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寒烟正欲一步跃过小河,不过当她一脚踩在岸边的时候,落足之处的土地突然往下陷去。就像沼泽一般,浑不着力。不仅如此,一股吸力拉扯着她的脚,像地狱的小鬼拖着她沉向深渊。
她心底一沉,眼际瞥见两条人影朝自己扑来,猛一咬牙,在半空中强行提气,拼着损耗近半体力,将身躯生生提高了半尺,而后凌空一踏,翩然折向另一方。
就在她身躯刚刚离开之际,沉默的土地化为流动的泥海,瞬间涌向天空,深沉的褐色耸成了山峰,就似一只扑食的巨兽。
泥流几乎贴到了她的鞋面。若她的反应稍微慢上半拍,恐怕就得永远长眠于这头泥土巨兽的腹中了。
此刻她赤手空拳,却怡然不惧地迎上那两条围上来的人影。
这两人赫然是已经死去的夜猫子、刀疤汉子。他们脸上一派呆滞的神色,同样赤手空拳地扑向玉寒烟。
这等被妖术师操控的死尸,生前修为仅剩小半,即使被炼出一身铜皮铁骨,玉寒烟也是半点不惧的。
但她心里蓦然涌现一股不好的感觉。
弹指摘星没有追过来,怒不可遏的周不平还在十余丈远,那么,这感觉是来自……
“啪叽!”
也没什么惊人的响动,就只有沉闷的一震,两具尸体在半空中爆炸开来,血肉碎末迸溅,剧毒的尸液洒得玉寒烟满身都是。她身上的衣物迅速被腐蚀得只剩一层黑灰,身体即使及时运起了真气护体,却也受了重创。
她摔入河水中,再也不闻声息。
周不平飞奔过来,像一枚炮弹似的跳入水中,循着残留的尸味向下游追去。
栖凤阁。
秦言收起青冥剑,面沉如水地坐回椅子上。
小凤笑吟吟地看着他,道:“公子如果准备好了,咱们现在就开始吧?”
“等一等。”秦言抬手道,“在我们打这个赌之前,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你。”
“公子莫非是想知道,奴家是怎么赢了宫姐姐的?不行啊,这可是奴家的秘密,公子如果真想知道,奴家会在打完这个赌之后告诉你的。”
秦言嗤的一笑:“就怕打完赌后,我已经没那个命去听你的秘密了。小凤姑娘,你约我前来,苦心孤诣勾引我入套,想必是看中了我的魂魄吧?可惜,我这条魂魄,虽然不值几个钱,但也不是白捡来的,若是让你轻易拿了去,岂不是对不起我这些年来吃过的米饭?你如果真想要的话,请拿出点诚心来吧!”
他眼瞳中一瞬间迸射出骇人的神光,小凤神魂一颤,不自觉地避过他的目光,垂下眼睑,道:“公子何等人物,为何说出这般不自信的话来。小凤与公子这一赌,只是个小小的玩笑罢了,公子你又何必……”在秦言炯炯目光逼视下,她摇头叹道,“好吧好吧,既然公子好奇,那奴家就说给公子听好了。其实也是些不入流的把戏,奴家在打赌之前,就在杯子里做了机关,必要时可以让杯底往下稍陷几分,这样就勉强能容纳一枚钱币了。”
“恐怕不只是杯子里有机关吧!”秦言沉声道,“我在旁边看着呢,你放铜钱的时候,两只手都没有接触过杯子,也没有发出内劲真气,你又是怎么启动机关的呢?”
小凤红唇一抿,嫣然道:“果然还是瞒不过公子。其实这张桌子上也另有玄机,刚才打赌的时候,奴家不必接触杯子,只需要轻轻踩一下脚底的机关就行了。嘻嘻,这些把戏当然不入公子的法眼,奴家一会儿跟公子玩耍的时候,也不敢再用这种手段欺瞒公子……”
秦言心中了然。刚才小凤跟宫云袖比试的时候,他一直运使着天眼神通,真气的运气是绝对没法瞒过他的眼睛的,但精细入微的机关就不一样了。他毕竟不精通此道,被小凤骗过去也是无可奈何之事。而现在小凤主动说要放弃这种手段,他只冷哼一声,心里根本不信。
小凤观察着他的脸色,道:“公子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的话,咱们这就开始吧?”
“这次你又有什么花样?”
小凤将右手伸到桌上,摊开五指,露出掌心上一把翡翠色的珍珠:“奴家手心里有三十六颗珍珠,一会儿奴家将这些珍珠扣在碗中,分出一部分,公子可以猜猜……”
“哦,分棋游戏吗?”秦言挑眉道,“但是我又怎么知道,你袖子里还有没有另外的珍珠呢?”
小凤抬头看了秦言一眼,嗔道:“公子担心奴家出千么?”
“当然。事关本少爷的小命,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小凤幽怨地看着她,咬了咬下唇,忽然将手臂一抬,只听哗的轻响,香风扩散,那件绫罗外衫被她脱了下来,露出大片晶莹如玉的肌肤,只剩一件亵衣紧贴胸脯,勉强遮掩着关键之处。
“公子这下该放心了吧?如果还不够……”她的手伸到肩上,作势去解亵衣的系带。
秦言连忙阻止她:“够了,够了。”
小凤这才把手放下,轻笑道:“公子如果放心了,那就请看好……”
“等等!”秦言又叫。
“怎么了?”小凤定定地看过来。
秦言对上她的目光,试探着问道:“小凤姑娘……也是修佛之人?”
他之所以问这个问题,是因为刚才试着用他心通探听她心声时,竟什么也听不到。
他练成神通之日尚浅,而且佛门神通也不是万能的,如果用‘他心通’去对付浩辰罡、歌行烈这等高手,基本听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反倒有可能被对方有意识地欺骗。不过,那也不该像现在这般,浑如一团死寂的深渊,连一丝杂音也没有。
他曾经在另一个人身上体会过这样的感觉,不过那个人浑身都散发出慈悲浩然的气息,更是传授他佛门真义的有恩之人。叶星河……难道小凤也和她一般,是修习佛门神通的释家弟子?