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菡娘。
他承认,他至今都忘不了那个少女。
甚至于她的一颦一笑,她说话的语气神态,有时候心头想着,能发呆一天。
可又能怎么办?
强行掳过来,吕家是有这个实力,但后面呢,能关的住她一时,管得住她一辈子吗?
或者说,能关的住她的人,那她的心呢?
他想要的,是她的心。
是她那剪水双眸里,只有他一人。
吕育昌面无表情的往椅子中一靠,半晌无语。
……
方菡娘并不晓得这场风波,她只觉得今儿这场无妄之灾算是很莫名其妙了。
只是可怜了那个未出生的小婴儿了。
方菡娘坐在客栈二楼屋子的窗边,手托着腮,透过窗栏树影,看着天上的一轮明月。
今儿恰好是个满月的日子,盈盈圆月,分外明亮。
少女看着月亮,想着千里之外的心上人,不知道他过的好不好。
……
姬谨行这些日子过的都不算特别好。
他本就是不爱说话的人,自从方菡娘明确拒绝他之后,他的话越发少了,然而处事却越发凌厉起来,对待别人也越发的冷若冰霜。
搞得一群当差的暗卫都提心吊胆的。
暗卫们觉得自己主子从前虽然也不怎么爱说话,但也没有这般阴郁,他们这些当差的,也没有眼下这般战战兢兢,生怕一不小心就犯了错。
尤其是李彤花,她的感受特别明显。
因着暗卫里本来女孩子就不算多,像李彤花这般艺成当差的就更少了。李彤花算是暗卫里的珍稀动物了,平日里李彤花犯个小错什么的,通常诚恳的认个错,检讨一下自己,这事基本上就过去了。
李彤花觉得当暗卫没什么难忍的地方。
谁知道,自从回了京城,李彤花觉得自己的噩梦生涯就开始了。
主子天天冷若冰霜,她作为贴身暗卫有时候也化作丫鬟保护主子,几乎是收到了成批成批敌视的目光,不少京城中未出阁的贵女都把李彤花当成了处心积虑靠近姬谨行的妖艳贱/货,对她要不各种冷嘲热讽,要不就是直接下各种绊子。
她有时候都要忍不住向青禾求助了,贵女们的视线太“火辣”了,她作为暗卫又不能真跟贵女们干起来。
主子有时候倒是会沉默的帮她解围,但,坏就坏在主子的解围上了。
因着主子失恋,心情十分不好,对旁人那何止冷若冰霜,简直是视若无睹了。但唯有对她,虽说也不怎么同她说话,但好歹有时候还会替她解解围。这下就完蛋了,这一解围,几乎是所有贵女都觉得主子对她另眼相看了!
若是仇恨的眼神能杀人,恐怕她现在早就千疮百孔,一百条命都不够活的。
李彤花也想过让主子帮她澄清下,然而依着她们家主子那性子,跟别人解释?
不存在的。
李彤花觉得除了当今陛下,其他人的脸都不够大,都不够让他们主子来特地解释什么的。
李彤花想哭。
尤其是昨儿难得休假,去云香楼吃茶点时,被一溜儿贵女给围了。
那阵仗,李彤花觉得,自己说不定会死于窒息……
最后若不是她灵机一动从二楼过道的窗户跳窗跑了,她很可能会成为暗卫史上第一个被一群贵女杀死的暗卫。
那可真是“光宗耀祖”了。
李彤花目前心里只有一个愿望:
老天爷呀,让方菡娘赶紧想通吧,跟我们家主子和好吧!
京城里抢着给我们家主子当妾室的人,手拉手能从京城北通门绕到南定门啊!
当妾室,真的不辱没你啊!
……
李彤花的心愿老天爷不知道听见了没有,反正方菡娘没有听见,她眼下正收拾一番,去拜访了县令夫人。
县令夫人一见了她就拉着她又搂又抱的,想的不行。
她们俩之间也通过几次信,倒是一直没断了联系。
可是有联系跟见面是不一样的。
县令夫人拿着帕子擦着眼角:“小没良心的,一去就是半年。”
方菡娘笑道:“那边事情也多,去了半年倒是也一直没闲着。”
这点县令夫人也是从信上听方菡娘提过几句,不过方菡娘向来是报喜不报忧,县令夫人也知道她性子,虽然见信上她说的花团锦簇的,焦府处处都好,可还是要亲眼见了方菡娘安好,一颗牵挂的心才总算是落到了实处。
方菡娘这次过来拜访县令夫人,带了些葡萄酒。县令夫人曾经跟着丈夫在上峰那里喝过一小盅,一见方菡娘拿出来一坛子说是葡萄酒,眼睛都有些发直了。
结果她忍不住倒出来一盅,微微抿了口,更是震惊的不行。
这葡萄酒又绵软又香甜,后劲里带着微微的辛辣,比起之前喝过的那种有些沉渣的,简直是天壤之别。
“菡娘,你可真是……”县令夫人已经想不出词来夸方菡娘了。
方菡娘微微一笑。
叙了半天旧,方菡娘道明了来意,她想让县令夫人帮忙引见一下朱院长的女儿。
“朱三?”县令夫人微微一愣,“她好似同你家堂哥定了亲,你这是打算先看一下未来嫂子么?”
对县令夫人方菡娘倒是没什么隐瞒的,她把碧水怀孕的事情同县令夫人说了一下。
县令夫人微微有些吃惊:“你那堂哥中秀才时我倒是见过一次,因着从前你多少跟我提过一两句方家的事,我总觉得看着他就有些不太对劲。果然,听你这么一说,竟然是这样。”
她说着,就有些恼火。
因着县令夫人的两个小儿子也送去了朱院长门下读书,平日里得了朱院长不少照顾,性子也收敛了不少,不再像小时候那般跳脱顽皮,总算是有了几分稳重的模样,县令夫人对朱院长别提多感激了。
眼下突然听说了这么一桩事,县令夫人自然是生气的。
她道:“虽说男人们三妻四妾实数常态,但方明江这偷偷让人家姑娘怀了孕,还企图瞒天过海说成是自己妹妹的孩子,这就有些道德沦丧了。”
方菡娘点了点头:“薛姨说的在理。其实我也没那么大义凛然,着实是那碧水跟方艾娘犯到了我头上,我忍无可忍,才想着送他们一场热闹,正好也让朱三姑娘看清方明江的为人。免得让一个好姑娘被方明江蒙骗了,毁了终身。”
县令夫人连连点头,她向来是个行动派,说干就干,当即就让丫鬟去拿了她的一张帖子过来。
县令夫人把帖子放到方菡娘手上,拍了拍她的手:“这是我的名帖,你拿去邀请朱三姑娘出来即可。”她想了想,又觉得这样似乎有些太过招摇,思前想后,干脆拍板,“算了,我还是办个小宴,请些大家闺秀过来,就说得了些好酒,请她们来品鉴一下。”
县令夫人又有几分心痛:“可惜了你送我的葡萄酒。”
由县令夫人出面,这样确实比方菡娘单独请朱三姑娘出来更为妥帖。只是方菡娘觉得太过麻烦县令夫人,所以才没说这个法子。
眼下见县令夫人主动提出来了,对她一片赤诚,方菡娘心下暖洋洋的很,她笑道:“我那里还有许多葡萄酒,若薛姨喜欢,回头我回了云城,拖镖局给薛姨多运些过来。”
县令夫人知道葡萄酒是个稀罕物,听方菡娘这话里的轻描淡写,似是手上有不少,有心问问,觉得这也是一条发财的好路子。
但她想了想,又觉得,这葡萄酒不是一般的酒类,方菡娘能弄到想来也有她自己的渠道,她若贸然问了,倒像是要插手人家的生意了。
县令夫人这几年靠菡芝花皂,已经攒下了不小的身家,她不是个贪心的,虽然也为葡萄酒的巨大利润意动了一下,但终是更看重与方菡娘之间的关系。
县令夫人聪明的决定不去过问葡萄酒的事。
她把话题转到了要品酒的小宴上。
品酒宴定在了两天后。
对外的说法是县令夫人没有女儿,喜欢未出阁的小姑娘,所以特特邀请了几个小姑娘过来一起品鉴葡萄酒。
里面自然就有朱三姑娘。
无人起疑。
过了两天,除了着实有事走不开的两位小姐,其余的包括朱三姑娘在内的四位小姐都如约而至。
朱三姑娘即将嫁人的事也不是个秘密,反而因着朱三姑娘的好人缘,大家都比较关注,见面后都为朱三姑娘送上了祝福。
朱三姑娘微微笑着,谢过了众人。
方菡娘站在县令夫人身边,自然的如同主家一般招待着客人。
因着方菡娘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又同县令夫人这般亲昵自然,她的身份朱三姑娘一猜就猜出来了。
毕竟是未来夫家的亲戚,朱三姑娘脸上染上了微微的红晕,还是大大方方的同方菡娘打了招呼。
方菡娘笑着也同朱三姑娘说了几句话。
神态十分自然。
因着县令夫人家的园子景色向来极好,未到开宴时间,小姐们都散开去赏景了。
方菡娘见朱三姑娘坐在廊下,靠着廊柱,旁边除了丫鬟倒也没旁人。
她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