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怀玉院(1 / 1)

叶定榕摸到缠在她师傅慕怀玉身上的纱布时,还有些不太相信,那个平日里自诩跑路技术一流的师傅会被人揍成这副凄惨模样。

她听到一声闷哼,吓得将手抬起,尴尬地停在了半空,甚至有些怕自己一个指头便不小心将“性命垂危”的师傅给弄死了。

“师傅,你怎么样了?”叶定榕问道。

“咳咳,暂时还死不了。”床上浑身缠满白纱布的人恹恹道,心里对自己这副不甚光彩的样子出现在大徒弟面前,觉得有些难看。

“师傅你这伤是怎么来的?”不是跑路技术好吗?怎么还落到这个下场。这话叶定榕只敢在心里想想罢了,若是说了出来,恐怕这位自尊心极强的师傅又得炸毛了。

“榕榕,你坐过来些。”慕怀玉瓮声瓮气道,一张脸被重重纱布掩盖。

师傅的声音带着重伤过后的虚弱,叶定榕从未讲过自家师傅用这样的语气喊自己的名字,不由心中一酸,凳子朝着慕怀玉的方向挪了挪。

“这个...说起来是个很长的故事,你还是先告诉我,你的眼是如何被人伤了的吧!”这个瓮声瓮气的声音蓦然变得锐利起来,虽然听其言事先说过此事,但当他亲眼见到叶定榕时,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叶定榕听师傅的语气里似乎有几分不虞,也不敢隐瞒,干脆利落地招了,“前些日子路经池雨城,碰上僵尸袭城,便留了一日,谁知碰上了一个变态,险些被他挖了眼。”说到这里,叶定榕便想起到现在还下落不明的阿铁,又沉沉道:“幸亏阿铁和追风趁机将我从那人手中救出,否则....”否则她现在还能不能全须全尾地回来还是个未知数呢。

慕怀玉身上几乎不能动弹,只抬起眼看着他的大徒弟,见她一张略带苍白的面上覆了跟黑色布条,心中怒意翻腾,他慕怀玉的弟子才出门便被伤了眼睛,若是让他知道是谁人做的,绝不会轻饶了这人!

“那人姓甚名谁?待为师为你报仇!”慕怀玉放出狂言,语气甚为嚣张。

“师傅,您老人家还是先好好养伤吧,生怒伤口恢复的慢....”

慕怀玉默默将挪到了床沿的腿收了回来:他忘记了自己还有伤在身呢。

“阿铁真是好样儿,怪不得昨日它回来时似乎受了重伤,一回流云宗倒头便睡了过去。”

“什么?!阿铁回来了?”叶定榕惊道。

“是被一只寻踪蝶给叼回来的。”慕怀玉整日躺在床上,虽然出不了门,但每天从各个弟子口中了解外面的小消息还是不费吹灰之力的,“把你漓师叔可急死了,现在在为阿铁疗伤呢。”

叶定榕心中的巨石终于放下来了,苍白的脸色也慢慢有了血色,心里打算找个时间去看看阿铁。

“追风是谁?”慕怀玉平静下来,皱着眉看向门口的一只探头探脑的僵尸,木然道:“莫非门口那只鬼鬼祟祟的僵尸便是你说的追风?”

叶定榕看不见这里是什么状况,不知道追风是怎么鬼鬼祟祟的,但还是点了头。

“也就是说,你的师门任务没有完成,反而带回来只来历不明的僵尸?”

叶定榕莫名心虚了。

***

流云宗的药庐内,叶定榕眼上的黑色布条被一人取下,而她微闭着眼,纤长睫毛轻颤,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王师叔,我真的可以睁开了吗?”叶定榕的语气里分明带着犹疑与不确定。

听闻此话,这个背对着叶定榕的人立刻转过身,道:“我说榕丫头,你对我的医术还有什么怀疑吗?!”

转过来的人面上沟壑纵横,一双吊三角眼中射出来的目光似乎很有几分冷硬,是一副能惊哭幼童的长相,这人便是叶定榕的师叔、慕怀玉的大师兄王轶,向来便醉心于医术,对奇珍异草更是稀罕的不行,每日与药庐为伴,手下倒是收了不少徒弟,好为他打理药庐,采集药材,照顾伤员。

叶定榕的这位师叔最不能容忍的便是有人质疑他的医术,因此叶定榕干脆利落道:“自然丝毫不会怀疑师叔您的医术,只是…这光线有些刺眼,师叔您是不是没将帘子拉上?”

转移注意永远是个应付师叔的最佳方案。

“哼,小圆你去将帘子拉上,别把你师姐的眼睛又给弄坏了!”王轶吩咐侍立在一旁的小徒弟,又阴阳怪气道,“若是出了什么事,又得用上我研制了数年的浑元丹,咱们药庐可没剩几颗了。”

叶定榕没理会这小气的师叔在一旁的絮絮叨叨,只专心地将眼睛缓慢睁开,微微的刺痛与酸涩让她不由自主的湿润了眼。

终能看到面前的一切。

叶定榕眨着双睫,眼里湿润,甚至有几滴泪珠顺着细白的脸颊流下,看上去似乎是喜极而泣的模样。

王轶看着自家师侄这幅样子,说话声不由低了下去,自己莫非说的太过了,伤了师侄那颗脆弱的心?想到这里,他背着手咳了咳,道:“师叔其实不是很在意这些的,榕丫头,你的眼伤还未完全恢复,我这里还有些药丸,你拿些去吧。”又俨然成了一副绝佳好师叔的模样,

叶定榕也毫不推脱,接过她师叔的红色小药瓶,道了声谢便要离开这里会怀玉院。

“等等,近日可不能过度用眼,要好好养着,以免以后眼睛留下后遗症。”王轶嘱咐道,毕竟还是对慕怀玉叶定榕这师徒俩用掉自己许多珍贵药材肉痛,又道:“等你们身体好了,就麻利的过来给我去含隐山采药!”

哼,用了他的药迟早是要还的,就算是师弟师侄也得还!

叶定榕眯着眼,瞳孔附近还有成片的红色淤血,乍一看,几乎会被人误认成她有双红色的眼睛,而她用此刻这双湿润润的红眼看着王轶,有几分无辜的意味:“师叔你说什么?”

叶定榕走后,某位师叔气得直跳脚,心中恨恨道:这一大一小俩吃人不吐骨头的货,以后别落在自己手里!

***

其言见叶定榕覆在眼上的布条,能看见东西了,今天特地下山买菜,准备庆祝榕师姐的眼睛痊愈。

其言下山前见着榕师姐正在庭院看小师妹的练法,便随口问叶定榕:“今晚想吃什么?”

叶定榕还没有来得及答,其言身后便有人道:“小其言,今晚我想吃糖醋鱼!”

其言头也不回,道:“不行,鱼是发物,吃了伤口很难愈合。”

“你师傅我的伤已经好了。”慕怀玉试图狡辩。

“可王师叔昨日还说你还未曾完全好呢,须忌口。”

“我说好了便是好了,不孝徒弟,你师傅的话也敢反驳?!”慕怀玉咬牙,开始用身份来威压,好为自己赢得一份晚饭的权利。

可惜慕怀玉作为师傅的威严在卧病在床的这些日子消失殆尽了,因此其言只是将菜篮子换了只手,便将自家师傅抛在一边,又问了一次叶定榕。

到底还能不能尊师重道了啊!慕怀玉才从纱布中挣脱出来,一张俊脸好不容易能重见天日,此刻却阴沉地几乎能滴血。

“唔,便吃其言你的最拿手的什锦豆腐吧。”叶定榕倒是从不挑嘴,况且也吃惯了其言的手艺。

“我想吃什锦猪血....”一个阴渗渗略带嘶哑的声音忽然响起。

全场静默,大家齐齐转过头,便见一僵尸面无表情地用自己红色的眼珠看着他们,仿佛刚才那句话就不是他说的。

正当气氛一片冷凝时,却有一个什么东西从上方落下,飘然地扑在了其言的头上。

在大家的目瞪口呆中,其言挣扎着将忽然覆盖在头上的东西扯下来。

这看上去似乎是件衣服,只是这衣服怎么这样眼熟?

其言惊讶地抬头,便见一只身上毛发稀疏的猫头鹰在上方盘旋,见其言看过来,露出个凶狠的表情,“哼,看什么看,我就是来复仇的!”

复仇?复的什么仇?

其言稍一打量手中的衣物,便几乎泪流满面。

这衣服是昨日洗好被晾在了竹竿上的,可问题在于,为什么这件衣服上会有这么多破烂的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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