里来,收了市府大院,价值定会培增。
我正儿八经说,这么看,有意义啰。要到时候真如谢会计你所言,我是决不会忘了你的。
谢乾搛着葡萄干说,无功不受禄。有用得上谢某,一定效劳。我记着罗靖的话,要在400元以内才有赚头。
顺势说,我真还要请教你的。他说,说么请教,用词不准。您只管吩咐。
贵人不可贱视,我毕竟不是他马总。委婉说,我就看这大院究竟能值多少钱。
现在市财政紧缺,我就怕他们狮子大开口,把我坑苦了。他说,不会。
国有资产贱卖我见多了。我说,不对。那是政府要甩包袱。你看,大院内地盘大,房子一栋接一栋,可住房都房改的。
几栋办公楼早已过时,可开发做商品房的地方难以挤出。不落得个毛多肉少的。
他唧唧笑说,马总不愧企业家,利用价值都算全了。我说,不,根本没有算,我也算不清。
就想让你给详细算算,我心中好有数。谢会计说,算我倒算过,是政府办的何主任让我作个评估。
还给灌蜜说,我的评估才有法律效率。屁效率!还不房产主让我评多少就多少。
我问,他们让你评多少?他说,没有说具体,总体不让社会上有嫌话说。
我说,现在言论自由,他喜欢说三道四,让他口裂去。他又反问我:你马总打算用多少盘下来?
我神韵乐感说,谁知是归哪个买主,我懒得去操心。我的一点家底你还不清楚。
要象社会上传言真发了,我不把天z门广场买了赚钱。他质问,天z门广场谁敢买,谁又敢卖。
开政z玩笑。我说,对的,这过一比喻。他的目光总是那么精明,有些话不让我说穿,他应该心知肚明。
我便大声喊老板娘,让安排亮眼点的小姐来洗脚。腾腾晒得满头油浸浸的来找我,骄横地说妈又病了,在住院,你怎么不去看看。
他见我在和人说事,又说,他们说你忙,不让我来告诉你的。你去了,不说是我说的。
我岔开话题:你高考我恰出差,你感觉么样。他嗡声说,我不知道,反正这两天分数就出来。
不知怎么的,我不希望分数出来。我说,为什么?他说,不知道。你今天去不去医院的,妈怎么总感冒。
上次高考,也说感冒了,还是舅舅、罗阿姨他们去的考场接我。我在企划方案上签了字,他们离去。
再对腾腾说,你妈就是个精心的人,平时不注意身体。你一定要学会照顾自己,要感觉不舒服就说给爸爸听。
他憨笑的说,你看我都有一百二十多斤了,能有什么病。我说,没有就好。
他又催问:爸,你到底么时候能去看妈妈。我哄他:前几天去过,没碰到你,他们也没碰到。
他说,同学约我到贺龙广场踢足球去了。这时,谢乾打电话,问我在哪。
我说,方便,没事,你说。他告诉我,何斌要评估报告,说是市领导要看。
我问是哪个领导。他说,可能是孔市长吧。上次听何主任讲是孔市长安排他的。
我嗯地说,只看你的评估出来么?他犹豫的说,出是出来,但不能对任何人说。
我不会逼问,只说,你得兼顾一下各方。他说,这个结果你应该满意。
我接着问了,他还是没说具体数。我挂了手机,蹙眉对腾腾说,去医院我一定挤时间,这天把准去的。
你的志愿有没有确定。他说,我拿不定。我说,我对志愿也不熟悉,也不知你热爱将来做什么。
你最好征求老师的意见,不要瞎乱填。万一不理想就复读。他撅嘴说,要复读你自己去。
对腾腾的高考和上大学我没有象对事业那么趣兴,也许我心里有了隔膜,没法在世人面前夸耀,也许没有其他家长们的那片热心和负责。
我自然有我的考虑,等我的事业发达了,以后的产业就交给他。大学生还不要就业的。
我公司里还聘有文革前的大学生呢。再说罗靖没有生育,她不可能要我的财产。
腾腾端起我桌上的茶杯,不嫌脏的咕噜了几口,突地稚朴说,红炉厂是你的了。
他是听人家说的。我笑说,既是我的,也是你的。他说,还有妈,我们三人的。
他这几年淹没在读书迎考中,对家里的事没有一点感觉,小孩子太纯真了!
要人总是孩子样的纯真该多好,衣食无忧,温暖的怀抱。他又催:爸,你这时没事,我们去医院哪。
我郑重说,刚接了电话,有个紧急事要我亲自处理。他从不来公司的,我也想和他多呆会,但也怕时间长了,我会露出破绽,伤害他鲜嫩的心灵。
最后还是说,你先去吧。说不定我晚上有时间去的。他愣了愣默然走了。
我忙喊:等等。同时从钱包里抽了几张红票子递给,说,拿着。他说,荷包里还有十几块钱,是妈妈给的。
我们家历来的习惯,钱都由她妈支配,我从不给,他不习惯找我要。他终于拿了一张,其余还给我,他是想去给妈妈买鲜奶喝,好多同学的家庭都订了光明鲜奶,还送上门的。
欣慰地看着他虎头虎脑,是象我小时候样节俭。他随后说,我走了。等他走了,我警醒的起身跟着,看他离去的背影,看他在楼下向大门走去,一直走得没有踪影,可他那魁梧的雏形莫不属于我,好欣喜若狂。
我不敢想象,他知道了我和他妈的事,会用怎么的态度看我。不过,我不惧怕。
我有成功的事业交给他继承,我是赢家,他一定向着我的。仰视楼下,办公楼的影子开始拉长了。
市政府大院一下变成一块肥肉,嗅觉灵敏的黄狗黑狗都竖耳围之。世间的事往往就是相互争之而使其沸沸扬扬的。
浙江来了个戴非老板想登陆荆江市,其貌不扬的戴非亲自驾驶皇冠开进市政府,直闯常务副市长俞平办公室,他是接手解建北位的。
此前,省纪委的某领导给俞平打个电话,说介绍一个外商老板来家乡投资开发,请抓住机遇,为荆江经济发展推上一把,也是荆江人应做的。
在这全面招商的年代,谁都是应做的。俞平记了戴非的电话13333333333,第二天晚上就有这个号码显示在他的手机上,约定今天来荆江市。
准确说是应承,俞平将去工业园调研的事推了一天,在办公室边翻阅成堆的文件材料边等候。
上下左右的工作太忙,也难得静下来钻进细阅,往往是瞄了个标题就堆上去了。
凭自己的工作经验,基层有紧急事,他们的负责人会带着文件早早在门外候着,不必从材料堆里寻蛇去打,即使上面的文件也还有电话催办,会议督办,他不过发句话安排一下。
只是荆江出了这么个领导,而且是监察查干部的,时下的领导也许在组织部与纪委间更畏惧纪委。
不说你个人经济上腐财,就是你的部门部属突然冒出什么漏子,也会追到你领导失职的头上,有了纪委挡风墙遮雨伞,才能四平八稳,高枕无忧。
何况讲时髦上场面,工资管不了一包烟,哪有不顺手牵羊沾带点。俞平见是一个子不高,阴灰色瘦脸,似乎提灰桶的小工站在面前,便显出愕然的目光。
他递上名片并自我介绍,本人戴非,俞平放平了表情说,哦,戴老板。
并示意坐下。本書源自看書辋AA27052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