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渔站在内殿帘后,伸手揭起盖头一角,看见楚灵陡然跪在王爷面前……
楚灵素衣素发,打扮得像一个清峻男子。
全场安静极了,视线都投射在楚灵身上。
“楚灵求罪!楚灵做了错事,请王爷降罪!”楚灵双手伏地,额头贴在手背上。
王爷本来一脸喜气,见楚灵穿成这样进来,觉得十分晦气,沉下脸来,“有什么事宴后再说!”
“不,王爷!楚灵现在就想说!楚灵想当着京城袁公公,以及各位大人的面,把埋在心里许久的秘密说出来,请王爷成全!”
本来只是歌舞升平、吃吃喝喝的宴会,因着楚灵的出现变得有意思起来。
尤其在楚灵亮出自己的身份后,“袁公公,各位大人,我是血影中唯一一名女子,我叫楚灵。”
全场一片沸腾。
血影!荆北王爷的贴身精卫!
这女子竟然是血影中的一员!天哪,她要说什么秘密呢,一定是跟王爷有关吧?
王爷的脸色已经沉得要下暴风雪了,“楚灵,退下!任何事宴后再说!本王说话,你敢违抗?”
袁公公这个京中和事佬,现在竟然到荆北王府和起稀泥来,“王爷,您这下属既然想让老奴和在座的大人们作见证,您就成全她罢。”
王爷架在上面下不来,勉强柔化了嘴角的线条,逸出一丝苦笑,“御下无方,见笑!”
袁公公兰花指一翘,指着楚灵道,“有什么话,就说吧!王爷自会明断。”
“谢袁公公!”楚灵下了决心,一脸决绝,“王爷,属下对不起明安公主!当日明安公主失踪,是属下一人所为!”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王爷挑着桀骜断眉,一双虎目如寒潭冒着冷气,“楚灵,你喝酒喝多了?”
楚灵一昂头颅,利落答道,“属下滴酒未沾,所言全部属实,愿意承担一切罪责,请王爷降罪!”
王爷眉眼布满凌峭寒芒,整个人散发出无情杀气,令得在座之人都不由自主打个冷惊。
片刻后,他沉沉点名,“荆北知府魏大人何在?”
魏知府正看热闹,陡然被唤,抖了一抖,“下官在,王爷有何吩咐?”
“这个人,现在由你审!”王爷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强势邀请,“魏大人请!”
王爷玩真格的,命人撤去满桌的瓜果酒水,喝退等待上场的歌舞姬。
惊木呈现,知府上座,还有一个临时充当师爷记录案册的书生坐在下首。
案子正式开审,惊木一拍,知府陡喝,“堂下何人!”
“血影!楚灵!”
“所犯何事?”
楚灵表情平静,和盘托出。
“那时两国交战,我西凌国直捣杏河以西,节节胜利。后在杏江城吃了第一个败仗,正准备重振旗鼓,再攻杏江,却传来两国和亲的消息……”
杏江之战失利,的确是荆北王爷有生以来第一次败绩。而战败原因,固然是岩国新晋云大将军骁勇善战,诡计多端,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但追根究底,却是战事进行了三个月,兵士们疲劳作战,补给跟不上。
“咳,不要扯远了!”袁公公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楚灵继续陈述。
朝廷粮草补给不及时,增援部队未能准时接应。在这种情况下,荆北王爷和他的军队克服重重困难后,仍是勇猛无敌,再攻杏江。
战事僵持不下,眼看荆北王爷占了上风,两国皇帝却悄悄订下和亲事谊,各自吹响停战号角。
荆北王爷为这事怄了好几天,睡不着觉,吃不下饭,只是夜夜望天出神。
因为他脚下踩着的土地,堆满了手下士兵的尸体!
就在这时,皇帝下旨,和亲人选竟是荆北王爷!
这一招皇帝打脸打得无形无色,整个血影气愤填膺。
袁公公听到这里,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声音尖细,“呈述案情就好好呈述,光凭刚才你所说的话,皇上就能治你个杀头之罪!”
楚灵惨然一笑,“我今天敢当着王爷的面,当着袁公公和各位大人的面将这件事说出来,就没想过再活下去。”
魏知府有些怀疑,“仅仅是因为气愤,你就掳走了明安公主?为什么血影十二人,就你一个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楚灵心道问得好,“我们血影纪律严明,从来只懂执行命令,不会擅自作主。但总有例外,我是血影中唯一的女子,也就是那唯一例外的一个。”
所有人都好奇看向这个面色惨白的青衣女子,就算她跪在地上,也显得那样英姿不凡。楚灵仰头看向王爷,眼神变得温存,“以前,我很怕这个秘密暴露人前,因为那样的话,我就不能跟在您的身边。但现在,我不怕了……王爷,属下从见到王爷的第一眼开始,便悄悄喜欢上王爷了!但我自
知身份低微,不敢妄想,只能下定决心此生不嫁,誓死追随王爷!”
荆北王爷俊颜有异,侧过脸,不与楚灵正面对上。但他眸中的怒火渐渐熄灭,有了一丝动容。
楚灵凄然的,“属下不能眼睁睁看着堂堂大将军卑微沦为和亲工具,更不能看着尊贵的荆北王爷成为世人笑柄,所以属下决定铤而走险,毁了这门和亲!”
魏知府惊堂一拍,办案节奏掌握极好,“那本官问你,你说你劫持了明安公主,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做了什么事?”楚灵扬声道,“回大人,瑞和三年腊月十六,我向血影的头儿,也就是金林口头请了假,说想回横罗镇探亲。瑞和三年腊月十八,我到了云河。岩国驿馆对明安公主并不上心,我不费吹灰之力便把公主掳走
。我打晕公主,带到了皇上的云河行宫休息。”
云河行宫乃皇上外出游玩时的落脚之处,最后一次使用,还是先皇在时入住过,后来再无人记得。
里面守宫之人,也多是先皇的旧人,基本都老眼昏花。
“以我的身手,要带一个人进去,根本就是雁过不留痕,片叶不沾身!”王爷气得一拍桌子,“还敢得意吹嘘!楚灵!本王见你资质不错,才将你收为血影,好生培养。想不到你如此胆大妄为,无视皇上,无视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