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看了就看了嘛,你慌什么,大不了跟她男人决斗一场,把那婆娘抢过来就是。”
“可是她没有男人,她还是个冰清玉洁的女孩子……”
“那不就更简单了,你把她娶回家就行了呗!你老爹有的是钱,不在乎多一张嘴的。”秦言幸灾乐祸地打量着老实孩子的窘态。
叶飘零附和道:“是啊,像方兄这般英武不凡的风流俊才,不开后宫简直对不起老天爷的栽培呀!既然那姑娘有幸被我们方公子看了一眼,方兄就勉为其难地收了她吧。日后方兄再看上了哪家小姐,娶回来也好与她做个伴……”
“叶兄弟,你——”方秋遥没想到叶飘零竟也帮腔取笑自己,气得浑身发颤。
他这一怒,倒把先前惊慌失措的情绪冲淡了几分。
他的神色落入叶飘零眼中,叶飘零拍拍他的肩膀道:“好啦好啦,一个玩笑而已,瞧把你吓得!放心吧,我知道你的为人,这种事情肯定不是你有意为之,我会跟他们好好解释的。来,你先坐下来冷静一下……”
方秋遥身躯如触电般颤了一下,低头看着肩膀上如女子般白皙细嫩的右手,心头霎时被一片空茫占据,怔怔地再也说不出话来。
手掌传来的力量很轻,但他却无力抗拒这温柔的感觉,被其拉着坐到了棋盘旁边的椅子上,茫然无措地看着对面的少年,然而两者目光一触,他却又飞快地垂下眼帘。
叶飘零低下头收拾棋盘上散乱的棋子,一边微笑道:“玉郎刚刚学会下棋,跟我对弈他老是输,你来帮他参谋参谋,免得他怪我胜之不武。”
方秋遥躲闪着他的目光,又忍不住偷偷回瞄,魂不守舍地点点头。
“这才对嘛,玉郎——咦,玉郎,你怎么又缩回被窝去了!”
叶飘零不满的嗔怨中,秦言已经躲回了床上,连长衣也没脱,用被子盖住身体,瓮声瓮气地道:“我累了,你们两个玩吧。方兄,替我报仇,好生教训他!”他被叶飘零杀得一败涂地,这会儿终于有人来顶替,岂有留下来继续受苦的道理?
叶飘零见他态度坚决,失望地叹了一声,道:“好吧,我跟方兄弟先玩几把,你可要看好了哦!”
“嗯嗯!”秦言连连点头,心中想的却是一会儿就眯眼打个盹儿,睡上一觉再说。
棋盘上两人开始对局。叶飘零先落子,方秋遥神情恍惚地跟上。清脆的声音拍打着棋盘,不紧不慢,在方秋遥心中敲成奇特的音律。他一副心神根本不在棋局上,只是凭着基本反应与叶飘零对弈。随着局面逐渐展开,他的本能思维开始无法适应复杂的局势,落子的速度也越来越慢,直至叶飘零不耐烦地出声:“老方,在想什么呢!我都说了替你去解释,你难道还放心不下,还是说你真的爱上了那位姑娘?”
“啊,我没有!”
“没有就好好下棋!少胡思乱想了!”
“是,是……”
然而心猿意马之属,又岂是他强行能压制下来的?净业之体只修身,不修心,无以解他之惑。他再怎么努力思考,都没办法让自己的心思集中在棋盘上,而局面也越来越艰难,他落子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在叶飘零愈发不耐的目光中,他松开掌中的棋子,颓然道:“我……我……抱歉,我认输。”
叶飘零摇了摇头,正要说话,这时屋外传来脚步声,他便住口不言。
能把脚下石阶踏得咚咚直响的人物,遍数全村,也唯有秦鸿狩三少爷一人。他未进门,屋中三人都已听见他粗重的喘息声。而另一个纤细的身影却先他一步进来,朝屋中扫了一眼,嗤地一笑:“你们倒是好雅兴!怎么样,战况如何?”
“宛筠!”叶飘零站起来迎上去,“哎,别提了,好无聊!”他看了一眼面容惨淡的秦三少爷,问道:“表哥是怎么了,脸色如此难看?”
要是在平时,秦鸿狩若受了什么委屈,早就扑上前喋喋不休地哭诉起来。但此刻的三少爷一反常态地沉默了,他低头亦步亦趋地跟在医仙身后,甚至都没向最怜爱的表弟多看一眼。
柳宛筠微微一笑,答道:“三少爷差点被人伤到了那个地方,受了惊吓,需要好好休息。”
秦三少爷憔悴的脸色是她言语的最好例证。他在柳宛筠身后站了一会儿,忽然像是清醒过来,迈步往前走去,走到床边,掀开被子就往里面钻去。
秦言蓦然睁大眼睛,看着这么一头浑身湿漉漉的憔悴胖子扑上来,真是一副极富冲击力的画面,让他的小心肝狂颤不止,慌忙从另一侧跳了下来。然后就见三少爷不管不顾地钻入被窝,连脑袋都缩在里面,只看到一团高耸的小山在不住发抖。
看来三少爷真是受了刺激,惊吓过度……
“对方有两个人,都是白布缠身,一个挽着发髻,像是女子,另一个身材臃肿,比三少爷还胖些。”
“比表哥还胖?”叶飘零瞄了一眼床上的隆起,不确定地道,“村里好像没有这样的人吧……”
“嗯,我跟他交过手,确定那不是伪装。如此看来,确实是有外人混进来了。”
叶飘零点点头,忽然又想起什么,兀然瞪大眼睛,颤声道:“会不会是他们!就是,就是那一夜死掉的强盗,他们,他们还不肯去黄泉……”
“不排除这个可能。”柳宛筠瞥了一眼他惨白的脸色,有些好笑,“你担心什么,那些人活着都不过如此,更何况只是死过一次的腐朽身躯,再把他们杀一次不就得了。”
“可是,他们……”
方秋遥这时候想起了不久前与他交手的三人,把战斗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众人商议一阵,对敌人的身份仍没什么线索,反倒觉得越来越迷惑。
外面的雨渐渐停了,阳光再度从云层中透出来。空山新雨后,吹过的风夹带着泥土的芬芳,拂面清熙。就在这样的轻风里,面带俊朗笑容的金龙披着金霞大步走来,向秦言提出了邀请:“韩兄,前日我和灰熊几人不懂礼数,做了些孟浪之举,实在对不住。今晚我们在笑然亭备了些薄酒,特意向韩兄赔罪,还望韩兄赏脸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