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司营经过三审和终审,最终将人数定在了三百四十二。
本来朝廷只给了四百个名额,林大公子为男子谋福利抢去了一百,神司营三百,多出来那四十二个人是外城镜水楼的武妇,是状元连汝若专门进宫厚着脸皮跟皇帝讨来的。
为了这帮武妇不埋没,她煞费苦心!
连汝若欣慰地看着那帮武妇被安排在外围,新奇地东瞅瞅西看看。目光落在那唯一面色平静,站在路边的武妇。
姜平。
靖南城武道武馆的少当家,她身边皱着眉头那日与自己起了冲突的是她妹妹,姜安,姐妹两半年前来到都城想入军部,可惜和军部的一个小官起了冲突,那小官从中作祟,没能进入军部。
本来已经打算会老家继承家业,没想到那捞什子青莲剑主来了都城,两人天天守在镜水酒楼,就为了见一面青莲剑主。
结果劳什子剑主没见着,和那帮武妇一来二去指天为誓,义结金兰,当了镜水楼大当家和三当家。
嗯,二当家前几日离京办事去了。
该死的军部小官,不当人女!
连汝若脸色阴郁地走进营地,暗道:“这群仗势欺人的蛀虫,白白埋没了我朝许多武将之才。”
“那就是楚三小姐?要和林大公子成亲的那个”某位八卦之魂热烈燃烧的女子压低声音说道:“楚家私生女?长得可真好看啊......”
“嘘,”旁边的人急忙道:“人家是青莲剑主,武功顶起武林半边天,你说再小声人也能听到。”
那女子急忙推搡着好友,“那还不走,等着找抽呢?”
连汝若皱皱眉,抬头看向前方。
身姿挺拔,气势内敛,眉峰锐利,暗含戾气。
黑袍束腰,玉面艳唇,眉眼深邃,似是带笑。
矛盾又和谐,惊艳几许人。
既然已经被发现,连汝若便大大方方地走过去,昂首挺胸,视死如归......哦,不是......气势汹汹地走过去,站在楚郩三步之外。
眼角瞥一眼楚郩,道一句:
“青莲剑主?”
瞥一眼楚郩,道一句:
“武林新锐?”
再瞥一眼楚郩,道一句:
“都城第一美人?”
最后总结道:“呵,也不过如此。”
啊!这熟悉的感觉。
好久没人来找她的茬,终于来了一个,竟是如此的亲切。
要珍惜。
楚郩谦卑……嗯,她不会卑,谦虚且有风度地问:“你眼睛有毛病?”
“你!”连汝若大怒,道:“我过目不忘,有文曲星之名!你竟辱骂,”
楚郩说:“你打不过我。”
连汝若冷笑:“粗鄙武妇。”
连自己都骂,是个狠人……楚郩说:“你打不过我。”
连汝若“呵”了一声,矜傲道:“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我”
楚郩再一次打断她,说:“你打不过我。”
连汝若忍无可忍:“够了,你只会说这一句话吗?”
“怎么会,”楚郩笑了。
“我长得比你好看。”
“我还比你有钱。”
“我还有个未婚夫。”
楚郩问:“你看我骄傲了吗?”
楚郩又问:“我炫耀了吗?”
刚走过来的林锦及一帮他的小伙伴们:“……”
都惊呆了!!!
连汝若:“……”
连汝若气的浑身发抖,拂袖而去之前对林锦作了个揖,像个骄傲的孔雀头也不回的走了。
楚郩遗憾的摇摇头,还挺能忍,她拳头都准备好了,呸,懦妇!
围过来看戏的人纷纷向楚郩身后的林公子及诸位公子作揖,三三两两散开,谁的瓜都能吃,唯独林公子不能。
犹记年少轻狂,不知江湖险恶,飞扬跋扈,横行青楼,狂怼公子,惹是生非......林大公子一纸诉状,递进各府。
医馆生意顿时爆棚,都城至少清净了三个月。
林大公子文采斐然。
世家小姐泪眼汪汪。
林锦走到楚郩身侧,抬头看她,楚郩也侧头瞅他。
大公子眨了下眼睛,立时耳尖微红的错开视线,楚郩轻笑,握住他的手,道:“随我去走走。”
“楚小姐,好久不见。”许弋良一步跨出,半挡住楚郩,欣喜地说道。
楚郩看向他,发觉他内息比起上一次在春未央是平顺了不少,是个练武的好料子,颔首道:“不错,有所进步。”
林锦看了一眼眉开眼笑的许弋良,没说话,拉着楚郩走了。
“楚,”
柳婴若一把拽住要跟上去的许弋良,矫揉造作地学着楚郩道:“我有未婚夫,我骄傲了吗?我炫耀了吗?哈哈哈哈哈,楚小姐也太有趣了吧,你说呢?弋良。”
楚郩和林锦慢慢消失在视线之中,许弋良把胳膊从他手里抽出,冷冷地看着他,“你能拦住我几次?柳婴若。”
“哎呀,生气了,”柳婴若笑嘻嘻道:“你这又是何必,和林哥抢人,那不是自讨苦吃嘛。”
许弋良没好气道:“这是我的事,你少管。”
柳婴若笑道:“大将军应该不会让嫡子与人为侍吧?还是说你抢的过林哥,忤逆的了圣旨?”
许弋良一把拽住他的领子,压低声音:“做侍又怎么样,婴若,你喜欢连希多少年了?她是怎么拒绝你的,忘了?”
......那人白衣矜傲,目光疏离。
“柳公子自重,连某心悦林公子众人皆知,这般话语以后莫要再提。”
许弋良脸色微白,“你怎么知道?”
旁边的公子们拉开他们,许弋良嗤笑道:“很不巧,那日我就在你头顶的树上,下次选个好地方,怪丢人的。”
两人,走进一片树林,于铺满金叶的小道上漫步。
楚郩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林锦问:“如意,你今日心情很好?”
“嗯。”
林锦竟然在她的笑容中发现了一丝不好意思。
看错了吧,看错了吧。
“今天应该会遇到一个能和我一战的家伙,”楚郩摩拳擦掌,兴冲冲道:“我好久没打架了,手痒。”
林锦:“......”
“都城能打的人几乎没有,那天晚上清理尾巴的时候,更是连能跟我对上一招的人都没有,一剑秒杀,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对了,”楚郩突然问:“刚才那个找茬的是谁?”
林锦道:“连希,字汝若。连家镇守北方,抵御蛮族,满门忠烈。
如今,连家就剩这么一根独苗。
本来也是学武的,十年前吵着闹着要去北面,连老将军请旨连夜赶回来,当场废了连汝若的武功,声称只要她还姓连,就终生不可读兵书不可习武。
苦读数年,考了个状元,喜讯还没来的及传去边境,噩耗先至,连老将军去了。
陛下为连老将军追封谥号,要给连汝若赐爵,被连汝若拒绝了。声称连家镇守北方是为华荆,为百姓,是本分。她若想要功名爵位,自己会挣,不需祖荫。”
“是条好汉。”楚郩点点头。
林锦笑道:“华荆的傲骨,楚长兴占一份,商将军占两份,其余七份都在连汝若那了。”
这是变相地为连汝若解释......她的行为。
楚郩笑了一声,好奇道:“这商将军,能打吗?”
林锦无奈道:“自然是能打的。”
“那改天要找她试一试。”
林锦叹息道:“若是我能习武,倒是可以与如意你过上两招。”
“不不不,两招算什么,这天下能和我打的不可开交的人没几个,但你,林锦,绝对位居前列。”
林锦诧异道:“怎么说?”
楚郩笑而不语。
林锦皱眉,看着楚郩的侧脸,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
走了一会,林锦又问,“如意,你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我还是不太明白。”
“你刚才不会一直在想这个吧?”楚郩惊奇道:“这都快一刻钟了。”
林锦诚实的点点头,“你快告诉我。”
楚郩目光复杂的看着他,闪烁其词,“一个月后你就知道了。”
“一个月后?一个月后就是我们大婚了啊?和你打的不可开交要在成亲,”
林锦突然闭嘴。
脑子里闪过几本绘图......春未央藏书阁里的珍品,画工极佳,线条流畅润滑,上色...
“这是,害羞了?脸这么红,”楚郩凑近,伸手戳了戳林锦的脸蛋,“想到什么了,嗯?”
林锦张了张嘴,声音极小地憋出一句:“流氓。”
楚郩“噗”地大笑起来,笑得狠了,用拳头砸着身边的树。
登时大片黄叶落下,林锦恼羞成怒,“笑什么,不准笑。”楚郩笑得更欢了,气的林锦踢了她一脚,转身就走。
“哎,哪去,”楚郩长臂一伸,又把他捞回来,“生气了?别生气,生气会变丑。”
“变丑就变丑,反正也不是我看。”
“啊,真生气了,”楚郩探头瞄了瞄他的脸色,“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林锦扭头不让她看,楚郩就在他背后碎碎念:“生气了啊,怎么办呢......生气了啊,怎么办呢......”
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林锦郁闷道:“你别光念叨,你想想办法啊。”
楚郩歪头:“什么办法?”
林锦鼻音都气出来了:“哄我!”
“怎么哄?”
我怎么知道!林锦气咻咻的转头瞪她:“你,”
“啵~”
楚郩飞快地楚郩飞快地在他唇上重重亲了一下,小声问:“哄好了吗?”
“好,好了。”
黛眉凤眸,万般风情,皆在林锦眼中,他呆呆的看着楚郩,舔了舔酥麻的嘴唇。
楚郩轻轻“嘶”了一声,“你这样脖子不酸嘛?”
一语惊醒梦中人,林锦脖子扭得有点过,还真酸了。
“你怎么又踢我,”楚郩抱怨道:“你好歹换个腿踢,老踢一个地方很疼的。”
林锦愤愤地看着她,小声骂道:“不解风情。”
“什么?你大点声,我听不见。”楚郩缩着脖子,反手取落在后领的黄叶,忽然“哎”了一声,“掉进去了,长安来,看看它掉哪去了,怪扎我的。”
“我瞧瞧,你转个身,”林锦探头往领子里面瞧,“你蹲一点,前襟解开,太紧了,”
“不行,解开,它就掉到下面去了,”楚郩扎着马步,反手按在背上,“你不用看,手伸进去,把它拿出来......小心点,别弄碎了,拿到了没?”
林锦红着脸,把手从她衣领处抽出来,“嗯,拿出来了,还难受吗?”
楚郩扭了扭身子,拉好衣服,“好了,就是刚刮蹭的有点痒...要不你帮我挠挠?”
林锦捏了捏指尖,触及细腻肌肤的温热仿佛还在,他不自然的撇过头,“你还是忍一忍吧,”
“好吧,其实也没那么痒,”楚郩自己隔着衣服挠了挠,扭头看他,“啧,脸怎么又红了?还这副表情,这让人看见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呢。”
“楚郩,你怎么就长了张嘴!”
林锦瞪了她一眼,转身往林子里面走去,楚郩看着他的背影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
呸!
禽兽,是不是没见过男人。
靠着树冷静了一下,楚郩瞥见一道身影,迈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抱着胳膊在树下怅然。
男人的事还是由男人自己解决吧。
这家伙怎么还不跟上来,林锦回头,啥也没有。
“......”
“林公子。”
林锦收回迈出去的步子,叹了口气,转身,笑道:“许公子。”
“我们谈谈。”
“谈什么?”谈情说爱吗?林锦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许弋良道:“谈谈楚郩,我喜欢她。”
林锦淡淡道:“喜欢?喜欢她什么,青莲剑主的身份?”
许弋良大方承认:“是,我一直很崇拜很仰慕青莲剑主,仰慕她万丈豪情,肆意洒脱,可我,我原来想的是若是能认剑主做师傅就好了。
但我第一次见楚郩,我并不知道她就是剑主,在城门口,我第一眼看见她我就,我就,心动了。”
许弋良语气激动,春情泛滥,林锦皱眉道:“许公子自重,她是我的未婚妻,陛下赐婚。”
许弋良走到他面前,“是,我知道,但那又怎么样呢。她那样的人,身边不可能只有林公子你一个人。
我知道我争不过你,我不和你争,我只要可以留在她身边,她偶尔看看我便可。
林公子高风亮节,爱惜羽翼,定不乐意做得罪人的恶人,我可以做,甚至可以做绝,除了你我,她身边不会再站着旁人。”
“爱惜羽翼的意思是我好声名,是吗?”林锦笑了一下,“谁告诉你我爱惜声名?我林锦的声名是自己挣来的,不是靠爱惜。
另外,关于楚郩,我想说的是,她是我的,除了我,她身边谁也不能站。
明白了吗?许公子,她永远都不会看你。”
“林锦!你护不住的,她那样的人物,倾慕她的人只会越来越多,你能拦住几个?
你是身份高贵,才情绝世,可这天下的男子千千万万,你未必就是最好的,等那样一个人出现,林公子你要如何自处?
说什么除了你,林公子不过是早我一步认识了她而已。”
林锦眯起眼睛,“你怎么知道?”
“知道城门口时你就在那辆马车之中吗?林公子,我还知道那日下午陛下亲自守在城门口,把伪装成商贩的瀚王抓了回去。
你喜欢她吗?林公子。”
许弋良走近一步,直勾勾地看着林锦的眼睛,气势逼人。
林锦退了半步。
许弋良笑了,别说退了半步,只要林锦动,他就输了。
林锦皱眉,余光瞥了眼楚郩靠着的那棵树,声音压得极低,“你管我喜欢不喜欢她,她喜欢我不就够了。”
“你!”许弋良大怒。
林锦退了两步,飞快地走向那棵树,楚郩听墙角听的正欢,诧异的看他,“解决了?”
林锦目光闪了闪,忽然勾着她的脖子和她亲吻。
倒是让楚郩措手不及。
小长安也太狠了点......楚郩听见衣料擦过草叶,声音越来越近,专心地反客为主,搂紧林锦的腰。
“呼,”林锦猛地推开楚郩,重重地喘息,楚郩轻声责怪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接吻的时候要用鼻子呼吸,我还没亲够呢,你又不行了,”
说着,又探头去吻他,林锦喉咙吞咽了一下,扭头躲开。
“你,你们,”许弋良声音颤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怎么可能,你那么,”
许弋良崩溃大叫:“林锦!你的礼义廉耻都去哪了?!你们还没有成婚呢!”
林锦靠在楚郩怀里,眼眸带着水光,明媚动人,“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没那么在乎声名,她也没你想得那么好......因为她的好都是属于我的,跟你没什么关系。”
“林锦,你幼不幼稚!”许弋良气的浑身发抖,“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弃吗?”
“好了,别闹了。”楚郩把林锦的脑袋按进怀里,看向许弋良,“许公子,你走吧。”
“不,我不走,楚小姐,我知道我刚说的话你都听见了,我说我喜欢你,”
林锦脑袋动了动,似乎是想怼许弋良。
楚郩头都大了,连忙出声打断许弋良:“许公子,我已有婚配,还请你,”
许弋良拔高声音,急切打断,“那只是陛下赐婚。”
“许公子,你听我说完,”楚郩叹道:“像你这种情况我遇到很多,但因我居无定所,向来是不加理会,但如今因为他,”
她忽然垂眸看向林锦,眼中笑意像溪水一般缱绻延绵,林锦也瞅着她眨巴眼睛,清明的眸子犯了痴。
“我打算在华荆都城安家,也过一过平静的日子,”她抬头看向许弋良,微微一笑:“你刚才有句话说的很对,我就是先遇到了林锦,然后非他不可,往后余生我希望站在我身边的始终是他,从头到尾,只有他。”
“所以,抱歉。”楚郩淡淡道:“虽然我并不觉得我对你有所歉意,但我看别人都是这么拒绝的,我也就暂时泯然众人一下吧。”
许弋良伤心地望着她,不知该如何话语。
“那你之前都是怎么拒绝别人的?”
林锦冒出头突然问道。
“一般都是敲晕拎去见他娘。”
“那不一般的呢?”
楚郩想了想,说道:“有个仗着轻功不错的追着我死缠烂打一个月,让我逮住把头发剃了。”
“......”林锦眨眨眼,“然后呢?”
“然后他由爱生恨,放言要与我不死不休,追杀三千里。”
“结果?”
“追杀不到百里,就因没脸见人跑了。”
林锦“啧”了一声,“真狠啊。”
“所以,许公子你还不走?”林锦扭头看向他,顿了顿,从楚郩怀里离开,又道:“你还好吗?我送你回去吧。”
许弋良浓眉耷拉下来,明亮的双眸噙满泪水。
“不用你管,”冲林锦喊完,许弋良不甘心地看着楚郩,咬牙道:“我不会放弃的。”
他转身离开,泪珠在垂眸的一瞬间落下,留在他身后的一株野草上。
林锦和楚郩沉默了一段时间。
“我是不是太过分了,”林锦看着楚郩,“你对他似乎还挺上心,要不要...”
要不要什么,他没说,只是看着楚郩。
楚郩也看着他,眉头微挑,“是不是因为小时候缺爱,所以长大后总会对所有人带有一丝自己也察觉不到的恶意,去揣测?”
“我,”
“你有。”楚郩打断他,“你现在很高兴对不对?”
林锦瞪着她,不说话。
“你本身是欣赏许弋良,对他有好感的,但因为他要和你抢人,所以你要不惜手段以最佳的姿态打败他,并且享受这份胜利,对吗?”
林锦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这件事有更好的处理方式,你却选择了最残酷的一种,示敌以弱,然后全力给他雷霆一击,你很喜欢打心理战?”
“是,”林锦下巴微微抬起,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说道:“你说的没错,我的东西,谁都不能觊觎。我就是要给他一个教训,谁给他的胆子敢来跟我抢人,还跟我叫嚣。”
楚郩叹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我是一种人,只不过我懒得弄这些弯弯绕绕。”
林锦哼道:“所以你就剃人家头发?你比我还无耻。”
楚郩“啧”了一声,轻轻碰了一下他的额头,“你方才跟那许公子说了什么,惹得他大怒,声音太小我没听清,你跟我再说一遍呗。”
“不,”林锦摇头道:“本来就是避着你说的,怎么可能再跟你说一遍,想都不要想。”
“不说?”
林锦坚定道:“不说。”
“这可由不得你,”楚郩拉着他转了半圈,把他按在树上,手撑在他耳侧,低声问道:“说不说?”
“不,唔唔,”
半响后,楚郩掐着他的下巴,问道:“你不是聪明吗?这都学不会?”
林锦眼角噙满泪光,大口喘气,“你,别太过分,唔,够了......”
“不够,怎么能够?”楚郩沉声笑道:“你方才吻我的气势哪去了?”
林锦求饶道:“我说,我说,说还不行嘛,唔,”
“不行,太迟了,
“你就是找借口,”林锦偏头避开楚郩的嘴巴,“错过这次我绝不再说,你可想好了。”
“......”楚郩想了想,道:“行,你说,到底说什么了。”
林锦清了清嗓子,抬眸瞅了眼楚郩,缩了缩脖子小声说:“我说,‘你管我喜欢不喜欢她,她喜欢我不就够了。’”
“原话,”林锦嘲道:“他以为我在五层,但其实我已经到了十八层。”
他微微抬起下巴,带着点得意洋洋,“他头脑简单,自以为有点小聪明,其实段位太低,根本不配做我的对手,我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没放在眼里还跟他叭叭那么多话......楚郩轻咬了下他的嘴唇,低声问:“那你喜不喜欢我。”
“......”林锦结巴道:“自然是,喜喜欢的,”
楚郩笑问:“喜喜欢的是什么新的表白方式?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
林锦小声问:“你喜不喜欢我?”
“我?”
“嗯...嗯。快说啊,”
楚郩轻吻了下他的额头,低声道:“长安,我爱你。”
“爱?”林锦微微有些困惑,看着她说道:“怎样才算爱?上次在爹哪里,你说爱我,所以我说我也爱你。但,我其实不太明白,喜欢和爱是什么区别,
你就从来没说过喜欢我,你只说过你爱我,但我就只会想到我喜欢你,我爱你我是不太能说的出口的,为什么?”
“这要我怎么说,”楚郩目光深了深,站直了身体,顺便把他也拉起来,苦笑道:“你要问我喜欢不喜欢你,那我自然是喜欢的,可我更想说爱你。没什么原因,我就是这么想的。”
林锦皱眉:“那为什么我只能说喜欢,说不了爱?”
“你问我?”楚郩抬高声音问道。
楚郩唤出青莲剑,化出剑鞘,一并塞给林锦。林锦抱着剑问:“你不是要打架,怎么把剑给我了?”
楚郩嫌弃道:“鸡肋,没用,你拿着吓唬人吧。”
林锦低头看手中的绝世神器,哑然失笑。
绝世神器青莲剑委屈的光泽都黯淡了许多。
“好吧,你这就要走?”林锦抱着剑,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问道:“你这就要走?要注意安全,别受伤,你那个药真的很疼的。”
楚郩轻轻笑了一声。
转身将他抱到官道上,微侧目,拉着林锦吻了吻他的面颊,低声道:“你记着就好,最好不要受伤,剑不要离身,跟在皇帝身边。”
楚郩后退几步,身形渐渐消失在树林。
“啊!”
一声尖叫吓得林锦心尖一颤,猛地侧头。
一个穿着绿衫的小公子哒哒哒地跑过来。
“呀!她怎么不见啦?”吕青青跑到林锦跟前,稀罕地看着他手里的剑:“这个剑好漂亮,比我姐姐的那把剑要精致多了,简直像是玲珑阁的文老亲手打造的首饰一样漂亮!”
林锦微微松了一口,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瓜子,笑道:“吕小公子,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林哥哥,不止我一个人哦,这里的林子太大啦,我跟姐姐她们走散了,”吕青青越说越委屈,又突然高兴起来:“幸好遇见了你,要不然青青今天就要喂大野狼啦!”
林锦刚想说话,吕青青又蹙着小眉头道:“刚才那个穿黑衣服的贼人跑的真快,她敢欺负林哥哥,青青要把她抓去喂大野狼......这样大野狼就不会吃姐姐她们了。”
林锦:“......”
“林哥哥,你这把剑好漂亮啊,可不可以借给青青玩一下?”吕青青脆生生地说道:“青青玩一下就还给林哥哥!”
“这...”林锦犹豫了一下,说道:“可以让你抱一下,但是不能拔开。”
虽然你也拔不开......林锦看着才到他肩膀的小萝卜丁心道。
“好耶好耶!”
吕青青接过青莲剑就要往怀里抱,
“砰!”
林锦只感到眼前绿光一闪,青莲剑已经回到他手里,小萝卜丁躺在三丈外......哇哇大哭。
“青青,”林锦看了一眼青莲剑,大感头疼,怎么跟主人一个德行。
吕青青嘹亮高昂的嚎叫摧残着林锦的耳朵。而他已经很多年没体会过这种做了坏事怕被别人抓到的微妙心情,一边束手无措的哄着小萝卜丁,一边担惊受怕会有人经过。
北山大自然有北山大的好处......林锦欣慰的想。
“好了,青青不哭,哥哥,哥哥帮你揉揉,”屁股。
林锦捂脸,天哪,怎么办。
“青青!”
“青青你在哪?!”
“青青!你在哪里啊?”
林锦望向林子深处,心道:“糟糕,吕家人找过来了......这也,太能哭了吧,怎么办呢。”
“别别哭了,再哭,再哭大野狼要来了。”
“嗝儿,”吕青青打了个哭嗝儿,害怕的往四处看了看,钻到林锦怀里,小声说:“我,我不哭了,大野狼不要来。”
林锦哭笑不得,问:“那你还痛吗?”
吕青青抽噎道:“痛也不哭了。”
“......”林锦立时产生了那么一丝丝的罪恶感,“那你起来,哥哥带你去找你姐姐好不好?”
“好。”
林锦拉起他,拍了拍他身上的土,不小心拍到他的伤,吕青青嘴角一瘪,吓得林锦盯着他看,生怕他再次哭出来。
吕青青抽抽鼻子,小声说:“林哥哥,刚刚,我为什么飞了?青青好疼啊,”
“......”这我没法回答啊,
林锦检查了一下,除了被摔了屁股,再没别的伤,顿时心安了不少。牵着他的手往前走了走,一个女子满脸焦急地冲出林子,看见他们连忙回头大喊道:“找到了,找到了!”
“大姐,”吕青青一看见她嘴巴又瘪了。
吕虹急匆匆对林锦作了个揖,低声训斥弟弟:“你乱跑什么?”
“吕小姐,”林锦顿了顿,将吕青青轻轻推了出去,说道:“方才我一时大意,害得,”
“呜呜,”
吕虹一把拽过吕青青,牵扯到了他的伤口,小萝卜丁嗷嗷大哭。
“大姐坏,我要找娘亲......”
林锦欲言又止,吕虹一脸尴尬的看着他,不好意思道:“多谢林公子照顾舍弟,舍弟,顽劣,给林公子添麻烦了。”
“是我的不是,”林锦歉意道:“方才,说起来吕小姐可能不信,我这把剑它,”
“大姐!青青找到了?”
一道女声从林中传来,再次打断了林锦的话。
吕虹歉意地看了眼林锦,喊道:“找到了,都叫过来。”
陆陆续续从林子里跑出来四个女子,看见林锦皆是一愣,微红着脸给林锦作揖。
然后转身训斥还在嗷嗷大哭的小萝卜丁。
林锦无奈,道:“不要责备他,其实,”
“林,林公子,”吕嘉大约是找人太着急,脸红的厉害,结结巴巴地说:“您不用说,青青就是被我们宠坏了,给您添麻烦了。”
然后就是狠狠地一鞠躬,大声道:“谢谢您。”
林锦:“......”
“他受伤了。”林锦觉得再这样下去这件事就说不清楚了。
“我干的。”林大公子略有些不好意思,声音小了几分。
吕家姐妹一听吕青青受伤了,急忙拉着吕青青看,弄得吕青青又是一阵嗷嗷。
完好无损。
就是哭的太惨,太丢人。
吕虹愧疚道:“林公子,是我们给你添麻烦了,青青还小,不懂事,冒犯了您。”
其他三人连连称是,连连道歉。
林锦:“......”
“这么说吧,他刚拿着这把剑,然后整个人就飞出去了,伤了,嗯。”林锦真诚地看着她们:“我也没想到会如此,十分抱歉,稍后我会送些伤药,请医师为吕小公子看看。”
吕家姐妹面面相觑,齐齐地看向吕青青。
吕虹问:“青青,你怎么了?”
“屁股好痛,”吕青青抽抽噎噎的说:“就突然飞了,摔得屁股好痛,呜呜,还有大野狼,呜呜,”
吕嘉有些懵,蹲下来擦了擦他的眼泪,问道:“青青,你说清楚,怎么就飞了?”
“飞了就是飞了,二姐好讨厌,一直问,”
“青青,”吕虹指指林锦,“那位哥哥你认识吗?,”
看了林锦一眼,吕青青继续抽噎:“哥哥保护我。”
吕虹松了一口气,再次看向林锦,半躬身作揖道:“多谢林公子。”
青青顽皮,估计是自己摔伤了一直哭,林公子真是太善良了。
林锦:“?”
............
............
“去哪?”柳婴羲一把拉住低头从身边走过的弟弟。
柳婴若看了他一眼,有气无力道:“林公子。”
惹不起...柳婴羲退了一步,做了个请的姿势。
“你看你那点出息。”柳婴若瞪了她一眼,继续失魂落魄地走过一层又一层的帐篷,在外围的一条小溪边蹲着发呆。
蹲了半响,脚有些发麻,站起来走了走,忽然听见啜泣声,走到前面的大石头旁一看。
嘿,老熟人了。
坐到许弋良旁边,叹道:“说了不让你去,这下死心了吧?”
许弋良自顾自地抹着眼泪。
“林哥眼里揉不下沙子,你这不是自讨苦吃吗?”柳婴若也自顾自地说着:“同为天下沦落人,一个更比一个惨。”
“唉,你别哭了,哭的我也想哭了。”
“闭嘴,吵死了。”
“可是不说话我就想哭。”柳婴若慢吞吞的说:“我前两天听见我娘说该给我找个人家了,我不想嫁给一个陌生女人......有时候我还挺羡慕你的,敢跟你娘拍桌子叫板,敢把媒人赶出家门,还敢跟林哥抢人。”
柳婴若扔着面前的石头泄愤,“我娘一大声说话我就害怕了,这两年我跟着林哥做事,我娘才对我温和了许多。林哥对我也好,如果可以,我想跟着林哥,不想回家,不想嫁人。”
“我姐也窝囊,可她能接我娘的班,要是我是女子就好了,我姐那么窝囊,她怎么不是个男子呢。”
“他要是男子,我肯定不会让娘逼她嫁人......可她从来不在我娘面前帮我说话。”
柳婴若双手捂着脸,不说话了。
连汝若从外围巡查过来,发现小溪边竟然无人站岗!若是有刺客从此方潜入,后果不堪设想,面色沉沉的踱步在小溪边,头一抬。
“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许弋良满脸冷意,“滚!”
柳婴若指尖微顿,将头埋进双膝,心里祈祷她快快离开,又很舍不得她走,委屈的泪水决堤,没忍住哽咽了一下。
“他怎么了?”连汝若一脸莫名其妙:“许公子你这是作甚?”
许弋良倏然起身,从腰间抽出鞭子,一鞭子砸在地面上,砸的碎石乱飞,厉声道:“让你滚,聋了吗?!”
连汝若脸色微变,退了一步,蹙眉道:“不可理喻。”
“你说什么!?”许弋良声音像是淬了寒冰一般,扬手就要一鞭子甩过去。
“许弋良!”柳婴若一把拉他的挥出的鞭子,吃痛的哼了一声,惊怒道:“她不会武,你这一鞭子是要去了她半条命吗?”
许弋良看着他溢出鲜血的手掌,面色阴沉到了极点,恶声怒骂:“不知好歹!”
扔了鞭子,愤恨地瞪了连汝若一眼,转身便走。
连汝若散去凝在掌心的内力,看着挡在她面前的柳家公子的后脑勺。
走到侧面,柳家公子已是泪流满面。
“你,”连汝若一惊,看见攥着鞭子的手鲜血淋漓,伸手握住他的手腕,“你,逞什么强?我一个女子还怕挨鞭子不成?”
柳婴若看着她,将手抽出来,淡淡道:“状元郎多心了,弋良这一鞭子打下去便闯祸了,我只是怕他冲动......弋良今日心情不佳,冒犯了状元郎,还请状元郎莫要责怪。”
连汝若张了张嘴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捡起鞭子,垂在身侧的那只手一滴一滴往下落着血,一声不吭地道了声“告辞”,慢慢走远了。
回了营地,林锦让玉岚请了位宫里的男医师亲自去瞧吕青青,吕青青已经趴着睡着了,屁股蛋青了两大片,但是不严重,抹上药膏三四天就好了。
吕大人得知此事,亲自来向林锦道谢,让林锦很是哭笑不得。
又将事情原委解释了一遍,吕大人开始自惭形秽,连声说是自己教子无方,冲撞了林公子,改日一定上门致歉。
林锦婉拒了,临走时觉得实在亏欠吕小公子,便道:“吕大人,我很喜欢吕小公子,希望您能准许吕小公子来府上陪我说说话。”
吕大人受宠若惊,又说了好一番感激的话。
林锦一身疲惫地回了帐篷。
“公子,你为什么一直说是你造成吕小公子受伤啊?”
林锦无奈道:“确实是我的过错。”
玉岚一脸茫然,“怎么可能,您温文尔雅,就算那吕家的小公子再顽劣,您也瞧不上和他动手吧。”
林锦皱眉:“胡说。吕小公子何时顽劣了?”
“他娘和他两个姐姐不都那么说的么。”玉岚小声嘀咕。
“吕家人说是自谦,你怎么这点眼色也没有,这吕大人和她那两个女儿分明极宠吕小公子,这般话语日后莫要再说。”林锦沉声道:“那吕小公子家教极好,极讨喜,我说喜欢他是真喜欢。”
想了想,又补充道:“明儿让御厨做几道点心送过去,你亲自去送,帮我看看吕小公子怎么样了。”
玉岚应了一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